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秦峰出手!聲勢驚人!誅殺邪骨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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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光殿。
    曾經象征著靈鹿宇宙國權力、榮耀與無上藝術結晶的殿堂,此刻已然淪為一座華麗至極的囚籠。
    九曲瑤光封侯大陣的光幕,如同一層剔透的琉璃碗,將整座懸浮於星空中的宮殿群落倒扣其中。
    光幕之上,玄奧繁複的陣紋緩緩流淌,折射著殿外冰冷的星輝,散發出一種隔絕萬物的死寂美感。
    它阻斷了任何求援的可能,也封死了所有逃生的希望。
    殿內,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的血漿。
    靈鹿國主形神俱滅後殘留的劇毒氣息,與數百名權貴、強者因極度恐懼而蒸騰出的冷汗、信息素,混合成一股甜膩、腥臊而又令人作嘔的詭異氣味。
    然而,真正扼住所有人靈魂的,是那道投射在殿堂穹頂與地麵上的、巨大無朋的陰影。
    邪骨侯。
    他那橫跨天際、以純粹的死亡白骨構築而成的巨型蜈蚣真身,就那樣靜靜地盤踞在瑤光殿外的星空中,龐大的身軀甚至遮蔽了遠方恒星的光芒。
    數以萬計的骨質節肢,每一根都如同一柄鋒銳的戰矛,閃爍著幽冷的死亡光澤。他的頭顱微微垂下,那對由無數細小鏡麵拚接而成的巨大複眼,正漠然地注視著囚籠中的“獵物”。
    那是一種超越了物種、階級、力量維度的俯視。
    在場的所有生靈,無論是執掌一國權柄的國主,還是縱橫星海的商會巨頭,亦或是聲名顯赫的封侯強者,在那雙複眼的注視下,都感覺自己被剝離了一切身份與尊嚴,還原成了最原始、最卑微的生命形態——螻蟻。
    絕望,如同深海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要將他們的骨骼、意誌乃至靈魂都徹底碾碎。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諸位。”
    那聲音並不洪亮,沒有雷霆萬鈞的氣勢,反而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陰冷、尖銳,像是生鏽的刀鋒在刮擦著靈魂。
    它不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源於靈魂層麵的波動,讓任何人都無從抵抗,無從回避。
    “本侯今日心情甚好,不欲多造殺孽。”
    邪骨侯那巨大的複眼中,閃爍著一抹毫不掩飾的戲謔光芒。
    他似乎很享受此刻的場景,享受著這群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在他麵前瑟瑟發抖的模樣。
    “本侯的願望,是為吾主妖神傳播榮光。”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節奏,緩緩陳述,“我們並非你們想象中茹毛飲血的野蠻屠夫,我們是新時代的使者,是為這片腐朽的宇宙,帶來全新秩序與終極真理的傳道者。”
    這句話,讓殿內眾人本已繃緊到極限的心弦,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不是來屠殺的?
    難道……還有活路?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縷微光,瞬間點燃了許多人求生的本能。他們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豎起耳朵,不敢錯過接下來任何一個字。
    邪骨侯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複眼中的戲謔之色更濃。
    他緩緩道出了那份所謂的“契約”內容。
    “很簡單。”
    他的聲音放得更慢,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投入死寂湖麵的石子,清晰地激起漣漪。
    “本侯不要爾等的性命,你們的生命對我主而言,毫無價值。”
    “本侯也不屑於索取你們的靈魂印記,那種低劣的奴役手段,早已配不上我主偉大的神名。”
    話音至此,殿內的氣氛陡然一變。
    原本已經做好赴死、被奴役、甚至是被當場獻祭準備的眾人,全都愣住了。
    不要命?也不要靈魂印記?
    這……這怎麽可能?
    一位妖族的頂尖中級封侯,費盡心機布下如此殺局,難道隻是為了和他們開一個玩笑?
