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劇痛像無數根燒紅的鐵絲，從脊椎一路穿刺到指尖。
    這種深入靈魂的痛苦，讓人隻求速死，多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貼在地麵的臉頰，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夜幕下的都市透著血色，黏糊糊的橫亙在眼前。
    唯一清晰的，是眼前自己那隻死死握緊的右手。
    拇指指甲翻起，露出蒼白的甲床，食指第二節關節刺出森白的骨茬。
    即便如此，自己的手掌中仍死死攥著一條項鏈：
    特製的墨綠色的軍用傘繩，係著一顆金色的記憶琥珀。
    金色的漩渦狀雲霧在其中緩緩流轉，像是封印了無窮的秘密。
    突然，一隻女人的手垂落下來。
    手腕圓潤潔白，指甲修剪的簡短幹淨，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波浪形的白金戒指。
    那隻手的動作很溫柔，像是在拆禮物一般，掰開了死死握緊的手掌。
    當項鏈被抽離從眼前劃過時，清楚的看到了金色琥珀上刻著兩個漢字：
    「林曉」
    ……
    砰！
    林曉猛的從床上彈起，冷汗浸透後背。
    他下意識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掌中空空如也。
    第四次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十七天，這段夢境如附骨之疽般反複侵襲。
    這是原身的一段經曆嗎？
    林曉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除了這個夢之外，他並沒有獲得任何原身的記憶。
    似乎有人殺死了原身，並搶走了那枚看上去極為珍貴的金色記憶琥珀。
    這就是自己穿越到他身上的原因嗎？
    更令林曉無比困惑的是，那枚琥珀上，竟然有他的漢字名！
    雖然他和原身都叫林曉，但這個世界沒有漢字，兩個世界的文字完全不一樣。
    為什麽金色琥珀上，會有他前一世的漢字名？
    林曉有種預感，那枚琥珀中封存的記憶，對他一定非常重要。
    極有可能和他導致他不敢說謊的“苦痛誓言”有關。
    在這個世界，超凡之力的開啟方式不是修煉，而是交易。
    在十八歲成年禮上，每個人都能獲得一次，直麵世間唯一的真神的機會。
    獻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也許是愛情，也許是身體的一部分，就能獲得超凡力量——異能。
    獻祭之物越珍貴，帶來的痛苦越深刻，獲得的異能就越強大。
    這就是“苦痛儀式”。
    當林曉第一次聽說這個規則時，腦海裏立刻想到了《辟邪劍法》。
    隻不過在這個世界，你可以選擇割舍的不僅是身體的一部分，而是任何你珍視的東西。
    聽上去似乎有點邪惡，但林曉並不反感。
    想要力量？那就付出代價。
    這是你情我願的交易，很公平。
    但林曉很快又意識到了，人人都練“辟邪劍譜”，結果就相當於誰都沒練，還白吃苦了。
    如果想要讓自己不白吃苦，那就要比別人更痛苦，為的就是比別人更強。
    當每一個人都這麽想，就進入了超級內卷競爭。
    在所有人無腦卷了很多年後，有一個“天才”橫空出世。
    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一錘子買賣的短暫的劇痛，哪有終身持續的長痛強度高？
    於是，他創造了“苦痛誓言”這種終極形式：
    用你最渴望的欲望立誓為戒，發誓終身不犯戒，否則立刻就會慘死。
    太狠了，哪怕是戒煙，戒糖，戒賭或者戒擼，很多人都做不到，更別說拿最渴望的欲望立誓為戒了。
    苦痛誓言逐漸成為主流，因為它帶來的痛苦更持久、更深刻，自然也能換取更強大的力量。
    「以終身的枷鎖，換取最極限的力量。」
    林曉的原身，顯然也立下了某個極其嚴苛的誓言。
    問題是在於，沒有繼承記憶的林曉，根本不知道原身立下了什麽誓言。
    這意味他的頭上高懸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在不經意間違背誓言，暴斃而亡。
    唯一能確定的線索，是遍布房間的“至真至誠”提示。
    ——這就是他的誓言嗎？
    林曉不知道，但是按照這麽做，過去一個多月至少安全的渡過了。
    可是這段日子並不輕鬆，人類之所以能在社會中生存，正是因為懂得偽裝和妥協，但是他不能。
    更糟糕的是，林曉完全拿不準什麽叫“至真至誠”？
    這麽模糊的一句話，可真是太難把握尺度了。
    是不能說假話？
    還是連內心真實想法都不能掩飾？
    又或是必須積極主動的理解他人需求，並真誠的回應？
    顯然這三個層級，一個比一個要求更高。
    打個比方，假如你前女友是王語嫣時期的劉亦菲，後來因為某些現實因素，不得不分手了。
    你的現任女朋友問你：“我和你的前女友，誰更漂亮？”
    不能說假話，就是你回答：“你們都很漂亮，現在能夠和你在一起，我感到非常幸福。”
    不能掩飾真實想法，就是你老老實實回答：“她比你漂亮……很多……”
    而理解需求並真誠回應，是你意識到其實她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誰才是你心中的白月光。
    你必須不怕死的回答：“她陪伴我渡過了青春，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我很抱歉，你永遠無法成為我的白月光，但你可以考慮當我的朱砂痣。”
    林曉毫不懷疑，如果這樣執行苦痛誓言，他是很難有朋友的，即便長得這麽帥也交不到女朋友。
    但他真不敢降低執行標準啊，超凡能力表現的越強，他就越不敢。
    更何況現在的生活越來越有滋有味，他更加舍不得死了。
    “我到底立下了多逆天的誓言，才能換來這麽強的力量？”
    林曉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而這一切的答案，或許就在那條金色的琥珀項鏈之中。
    之前他沒有嚐試去尋找那條項鏈，那是因為沒有線索沒有方向，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條項鏈，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昨晚的晉級，讓他看到了新的可能：
    我可以把記憶中的那條項鏈，直接複刻到現實之中。
    但前提是，那是一段真實的記憶，而不是一個虛假的夢境。
    林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試圖沉入那個染血的場景之中……
    冰冷的地麵，刺骨的疼痛，還有那隻死死攥著項鏈的，血肉模糊的手。
    “是真的……”林曉的心髒狂跳。
    這不是夢境，而是確鑿無疑的記憶片段。
    他毫不猶豫地抓住琥珀項鏈，用盡全力想要將它拖入現實——
    “啊！”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大腦，像是塞進了高速旋轉的電鑽。
    而那枚琥珀重若千鈞，紋絲不動。
    林曉被狠狠彈回現實，腦門上滿是冷汗。
    “這是……太弱了嗎？”
    那個金色琥珀，是極為強大的超凡物品！
    複現金色琥珀所需的異能等級，遠超出林曉當下的水平，以至於他連需要消耗多少源能的信息都得不到。
    “看來隻能暫時作罷，等下一次晉升後，再嚐試是否能夠複製。”
    林曉隻能選擇暫時擱置想法。
    想要變強，就需要收購更多的痛苦記憶，這需要錢。
    當下一大堆的賬單紛至遝來，這也需要錢。
    林曉揉了揉太陽穴，不顧窗外的夜色，從床上坐起：
    睡什麽睡？
    隨時可能沒命還睡得著嗎？
    起來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