第233章 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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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神後的李延呆愣的搖了搖頭,聲音飄忽,仿佛在夢遊:
    “不…不可能…我師父說過,她是親眼看著師爺病亡在她眼前的,屍體也是她親手收斂的。
    當年扶棺下葬的,都是行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都親眼看見我師爺的遺體被放入這石棺,埋進土裏的…怎麽可能是衣冠塚?這說不通…絕對說不通…”
    他自己也越說越疑惑,越說越慌亂,臉上血色盡失,手足無措起來。
    他無法理解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
    一個被親眼證實下葬的人,一口密封在石頭墳包裏二十多年的石棺,怎麽會空空如也?
    就算屍體自然腐爛風化,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何況外麵還有一層石棺保護!
    他左右想不出問題,慌忙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他的師父求證。
    樂東幾人心中的震驚同樣無以複加。
    如果李延說的是真的,那張靈玉的屍體到底去哪裏了?總不能是埋進去之後又自己爬出來了吧?或者…被什麽東西盜走了?可孔童子明顯是第一次才打開棺材啊。
    這一切都透著一股無法解釋的詭異。
    另一邊,李延的電話終於撥通了,他迫不及待的對著話筒語無倫次的喊道:
    “師父,師父,出…出大事了,我現在在淮北…”
    他簡略的說出孔童子的經過,最後將自己看到的結果全盤托出:
    “然後師爺的石棺被打開,可裏麵是空的,什麽都沒有,師爺的遺體不見了!”
    電話那頭似乎環境很嘈雜,等了半晌都沒有人回話,數分鍾後,那邊似乎思考良久,或者是從發呆的狀態走出來,終於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延兒,慌什麽。這一切…都在你師爺的掌握之中。”
    女聲的語氣聽著平靜得近乎反常,絲毫沒有聽到因為墳墓被掘,遺體失蹤後該有的震驚和憤怒,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同樣這句輕飄飄的話,讓旁聽的樂東幾人眼裏露出思慮,李延也是被他師父的話驚住,張著嘴巴沒能反應過來。
    電話裏的聲音繼續傳來,依舊平靜無波:“你妥善安葬好你師爺的棺槨,恢複原樣,不要讓人看出端倪。”
    還不等李延答應,電話那邊就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男聲,他似乎從李延說淮北的事開始,就就在一旁聽著,接過電話直接了當的說:
    “處理完這一切後,立刻帶著範彪徒弟來閩州找我匯合,有大事!”
    樂東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隨後看見林尋緊皺的眉頭後,這男聲的身份也了然於心。
    果真,下一秒,電話那頭的男聲就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命令口吻說道:“還有,小尋一定在你旁邊吧?李延,你轉告她,讓她就止步於此,不要再跟著瞎轉了。
    如果她敢來閩州,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從此父女之情,一刀兩斷。”
    說完,根本不給任何回應和詢問的機會,電話便被直接掛斷,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李延握著電話,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古怪到了極點,一會兒看看手裏的電話,一會兒又看看麵前的空棺材,最後目光小心翼翼地瞟向旁邊臉色冰寒的林尋。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緩和一下氣氛,或者轉達陳先生的話,但又不敢貿然開口。
    最終,他像是自我安慰般,長長舒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臉上擠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大聲說道:
    “哦,原來…原來這空棺材是師爺他老人家早就安排好的啊。
    真是的…這麽大個事情,師父既然知情,怎麽也不提前跟我透個氣兒?害得我差點以為…以為是哪個挨千刀的王八蛋把師爺的遺體給盜走了呢,真是嚇死我了…”
    他說著,眼神又偷偷地瞄向林尋,仔細觀察著她對剛才那通電話,尤其是陳先生最後那番絕情話語的反應。
    怎料,林尋隻是冷笑,臉上看不出絲毫在意的表情,仿佛剛才聽到的隻是無關緊要的廢話。
    她甚至都懶得接李延關於空棺的話茬,反而語氣帶著一絲譏諷,回應了他後半句話:
    “李延你這忘性可真大,剛才那個‘挨千刀的王八蛋’孔童子,不就正大光明地當著我們的麵,‘盜’了這棺材嗎?雖然裏麵是空的。”
    這話像是無形的針,刺得李延臉頰一陣發熱,尷尬不已。
    對啊,就算棺材是空的,孔童子掘墳開棺的行為是實實在在的,這仇可是結下了。
    他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哼了一聲,強行挽尊道:“哼,孔童子是吧,挖我師爺的墳,衣冠塚也不行,這簡直是把我福遊一脈的臉麵按在地上踩。
    這次去閩州之前,我說什麽也得先把這個老雜毛揪出來,新賬舊賬一起算,小尋,正好你也在,你就瞧好了,看我怎麽收拾這個孔童子,正好…正好你看完了,就…就回家去吧。”
    最後一句,他說得有些底氣不足,明顯是在硬著頭皮轉達陳先生的意思。
    林尋攙扶著蔡坤的一隻胳膊,聞言頭也不回,聲音平靜又帶著堅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延一聽就急了,連忙跟上幾步勸道:“哎喲小尋,陳先生那樣說肯定閩州有危險,還說什麽什麽將不將的?那可不是別人,那是你爸!”
    林尋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隻有生冷話語隨風飄回來,鑽入李延和樂東的耳朵:
    “他剛才已經說了,斷絕關係。”
    樂東在一旁聽得頭皮發麻,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根本沒法插嘴,或者說腦子裏更多是想著陳先生電話裏說的大事是什麽?
    在一個就是張靈玉的盡在掌握是什麽意思?而他本人的屍體呢?
    或者說他壓根沒死?
    樂東想到這裏驚疑不定,如果真沒死,那少說也有百十歲了…
    就在他低頭思緒要離開時,身後李延還不死心,跟在後麵還想說什麽:“小尋,你別衝動啊,陳先生他那也是…”
    林尋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隻有一句更冷的話打斷了他:
    “李延,你要是能把更多心思放在對陌生人的警惕和預警上,而不是事後的豪言壯語,或許今天孔童子的事根本不會發生,蔡坤也更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足夠尖銳。
    李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是羞愧又是懊惱,僵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看著林尋和樂東攙扶著蔡坤漸漸遠去的背影,隻能懊恨的一跺腳,回頭將手裏那幾片衣物碎布重新放回空蕩的石棺內,然後對著棺材恭恭敬敬地作了三個揖,低聲禱告道:
    “師爺在上,徒孫不孝,今日驚擾您安眠,呃…雖然您老也沒安眠在這兒…但不管怎麽說都實屬不得已。
    請您贖罪,等我處理完孔童子那個驚擾您墳塋的老雜碎,再來妥善安葬您的棺槨,恢複原樣…”
    說完,他這才匆匆忙忙轉身,快步朝著已經走遠的樂東三人追去…
    清晨的山風掠過空蕩的石棺,卷起幾片枯葉,發出沙沙的輕響,仿佛一聲無聲的歎息,淹沒在滿是鼠屍和血腥的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