    所有人的大腦都陷入了短暫的宕機,完全無法理解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
    邪骨侯頓了頓,似乎在等待他們消化這顛覆性的開場白,然後才慢條斯理地拋出了真正的條件。
    “你們隻需立下大道誓言,回歸各自的宇宙國後,立刻拆毀一切原有信仰的圖騰,無論是人族聖院的徽記,還是那些早已腐朽的地方神祇,全部、徹底地清除。”
    “然後,為吾主‘萬骨妖神’建立神像。神像的規製、材料,本侯稍後會賜下標準圖譜。你們必須在領地內所有重要的城池、廣場、神殿舊址,都豎立起我主的神像。”
    “最後,頒布法令,舉國上下,所有生靈,皆需朝拜,虔誠地、發自內心地頌吾主神名。
    你們要讓‘萬骨妖神’的聖名,在你們的國度內,成為唯一的、至高無上的信仰。”
    “做到這一點,”
    邪骨侯的聲音帶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仁慈”,“你們現在,就可以帶著你們的隨從,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裏。”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整個瑤光殿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對的死寂。
    針落可聞。
    不,是連時空都仿佛被凍結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無法置信。
    他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解析這份契約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條款,每一個隱藏在背後的可能性。
    預想中的酷刑沒有到來。
    預想中的奴役沒有發生。
    預想中被當場血祭,化為妖神祭品的場景,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這樣一個……聽上去……甚至有些荒謬的條件。
    隻是傳播信仰?
    一位商會會長,他的手下意識地撚動著一枚空間戒指,大腦一片空白。
    他一生都在與利益打交道,每一筆交易都經過精密的計算。
    他計算過自己被俘後,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贖身,甚至計算過自己死後,家族的產業將如何分割。
    但他唯獨沒有計算過這種情況。
    這筆“交易”,對方似乎沒有索取任何實質性的“利益”。
    一位小國的國主,他下意識地挺直了因恐懼而佝僂的背脊。
    作為君主,他最怕的就是失去權力和生命。
    可對方的條件,似乎並未觸及他的核心利益。
    民眾信什麽,對他而言重要嗎?
    似乎……並不重要。
    隻要他們依舊向自己納稅,服從自己的統治,他們的靈魂歸於何處,與自己何幹?
    懷疑的種子,在死寂中瘋狂滋生。
    “這是陷阱!”
    一位封侯強者的心中警鈴大作,“妖族狡詐,這必然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惡毒詛咒!一旦立下大道誓言,恐怕就會被種下無法逆轉的靈魂禁製!”
    “或許,那‘萬骨妖神’的信仰本身就是一種劇毒。一旦開始傳播,整個宇宙國都會被轉化為妖魔的溫床,我們最終會成為亡國之君,下場比現在更慘!”
    另一位心思縝密的權貴,額頭滲出了冷汗。
    “他真的會放我們走嗎?會不會等我們立下誓言,就立刻翻臉,將我們全部屠戮?”
    無數的猜忌、恐懼、疑惑,在每一個人的心中翻騰。他們就像一群落入陷阱的困獸,麵對獵人遞過來的一塊看似無毒的肉,誰也不敢第一個上前。
    這片死寂,持續了足足一分鍾。
    終於,壓抑到極致的寂靜被一聲極輕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咳嗽聲打破。
    這個聲音像是一個信號,瞬間引爆了壓抑已久的議論聲。
    起初,隻是幾個人之間用近乎氣音的靈魂傳音在交流,但很快,這種交流便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整個大殿變得嗡嗡作響。
    “王兄,你怎麽看?這邪骨侯……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一位來自“金石宇宙國”的國主,悄悄向身旁一位交好的國主傳音。
    “不好說……但你發現沒有,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過要剝奪我們的權位,也沒有索要我們的財富。”
    那位王兄目光閃爍,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服的悸動。
    “正是如此!”
    金石國主的聲音提高了一絲,“信仰……信仰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對於我們這些修行者而言,大道唯我,力量才是根本。
    至於那些凡人……他們今天信這個,明天信那個,又有什麽區別?”
    另一邊,一位富甲一方的商會會長,正與幾位商業夥伴飛速地交換著眼神。
    “諸位,這是一場危機,但或許……也是一場機遇。”
    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這位邪骨侯,代表的是一位我們前所未聞的‘妖神’。如果我們能成為第一批主動投靠、為其傳播信仰的‘功臣’,日後……”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在場的都是人精,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潛台詞。如果這位“萬骨妖神”真的勢力滔天,那麽今日的屈服,或許就是未來攀上更高枝頭的投名狀!
    這種極具誘惑力的想法,如同病毒一般,迅速在人群中傳播、發酵。
    “沒錯,信仰是平民的東西,與我等強者何幹?”
