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錦賽第一輪的維多利亞公園球場，看台空了一大半。
    這點冷清，與聯賽時的座無虛席形成了鮮明對比。但死忠球迷區依舊人頭攢動，藍白色的圍巾匯成一片小小的海洋。他們是來看老板口中“青訓妖人”的。
    當地電台的解說員，語氣裏是藏不住的困惑。
    “哈特爾普爾聯今晚的陣容……我必須說，這非常令人驚訝。這幾乎就是一支U21青年隊，我們來看看這個陣型……”
    解說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自己手裏的陣型圖沒有印錯。
    “一個……460，一個沒有前鋒的陣型。門將是24號斯科特·卡森；後防線上，隊長袖標戴在了2號凱爾·沃克的臂上，搭檔是23號克裏斯·斯莫林，25號彼得·哈特利和22號休·羅伯遜。”
    “真正的意外在中場，他們堆積了六名球員！7號利亞姆·布裏德卡特，21號安東尼·斯威尼，6號加裏·利德爾，還有三個孩子，19號湯姆·因斯，33號奧利弗·貝克，以及另一位青訓小將馬克·唐納森。”
    “客隊羅瑟勒姆，他們派出了全部主力，標準的442，前鋒線上是經驗豐富的李·威廉姆森和克裏斯·奧格雷迪。他們顯然是想輕鬆拿下這場比賽。”
    哨聲響起。
    場上的局麵，正如解說員預料的那樣，甚至更糟。
    哈特爾普爾的年輕球員們，像一群被扔進陌生叢林裏的孩子，徹底迷失了方向。他們習慣性地向前傳球，卻發現前方空無一人。
    “湯姆！回撤！”
    “奧利弗！接應一下！”
    場上，球員們的呼喊聲此起彼伏，但喊聲越多，跑動就越亂。
    湯姆·因斯和奧利弗·貝克，這兩個被賦予“偽九號”重任的少年，完全陷入了掙紮。他們努力地回撤拿球，但羅瑟勒姆那兩個經驗老道的中後衛根本不跟出來，隻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像看兩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來回折返跑。
    中場與前場的連接，徹底斷裂。
    羅瑟勒姆的球員抓住了機會。他們利用身體的優勢，在中場橫衝直撞，每一次衝撞，都能讓哈特爾普爾的少年們人仰馬翻。
    皮球一次又一次地被斷下，然後被簡單粗暴地吊向哈特爾普爾的禁區。
    第21分鍾，混亂的防守終於付出了代價。
    羅瑟勒姆獲得了一次角球機會。皮球開出，禁區裏人仰馬翻，客隊的中後衛伊恩·沙普斯，像一頭蠻牛，撞開了防守他的斯莫林，迎著皮球狠狠一頂。
    斯科特·卡森撲救不及。
    零比一。
    客隊輕鬆領先。羅瑟勒姆的球員們笑著擊掌慶祝，輕鬆得像是在一場訓練賽裏進了個球。
    場邊的老約翰，兩隻手死死地插在褲子口袋裏，在技術區來回踱步。他的內心，遠比他臉上的表情要焦急。
    這踢的是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迅速掏出看了一眼，是林風發來的信息，隻有短短一句話。
    “混亂是計劃的一部分。告訴孩子們，不要怕，繼續跑，用跑動撕開空間。相信體係。”
    老約翰收起手機，停下了腳步。
    同一時間，俱樂部辦公室裏，林風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沒有轉播畫麵，隻有無數跳動的數據和覆蓋了整個球場的跑動熱圖。
    場麵上，哈特爾普爾完全被動。
    但在數據上，羅瑟勒姆的兩名中場球員，跑動距離已經比己方的布裏德卡特和利德爾超出了百分之十五。他們的跑動路線，正在被因斯和貝克這兩個“誘餌”無意識地拉扯著，漸漸偏離了他們最舒服的防守區域。
    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慢慢收緊。
    上半場結束的哨聲吹響。
    零比一。
    哈特爾普爾的年輕人們垂著頭走下場，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沮喪和自我懷疑。而另一邊，羅瑟勒姆的球員們則有說有笑，甚至已經開始討論下一輪的對手。
    電台的解說員做著半場總結。
    “看來林風先生這次大膽的戰術實驗，要以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告終了。事實證明，不管戰術如何革新，足球比賽，終究還是需要前鋒來解決問題的。”
    更衣室裏，死一般地沉寂。
    幾個年輕球員甚至不敢抬頭，隻是盯著自己的鞋尖。輸球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毫無還手之力的無力感。
    瓦爾迪和亨德森他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說話。他們是來給小兄弟們壓陣的，但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更衣室的門被推開。
    老約翰走了進來。
    他沒有像球員們預想的那樣大發雷霆，臉上甚至看不到一絲焦急。他徑直走到戰術板前，將上半場的戰術圖撕了下來。
    然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那是林風早就準備好的。
    他將紙展開，貼在戰術板上。
    那是一張更加古怪的戰術圖，上麵沒有球員的名字，隻有密密麻麻的箭頭和幾個用紅筆畫出來的幾何圖形。
    整個更衣室的球員，都抬起了頭。
    老約翰環視了一圈這群垂頭喪氣的孩子，開口了。
    “孩子們。”
    他的稱呼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老板讓我給你們帶個話。”
    他頓了頓，用手指敲了敲那張奇怪的圖紙。
    “他說，下半場，我們不踢足球了。”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
    老約翰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甚至帶著點狡黠的笑意。
    “這個遊戲，叫做‘空間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