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格巷球場的草皮，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
    比賽的哨聲，就是那根引線。
    伯裏隊的球員們像一群被放出籠的公牛，紅著眼睛，帶著一身蠻力衝了上來。
    每一次衝撞，每一次拚搶，都帶著一股子“要麽你倒下，要麽我躺下”的狠勁。
    這是為了保級而戰的野獸本能。
    中場瞬間變成了一座絞肉機。
    鏟球帶起的草屑還有泥土，在空中狂亂飛舞。
    但哈特爾普爾的球員們沒有被這股氣勢嚇住。
    他們的眼神像冰。
    他們記得格裏姆斯比那場該死的雨。
    他們記得更衣室裏那讓人窒息的寂靜。
    林風的每一個字，都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他們的骨頭裏。
    不急。
    不慌。
    他們是來複仇的。
    喬丹·亨德森在中場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柴油引擎，滿場飛奔。
    他不做任何多餘的動作，接到球，抬頭，觀察，然後立刻把球分給位置最好的隊友。
    沒有花哨的腳法。
    沒有炫耀的技巧。
    他的每一次傳球，都像用尺子量過一樣，穩穩地送到地方。
    他的每一次滑鏟，都帶著風聲，凶狠，但不肮髒。
    他用身體告訴對手，這裏是戰場，不是T台。
    伯裏隊那股凶悍的推進勢頭，一次次被他這顆釘子，狠狠地釘在中場，動彈不得。
    有一次，伯裏隊的中場核心西蒙·惠利被他撞翻在地，爬起來衝他噴著垃圾話。
    “你這該死的鄉巴佬，除了犯規還會什麽？”
    亨德森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然後轉身跑開，用行動回應了一切。
    年輕的克裏斯·斯莫林站在隊長尼爾森身邊，就像一塊正在迅速凝固的混凝土。
    他不再猶豫。
    他不再指望老大哥來為他補位。
    伯裏隊的前鋒馬修·泰勒，一個在英乙混跡多年的老油條，好幾次想用經驗還有速度生吃他這個菜鳥。
    第一次，泰勒試圖用假動作晃過他，斯莫林紋絲不動，像一尊雕像。
    第二次，泰勒想用速度強行突破，斯莫林隻是簡單地用肩膀一靠，就讓他失去了平衡。
    第三次，泰勒想強行轉身，斯莫林隻是簡單地伸出一條腿，像鐵鉗一樣，幹淨利落地把球斷了下來，然後一腳傳給了亨德森。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裏，透著一股子“這裏是我的地盤，你休想越過雷池一步”的霸道。
    老約翰在場邊，雙手插在兜裏，穩如泰山。
    他甚至覺得嘴裏的口香糖，都比平時更有嚼勁。
    他知道，這支球隊，已經不一樣了。
    那場失利，淬煉出了真正的鋼鐵。
    “伯裏隊今天踢得非常有侵略性。”
    天空體育的評論嘉賓分析道。
    “他們顯然不想在主場輕易放棄。哈特爾普爾聯則顯得更有耐心，他們在等待機會。這場比賽的關鍵在於誰能先打破僵局。”
    比賽過了二十分鍾，哈特爾普爾聯那根被壓緊的彈簧，開始釋放。
    吉爾菲·西於爾茲鬆開始在中路和邊路遊弋，他像個幽靈，你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出現在哪裏。
    他和斯諾德格拉斯打出了幾次閃電般的二過一配合，像兩把鋒利的匕首，一次次撕扯著伯裏隊的防線。
    但伯裏隊的後防線收縮得很緊，像個鐵桶。
    西於爾茲鬆在禁區外找到一個空當，起腳就是一記重炮。
    皮球帶著呼嘯聲，直奔球門死角，對方門將阿蘭·費特斯用一個極限的飛撲，指尖才勉強把球托出底線。
    角球開出。
    隊長尼爾森在禁區裏像一頭起飛的獅子，高高躍起，力壓對方兩名後衛，一個勢大力沉的頭球！
    皮球被費特斯在門線上用身體擋了出來！
    機會一個個地來，又一個個地溜走。
    客隊看台上的球迷們開始有些焦急，他們的歌聲裏都帶上了一絲顫音。