    “隻要我們的統治地位不變,隻要我們的資源不被剝奪,他們信誰不是信?說不定,信了這個妖神,還能免去不少麻煩。”
    “仔細想想,這對我們而言,似乎……並無損失?我們失去的,隻是平民那本就廉價的信仰。而我們得到的,卻是自己寶貴的生命,以及家族和國度的延續!”
    “這筆買賣……劃算!簡直太劃算了!”
    權衡利弊的天平,在這些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心中,開始發生急劇的傾斜。
    所謂的種族大義、人族尊嚴,在死亡的威脅與利益的誘惑麵前,顯得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他們習慣了將億萬生靈視作自己統治下的資源、數字、甚至是消耗品。
    現在,讓他們用自己根本無法掌控、也從不真正在意的“民眾信仰”,去換取自己最寶貴的生命和地位,這在他們看來,無疑是一場天上掉下來的、千載難逢的好買賣。
    當第一個人想通這個“道理”之後,整個群體的思想便開始發生雪崩式的坍塌。
    絕望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蒼白的嘴唇邊,甚至勾起了一抹難以抑製的竊喜。
    不少人緊握的雙拳已經鬆開,僵硬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大殿內的氣氛,從一開始的死寂絕望,逐漸轉變為一種詭異的、心照不宣的活絡。
    有人已經開始低頭盤算,回去之後該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最大規模地推廣“妖神信仰”,甚至在思考如何撰寫一部動人心魄的“妖神經義”,以求在邪骨侯麵前邀功,討好這位恐怖的存在。
    那位最先提出“機遇論”的商會會長,已經整理了一下自己稍顯淩亂的衣袍,臉上堆起了謙卑而又恭敬的笑容,似乎準備第一個站出來,代表所有人,向邪骨侯表示“誠意”。
    諂媚的附和聲,已經在許多人的喉嚨裏醞釀。一場集體性的、毫無廉恥的背叛,即將上演。
    就在這片令人作嘔的氛圍即將達到頂點之時——
    “住口!”
    一聲怒喝,如同一道九天驚雷,毫無征兆地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響!
    這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怒火與剛正不阿的銳氣,瞬間刺穿了殿內所有肮髒的算計與懦弱的竊喜。
    那名正準備上前獻媚的商會會長,被這聲怒喝震得靈魂一顫,剛邁出的半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循聲望去。
    隻見人群中,一道身影掙紮著,緩緩站起。
    站起來的,正是赤羽國主。
    他身上那件華貴的禮服,在剛才大長老發難時的混亂中,已經變得有些破損。
    他剛剛晉升封侯不久,氣息尚且有些虛浮不穩,遠未達到老牌封侯的圓融之境。
    但此刻,他的身軀,卻站得如同標槍一般筆直。
    那張英武的麵龐上,因憤怒而漲得通紅,雙目之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焰。
    那不僅僅是憤怒,更是一種被同族背叛的痛心,一種身為強者的尊嚴被踐踏的恥辱。
    一股新晉封侯所特有的、鋒銳無匹的氣勢,混合著屬於人族強者那份寧折不彎的傲骨,在他身上衝天而起,與殿內那股諂媚、懦弱的氣氛形成了最鮮明的、最刺眼的對比。
    “爾等身為一方之主,食國之祿,掌億萬生靈之生死,竟要為虎作倀,卑躬屈膝,引妖神入我人族疆域!”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那些低頭盤算者的心上。
    “簡直是數典忘祖,無恥至極!”
    赤羽國主怒視著穹頂之上,那對漠然的巨大複眼,眼中沒有絲毫的懼色,隻有滔天的怒火與決然的戰意。
    “此地乃人族聖院疆域!邪骨侯,你在此傳播異神信仰,蠱惑人族封疆大吏,形同叛亂!你好大的膽子!”
    他的一番話,讓殿內剛剛活絡起來的氣氛,瞬間再度冰封。
    那些剛剛還麵露竊喜的權貴們,此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既有被說中心事的羞惱,更有對赤羽國主這種“不識時務”的舉動的怨恨。
    “瘋子!他想死,別拉上我們!”
    有人在心中暗罵。
    而穹頂之外,邪骨侯那巨大的頭顱,緩緩低下了一些。
    他那對毫無感情的複眼,終於聚焦在了赤羽國主這隻“出頭鳥”的身上。
    “哦?”
