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很快送到葉潯手中，他卻直到半夜才看見秦霜的身影。
    她一進門，就衝到葉潯麵前質問道，“葉潯，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大鬧會所不說，居然還敢弄傷阿笙！”
    “你知不知道，醫生說傷口再深點，他很有可能出事？！
    秦霜說完，發現葉潯沒有絲毫波動，拔高音調怒聲道，“你現在連差點鬧出人命都無所謂嗎，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這麽冷血的怪物？”
    “難怪你爸爸寧願認小三的兒子，也不要你！”
    葉潯猛地抬眼，他看著秦霜因動怒而扭曲的模樣，心底最後的留戀也似乎在這一瞬間剝落。
    他掀唇，毫不掩飾譏諷，“那真是可惜了，當時我沒去補上一刀。”
    “你說……”
    “既然你這麽在乎他，那我們離婚吧。”
    葉潯打斷秦霜話頭，將離婚協議放到她麵前。
    秦霜一滯，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看，隨後很快冷嘲道，“你現在也學會女人那套，用一哭二鬧三上吊來威脅我了？”
    “離婚？你舍得嗎？”
    別的暫且不論，光為了恬恬，葉潯就不可能真的離婚，受他父親出軌的影響，他一直想給恬恬一個完整的家。
    這些年來，他也始終踐行著自己的諾言。
    一邊打點照顧家裏，一邊拒絕了所有誘惑。
    葉潯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直接將協議翻到最後，嗓音平靜，“我沒有興趣給自己戴綠帽子，更不想讓恬恬成為你三心二意的受害者。”
    秦霜怒聲，“葉潯，你非要給我身上潑髒水？”
    她還想再指責，可接觸到葉潯的視線，不知怎麽的莫名心虛起來，最後，她轉開話題道，“我今晚去醫院照顧阿笙，要不是你害得他受傷，我也不用替你去贖罪。”
    “你自己在家裏好好反思一下，別再給我胡攪蠻纏。”
    秦霜丟下這句話，甩門而去。
    屋內重歸寂靜，葉潯苦笑一聲，想說她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緊張，畢竟再過不久，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去照顧陸聞笙了。
    不出意外，秦霜又是整夜未歸。
    隔天，葉潯將恬恬送去學校，回家路上看著行程安排，猶豫良久還是給秦霜發了條消息，【今天上午十點，張氏過來談合同，你記得出席。】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
    葉潯沒有再管，而是開始收拾行李。
    結婚這些年，秦霜一心撲在公司上，家裏很多東西都是葉潯添置的，有她喜歡的擺件、讓她放鬆的按摩椅、專門調製的助眠熏香……
    從前秦霜會驚喜的笑著說他細心，後來陸聞笙出現了，她開始厭煩他所做的一切。
    “你能不能別整天盯著家裏這些事？”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真的很多餘。”
    “恬恬已經長大了，你能不能學學阿笙，將心思放在事業上。”
    葉潯腦海裏閃過秦霜厭煩又排斥的模樣，著手將這些東西全都打包丟進垃圾桶，連帶著家裏都變得空蕩了不少。
    回到家，他意外發現秦霜竟然回來了。
    身後還跟著陸聞笙。
    “今天和張氏開會的事情，你為什麽沒有提醒我？”剛打了個照麵，秦霜便冷著臉開口指責，“你知不知道，張氏這個合同對公司來說很重要？！”
    陸聞笙跟在她身後假惺惺的勸道，“霜姐，你先別生氣，潯哥隻是一時忘了也說不定。”他微頓，歎氣道，“他總不至於因為昨晚的事，就鬧脾氣不管公司的。”
    一句話，反而將秦霜的思緒引到這上麵。
    她審視著葉潯，麵色越發難看起來，“你就因為吃醋，連公私都不分了？”
    葉潯解釋，“我早上已經發消息提醒過開會的事情。”
    “不可能，我根本沒看見。”秦霜否認。
    陸聞笙煽風點火，“潯哥，就算你因為耽誤了事情害怕承擔責任，也沒必要撒謊，有沒有發消息，霜姐一看就知道了。”
    秦霜麵無表情的打開消息欄，裏麵空蕩蕩的，並沒有葉潯的消息。
    他微微擰眉，抬頭正巧看見陸聞笙有恃無恐的表情，便明白消息多半是被他刪了，這會兒再爭辯下去，也沒多少意義。
    秦霜火冒三丈，“這就是你說的通知？你身為助理，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那從今天開始，就給我好好待在家裏！”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嫌惡。
    可當初，也是她滿臉依賴的抱著葉潯，感歎著自己能有如今的成就，多虧他從旁協助，還撒嬌說永遠不許他離開公司、離開自己。
    記憶裏的模樣和眼前人重疊。
    女人笑顏如花的模樣逐漸被日複一日的冷漠替代，葉潯驚覺，她早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意識到這點，他反而徹底放鬆下來。
    “好。”葉潯沒有辯解，隻是平靜點頭。
    反正等他們離婚了，自己也是要離開公司的，現在無非是將進度提前一些而已，正好不用再費口舌。
    許是他答應的太過爽快，秦霜反而愣住。
    她怔怔看向葉潯，隱隱覺得有什麽事情脫離了掌控，一股心慌油然而生。
    不對，他這反應不對。
    換做往常，葉潯必然會跟她據理力爭，甚至攻擊阿笙，可他怎麽會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離職，難道……
    “潯哥，我知道你隻是跟霜姐賭氣而已。”陸聞笙突然開口，“你好好跟她道個歉，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秦霜緊皺的眉頭瞬間鬆開。
    她看著葉潯淡漠的眉眼，難得退讓了一步，“這次的事情我必須給公司一個交代，等明天你去公司提出主動離職，這樣你麵上也好看些。”
    聽著她自以為體貼的言語，葉潯險些發笑。
    秦霜這副模樣，倒像是給了他多大的恩惠一樣。
    過去這些年，他點燈熬油、殫精竭慮做出的貢獻，全都在她輕飄飄的幾句話裏被磨滅，隻餘過錯。
    哪怕已經對她失望，葉潯心底還是難掩苦澀。
    他麵無表情道，“好，如你所願。”
    一句話落，秦霜剛剛鬆開的眉頭再次緊皺起來，而陸聞笙則是眼底閃過抹暗喜，看他的眼神如看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