    第三十八分鍾，機會終於來了。
    它不是被創造出來的，而是被搶來的。
    伯裏隊的中場德維恩·馬蒂斯一次漫不經心的橫傳，被馬克·廷克勒預判到了！
    廷克勒像一頭獵豹，從斜裏殺出，用一次凶狠但幹淨的滑鏟，把球斷下。
    他甚至沒有抬頭，完全是憑著這一個賽季形成的肌肉記憶，直接掄起右腳，送出了一記精準的、撕裂防線的過頂長傳！
    皮球像一顆精確製導的炮彈，越過了伯裏隊整條後防線，落向了禁區前的致命空當。
    一道黑色的閃電從伯裏隊的中後衛保羅·斯科特身邊劃過！
    是傑米·瓦爾迪！
    他啟動的那個瞬間，爆發力強得可怕！
    斯科特隻覺得身邊一陣狂風刮過，他絕望地伸出手去拉，卻隻抓到了一把空氣。
    再轉身，瓦爾迪已經領先了他兩個身位，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衝向了伯裏隊的球門！
    單刀！
    整個球場的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瓦爾迪帶著球，一步，兩步，衝向禁區，他的麵前隻剩下絕望出擊的門將阿蘭·費特斯。
    費特斯張開雙臂，像一隻大鵬鳥，試圖封堵住所有角度。
    瓦爾迪眼神裏的那股冷靜，讓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沒有選擇爆射，沒有選擇過人。
    在靠近門將的一瞬間，他右腳的腳弓，像撫摸情人一樣，輕輕地一推。
    皮球貼著草皮，帶著一絲旋轉，從費特斯的腋下滾過，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鑽進了球門的遠角。
    一比零！
    球進了！
    吉格巷球場瞬間陷入了兩種極端。
    主隊球迷的助威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而客隊看台，則像一座沉寂了百年的火山，轟然噴發！
    幾千名哈特爾普爾聯的球迷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們揮舞著藍白色的圍巾，互相擁抱，放聲嘶吼！
    冠軍的曙光，已經不再是曙光，而是正午的太陽，照在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
    瓦爾迪沒有像往常那樣衝向角旗區滑跪，他隻是高高舉起雙手，指了指胸前的隊徽，又指了指客隊看台的方向。
    他的臉上沒有狂喜，隻有一種完成使命後的平靜和堅定。
    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這，隻是個開始。
    隊友們一窩蜂地衝了上來，把他團團圍住，用力地拍打著他的後背，嘶吼著他的名字。
    斯莫林和亨德森也跑了過來，他們用力地抱住瓦爾迪，眼神裏充滿了最純粹的敬佩。
    這個進球，像一把鑰匙，徹底打開了球隊壓抑已久的鬥誌枷鎖。
    伯裏隊的球員們則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個個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
    他們的主教練在場邊氣得直跺腳，衝著場上大吼大叫，但球員們隻是茫然地看著哈特爾普爾聯的慶祝，那股開場時的狠勁，已經蕩然無存。
    半場哨聲響起，哈特爾普爾聯憑借瓦爾迪的關鍵進球，一球領先。
    球員們走下場，臉上沒有過度的興奮，隻有一種把命運重新攥在自己手裏的踏實感。
    更衣室裏，林風的聲音通過老約翰的手機傳了過來，清晰有力。
    “幹得漂亮。下半場，保持專注，保持耐心，控製住節奏，慢慢消耗他們的體能。”
    老約翰掛了電話，看著球員們，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老板說了，穩住！我們離冠軍，隻差四十五分鍾了！”
    球員們互相看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