    邪骨侯的靈魂之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帶上了濃得化不開的輕蔑與嘲弄。
    “一隻剛學會飛的雛鳥,羽毛都還沒長齊,也敢在本侯的麵前啼叫?”
    他的聲音充滿了不屑,仿佛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在成年巨漢麵前揮舞著木劍。
    “人族聖院?”
    邪骨侯發出一陣“嘎嘎”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笑聲,“他們現在在哪?是在哪個宇宙的盡頭閉關?還是在為族群的內鬥焦頭爛額?”
    “等你那所謂的庇護者趕到這裏,此地,早已成為吾主‘萬骨妖神’的第一片神國。你這點微末道行,這點可笑的尊嚴,在本侯眼中,與地上那些被踩碎的酒杯,與殿外那些冰冷的星辰塵埃,又有何異?”
    話音未落,殺機已至。
    邪骨侯甚至沒有動用他那龐大的本體,甚至連一根節肢都沒有抬起。
    對於他而言,捏死一隻新晉的封侯,就像人類吹走一粒灰塵一樣簡單。
    隻見他盤踞在星空中的真身背後,那幅代表著他大道根基的封侯道印——一幅由億萬生靈的白骨堆砌而成的、連綿不絕的死亡山脈圖景——微微一亮。
    那道印之中,死亡法則濃鬱到了極致,仿佛是一方真實的死亡國度。
    山脈之上,每一塊白骨都曾是一位強者,散發著無盡的怨念與死氣。
    嗡!
    道印之中,一根位於山腳下,毫不起眼的肋骨道紋,忽然脫離了整個道印畫卷。
    那道紋在脫離的瞬間,便洞穿了虛空,無視了瑤光殿的空間壁壘,直接出現在大殿的穹頂之上。
    光芒一閃,道紋瞬間膨脹、實體化,化作一根長達萬丈、貫穿天地的巨型骨矛!
    這根骨矛通體慘白,其上銘刻著密密麻麻的死亡神文,矛尖凝聚著足以泯滅一切生機的死亡道印之力。
    它一出現,整個瑤光殿內的溫度都驟然下降到了冰點,所有的光線似乎都被它所吞噬。
    那不是物理層麵的攻擊,那是純粹的、不講道理的、法則層麵的碾壓!
    “轟——!”
    巨型骨矛沒有給赤羽國主任何反應的時間,帶著撕裂蒼穹的尖嘯,轟然砸下!
    “來得好!”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赤羽國主沒有退縮。
    他的眼中戰意燃燒到了頂點,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啾——!”
    一聲高亢嘹亮的鳳鳴響徹大殿!
    赤羽國主的封侯道印毫無保留地全力張開,一頭燃燒著熊熊赤炎的巨大鳳凰虛影,從他背後衝天而起,雙翼展開,遮天蔽日。
    那是他的大道顯化,是他一身修為的精華所在。
    鳳凰虛影昂首,對著那根貫穿天地的骨矛,發出了最決絕的衝鋒,試圖以自身的不滅之炎,抵擋那至死的寒意。
    然而,新晉封侯的力量,在一位成名數百萬年、在無數血戰中殺出來的頂尖中級封侯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那根慘白的骨矛,以一種絕對的、無可匹敵的姿態,輕而易舉地洞穿了赤炎鳳凰虛影的頭顱。
    鳳凰的哀鳴僅僅持續了半秒,便連同它那燃燒的軀體,在骨矛蘊含的死亡道印之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飛散的火星,最終徹底熄滅。
    骨矛的威勢沒有絲毫減弱,勢不可擋地,重重轟擊在赤羽國主的胸膛之上。
    “噗——!”
    一聲悶響。
    赤羽國主身上那由封侯之力凝聚的護體神光,如同陽光下的泡沫一般,瞬間破碎。
    他整個人,就像是被一顆高速撞來的星辰正麵擊中,封侯級別的強悍肉身,此刻卻表現得如同一個破布麻袋。
    他向後倒飛出去,沿途連續撞碎了七八根雕龍刻鳳、由“瑤光琉璃金”鑄就的巨大梁柱。
    那些堅硬程度堪比王級兵器材料的梁柱,在他的撞擊下,如同朽木般紛紛爆裂。
    最終,“轟隆”一聲巨響,他重重地砸在了大殿最深處的牆壁之上。
    堅不可摧的牆體,被硬生生砸出了一個深達數米的人形龜裂凹陷。
    碎石簌簌落下。
    赤羽國主順著牆壁滑落在地,口中鮮血如同泉湧般狂噴而出,將身下的地麵染成一片刺目的赤紅。
    他身上的氣息,在短短一瞬間,就從一位意氣風發的封侯強者,萎靡到了生死邊緣。
    若非他生命力遠超同階,這一擊,足以讓他當場神魂俱滅,步上靈鹿國主的後塵。
    全場死寂。
    整個瑤光殿,再一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徹底、更加深沉的死寂。
    如果說,之前的死寂中還夾雜著懷疑、僥幸與權衡。
    那麽現在,這片死寂之中,就隻剩下了連絕望都無法發出的、被徹底碾碎了所有意誌的麻木。
    一招!
    僅僅隻是一招!
    一位新晉的封侯強者,在周邊數百宇宙國中都堪稱金字塔頂尖的戰力,無數生靈需要仰望的存在,就這麽被輕描淡寫地,打得瀕死!
    邪骨侯的恐怖,不再是一個傳說,一個名號,而是以最直觀、最殘暴、最無可辯駁的方式,化作一道永不磨滅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之前那些心中還存有“投機取巧”、“討價還價”念頭的權貴們,此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了。
    他們看著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赤羽國主,再看看穹頂之外那漠然注視著一切的巨大複眼,心中最後一點僥幸和尊嚴,也隨之被徹底碾成了齏粉。
    ……
    一擊,鎮壓一尊封侯。
    這份實力,如同一座無形的山脈,沉甸甸地壓在了每一個賓客的心頭,將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僥幸與反抗的念頭,碾得粉碎。
    “哼,廢話真多!”
    邪骨候那如同億萬枯骨摩擦發出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意,鑽入眾人的靈魂深處。
    他那數以千計的猩紅複眼,如同無數個微縮的血色漩渦,漠然地掃視著下方噤若寒蟬的“螻蟻”,享受著他們因恐懼而顫抖的靈魂。
    先前那些還在猶豫、還在權衡的宇宙國主、商會巨頭們,此刻紛紛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身體因為無法抑製的恐懼而微微顫抖。
    他們看向赤羽國主的慘狀,再看向那尊頂天立地的妖魔,終於徹底明白了雙方之間那如同天塹般的實力差距。
    反抗?
    拿什麽反抗?
    用自己那在封侯強者麵前脆弱如紙的肉身嗎?還是用那些在絕對力量麵前毫無意義的權謀與財富?
    “我等……我等願意!”
    “但憑邪骨侯大人吩咐!”
    “妖神在上,我等願為妖神布道,塑造神像,引導萬民信仰!”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山呼海嘯般的拜服聲。
    一尊尊平日裏威嚴赫赫、執掌億萬生靈生殺大權的權貴,此刻爭先恐後地跪伏在地,用最卑微的姿態,表達著自己的順從。
    他們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生怕下一個被那白骨道印砸成肉泥的,就是自己。
    至於什麽人族的尊嚴,什麽子民的信仰,在自己的生死存亡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他們早已習慣了將億兆平民的命運視作自己棋盤上的籌碼,此刻為了保命,將其作為獻給妖魔的祭品,更是沒有半分心理負擔。
    邪骨侯對此似乎十分滿意,他那猙獰的口器中發出一陣低沉的、如同悶雷滾過的笑聲。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殺戮隻是手段,他真正享受的,是這種將強者尊嚴踩在腳下,玩弄眾生命運的無上快感。
    然而,就在這一片令人作嘔的諂媚與拜服聲中,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再無人敢於螳臂當車之時,又一道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
    並非是想象中的激烈與剛猛,這道身影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經過了精確的計算。
    他身著一襲玄色長袍,麵容清臒,眼神深邃,正是這片星域中除卻那位神秘的“天玄國主”之外,公認的另一位巨頭——乾天宇宙國的國主。
    他沒有像赤羽國主那樣怒發衝冠,也沒有像其他權貴那樣卑躬屈膝。
    他的臉上雖然寫滿了凝重,但眼神深處,卻依舊保持著一絲令人費解的鎮定。
    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乾天國主走到了大殿中央,先是對著上方那龐大無匹的邪骨侯真身,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禮。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卻不顯諂媚,更像是一種晚輩麵對無法力敵的前輩時,所能做出的、最合乎禮儀的應對。
    “邪骨侯大人,神威蓋世,我等心服口服。”
    乾天國主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生靈的耳中,瞬間便讓殿內嘈雜的拜服聲為之一靜。
    邪骨侯那千百隻猩紅的複眼微微轉動,饒有興致地落在了乾天國主身上,似乎想看看這隻沒有選擇跪下的螻蟻,又能玩出什麽花樣。
    乾天國主不卑不亢地繼續說道:“大人欲傳播妖神信仰,此乃無上偉業,我等身處大人的神威之下,自當遵從,不敢有違。”
    此言一出,周圍不少賓客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難道這位乾天國主,也要選擇屈服?
    可他的姿態,卻又不像。
    果然,乾天國主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仿佛完全是在為對方著想的誠懇:“隻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實則是在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了一眼主位之上那個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靜的黑衣青年。
    “隻是,此地畢竟是人族聖院疆域的‘聖院海’前半段,名義上,仍屬於人族腹地。
    我等這些邊陲小國,若是關起門來,小打小鬧地建立幾座神像,遮掩一番,或許無傷大雅,聖院那邊也未必會注意到。”
    “但若真如大人所言,要進行舉國祭拜,引導億萬生靈的信仰之力匯聚,如此浩大的動靜,恐怕會在第一時間就觸發聖院的監控大陣。
    屆時,引來最高領主。”
    說到這裏,乾天國主的語氣愈發“真誠”,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大人,我等這些小人物身死事小,可若是因此耽誤了妖神大人神恩的降臨,破壞了您的宏圖偉業,那我等……那才真是萬死莫辭啊!”
    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表麵上,他是在表達臣服,是在為邪骨侯的“宏圖偉業”出謀劃策,規避風險。
    但其深層的目的,卻歹毒無比。
    他在試探!
    他在用“人族聖院”和“最高領主”這兩座大山,來試探邪骨侯的底氣與背景!
    一個敢在人族腹地如此肆無忌憚行事的中級封侯,背後若是沒有依仗,那是絕不可能的。
    乾天國主就是要通過對方的反應,來判斷這依仗到底有多大。
    如果邪骨侯麵露忌憚,那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如果他依舊狂傲,那就說明他背後的勢力,足以讓他無視聖院的常規威懾。
    更重要的,他在拖延時間!
    從邪骨侯降臨到現在,時間看似過了很久,實則不過短短片刻。
    局勢瞬息萬變,多拖延一息,就可能多一分變數。
    而最大的變數,無疑就是那個坐在主位之上,從始至終都未曾動容的“凶神”秦峰。
    乾天國主的心中,此刻正進行著無比複雜的博弈。
    他看不透秦峰,完全看不透。
    這位傳說中的“凶神”,麵對眼前這足以讓任何封侯都為之絕望的殺局,竟能安然穩坐,平靜飲酒,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與他無關的戲劇。
    這種表現,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是此人狂妄自大到了極點,根本不清楚邪骨侯代表著什麽,但這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秦峰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凶神。
    要麽,就是他有著足以碾壓一切的、超乎想象的恐怖底牌!
    乾天國主相信是後者。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拖延時間,為這位“凶神”大人創造觀察和布局的機會。
    他此刻站出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為秦峰爭取時間,同時也是在向秦峰傳遞一個信息:我還在抵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比之前更加尖銳、更加刺耳的狂笑聲,如同無數塊玻璃碎片在眾人耳膜上瘋狂刮擦,轟然炸響。
    邪骨侯那龐大的骨蜈蚣真身劇烈地顫動起來,一股比先前更加恐怖、更加凝實的威壓,如同決堤的黑色天河,轟然降臨!
    噗!噗!噗!
    瑤光殿內,實力稍弱的星係級賓客,在這股驟然加碼的威壓之下,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被直接壓成了肉泥,神魂俱滅!
    乾天國主首當其衝,隻覺得仿佛有億萬座星辰同時砸在了自己的道基之上,他的護體神光瞬間明滅不定,雙腿一軟,險些當場跪下。
    他拚盡全力運轉修為,才勉強穩住身形,但臉色已是一片煞白,嘴角滲出了一絲金色的血液。
    “你這老家夥,倒是比剛才那隻不知死活的火鳥要聰明一些。”
    邪骨侯的笑聲戛然而止,語氣中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蔑視,“不過,你的眼界,也僅限於此了!一隻在泥潭裏打滾的螻蟻,又怎能揣測巨龍的誌向!”
    “聖院?最高領主?”
    邪骨侯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們以為,本侯為何敢在此地行事?你們以為,策劃這一切的,僅僅是本侯一人嗎?”
    他巨大的頭顱微微揚起,千百隻複眼中,同時流露出一股近乎癲狂的狂熱與野望。
    “實話告訴你們也無妨!此事一成,匯聚七百宇宙國的信仰之力,吾主妖神便會親自降下無上神恩,助我打破血脈的桎梏,衝破境界的壁壘!”
    “屆時,我將一步登天,晉升……封王!”
    轟!!!
    “封王”二字,如同兩柄蘊含著宇宙生滅之力的無形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靈魂最深處,將他們心中最後一絲絲、一縷縷的僥幸、希望、與幻想,徹底擊得粉碎!
    封侯與封王,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封侯強者,雖然強大,但在浩瀚的宇宙中,依舊隻是強者之林的一員。
    而封王,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宇宙巨擘,是能夠開辟一方聖地,建立不朽傳承,言出法隨,一念之間便可覆滅星係的無上存在!
    一個頂尖中級封侯,已經讓他們如臨末日,無法反抗。
    若他再晉升封王……
    那不是絕望,那是什麽?
    那將是一場真正的天災!
    是一場席卷周邊數千宇宙國的、永無止境的噩夢!
    屆時,他們所有人,連同他們的國度、他們的子民,都將成為這位新晉妖王腳下,可以隨意取用的血食與奴隸!
    “屆屆時”
    邪骨侯的聲音因為極致的興奮而變得有些扭曲,“整個聖院海前半段,這數千個宇宙國,都將成為本侯的狩獵場!你們所有人,都將成為我圈養的牲畜!哈哈哈哈!”
    狂笑聲再度響徹瑤光殿。
    但這一次,沒有人再感到刺耳。
    因為所有人的心神,都已經被那兩個字所帶來的、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恐懼所吞噬,他們的思維陷入了停滯,靈魂在戰栗,世界在他們眼中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隻剩下灰敗的絕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重傷在地的赤羽國主,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
    他不是為自己悲哀,而為赤羽宇宙國,為這片星域所有的人族同胞而悲哀。
    大長老和那青銅麵具生靈,則在暗處露出了猙獰而得意的笑容。
    他們要的,就是這種極致的絕望!
    隻有在最深的絕望中,才能綻放出最美的毀滅之花!
    就在邪骨侯的笑聲最為得意猖狂的時刻。
    就在全場數萬賓客的心神被恐懼徹底攫取,最為絕望的時刻。
    就在這片被死亡與恐懼統治的空間裏,一個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不大,甚至有些輕微,卻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精準地刺破了這由恐懼編織的、令人窒息的氛圍。
    “是嗎?”
    兩個字,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生靈的耳中。
    狂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生靈,無論是絕望的賓客,還是得意的叛徒,甚至是那不可一世的邪骨侯,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然一滯。
    眾人循著聲音的源頭望去。
    隻見那全場最尊貴、卻也最被人忽略的主位之上。
    那位從始至終,無論是盛典召開,還是國主暴斃,無論是封侯喋血,還是殺局降臨,都一直安靜飲酒的黑衣青年,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白玉酒杯。
    杯底與桌麵接觸,沒有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仿佛落在了一片虛無之中。
    然後,在數萬道混雜著驚愕、疑惑、茫然、憐憫的目光注視下,他站起了身。
    秦峰,上前一步。
    這一步很輕,卻仿佛踩在了宇宙的脈搏之上。
    刹那間,一股無法用任何言語去形容、去描述的恐怖氣息,無聲無息地,從他那看似單薄的身軀中彌漫開來。
    這股氣息,並不狂暴,也不熾烈。
    它沒有光,沒有熱,沒有聲,沒有形。
    它就像是宇宙誕生之前的那片原初混沌,是萬物歸寂之後的終極虛無。
    這股氣息一經出現,整個“九曲瑤光封侯大陣”所營造的封鎖空間,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細微的“哢哢”聲。
    那原本彌漫在空氣中、屬於邪骨侯的凶戾與暴虐威壓,就像是春日陽光下的冰雪,在這股氣息麵前,無聲無息地消融、瓦解、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