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山中石窟養太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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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嘀嗒!嘀嗒!”
    規律的石壁滲水聲,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帶著地底深處岩石的腥氣,在粗碩的玄鐵囚欄前砸出一窪渾濁的水坑。
    一道姑且稱之為人的身影,蜷縮在鐵欄之後,努力伸手舀起濁水舔食,滋潤著幹涸的嘴唇。
    也滋養著胸口蓬勃生長的異樣生命——層層疊疊、肉質肥厚的太歲。
    許久,緩解饑渴的他,低聲咕噥起來。
    “白骨生花,朽中孕華,痛楚即至福,腐朽即新生,獻吾殘軀,奉吾衰亡……”
    這是白骨生花會的禱詞,是他從一位關押了六年的老人口中得來。
    “閉——嘴——啊!!!”
    倏地,一聲嘶啞、狂暴的咆哮,從隔壁欄杆中傳來。
    便見一名滿臉胡須的漢子,雙手抓著玄鐵欄杆瘋狂搖晃,一雙眸子泛著綠光,憤怒的咆哮著,身上的太歲劇烈晃動,似要抖落。
    “你不睡,還不讓別人睡了?閉嘴!聽見沒有!啊!”
    憤怒的咆哮聲,在黑暗中回蕩。
    一犬吠影,百犬吠聲!
    這一聲咆哮立即引來營嘯。
    霎時,一片漆黑的地窟中,轟然炸開了鍋,各種咆哮、哭泣、尖叫……此起彼伏而起。
    “我要回家,我有錢,我給你錢,放我回去!”
    “哈哈哈——道爺我成了!都是心魔,都是心魔。”
    “哦哈哈哈——”
    黑暗仿佛震動起來,不知多少生靈撞擊著冰冷鐵欄,發出沉悶而絕望的巨響。
    “閉嘴!”
    怒叱聲起時,一道刺眼光芒,陡然從黑暗中綻放。
    亂哄哄的營嘯聲,驟然安靜了下來,趴在柵欄邊的男子,更是捂住眼睛,隻留一抹指縫看向光明處。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中間乳石托舉著一座白色宮殿,四周岩壁上,鑿刻著一圈又一圈的羊腸小道,勾連著一座又一座牢房。
    無數人形魅影,在牢房中扭曲!
    “啪!”
    驟然亮起的光明,又突兀熄滅。
    喧囂的溶洞,隨之陷入了安靜,隻有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嗚咽不止。
    “嗬!”
    吞咽濁水的人影,發出一聲不明意義的嗓音,又換了一段禱詞咕噥起來。
    “伏惟玄穹之主,北鬥之尊……承蒙垂憐,賜我窺天之幸,天樞引路,攝我癡愚……”
    這一次,再也沒人訓斥他。
    快要將其念完時,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下一段禱詞。
    不想,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他渾身陡然一顫,雙眸圓瞪如鈴。
    他、他他聽到了。
    他聽到了……神的回應!
    幻覺嗎?
    他咬破舌尖,劇烈疼痛,刺激得他神智一清。
    “呼哧……呼哧……”
    在劇烈喘息中,他維持著姿勢不變,再次小心翼翼的祈禱起來。
    然而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回應。
    “不,這不是幻覺,這不是幻覺!”
    他再次鍥而不舍的念叨起來,一遍又一遍,不知多久,在他意誌近乎模糊之時,倏地,一股難言的愉悅,在近乎幹涸的身體中蕩漾而開。
    他渾身一顫,俄而猶如受驚的蝦米,劇烈蜷縮起來。
    渾身顫抖得像隻蟲子。
    一行清淚劃過那長滿胡須、難辨容貌的麵龐上,滴落在汙濁的渾水中。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神靈在詢問他的名字。
    名字?我還有名字?對,我還有名字。
    “我、我我叫李景。”
    ……
    ……
    “李景?”
    森林中,默默跟緊隊伍的常清,無聲念叨了一下這個名字,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厚重如牆的濃霧,遮住了來時路。
    但他知道,那是隆起的山脈,山脈之巔正是雲龕城。
    那恍如地獄景色……正在山脈之中。
    “腳印在東麵!”
    一聲低喝從前麵傳來。
    常清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尚未張開天眼法陣的他,為什麽能聽到“玄穹之主,北鬥之尊”的禱詞?
    但現在顯然不是分心研究的時候。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凝神斂氣,跟上隊伍,繼續往山中奔去。
    沒多久,隊伍的速度,便逐漸慢了下來。
    既是山林愈發稠密,也是因為欺山詭魈的腳印愈發難尋。
    各種妖物踩踏痕跡,嚴重幹擾了隊伍的判斷。
    好在尤文羽早有準備,除了辨別腳印之外,還使了追影詭術,這才讓隊伍重新啟程,勉強繼續追蹤。
    常清也在追擊的過程中,大開眼界。
    迅疾如蛇的藤蔓、伏葉傷人的兜蟲、令人致幻的月蛾妖……若非身旁都是經驗老道的司衛,他自己一人,怕是早已被糾纏得原地打轉。
    這一走,直至黃昏,隊伍才停了下來。
    “就在這安營紮寨吧!”
    尤文羽尋了一個山坡背麵,看向一名隊員道:“交給你了,承安。”
    相較於白天的平靜,夜晚的霧區森林將更加恐怖,敢在夜晚趕路,那都是狠人!
    “好嘞,頭兒。”
    一名叫齊承安的鎮妖司衛,幹脆應了一聲,隨即雙手按在地上,隨著法力的澎湃輸出,山坡背麵的土壤立即湧動起來。
    少頃,化為一座幽深洞窟。
    在此期間,不時有毒蟲毒蛇倉皇逃出。
    沒多久,洞窟便拓展而成,有司衛在四周撒上特製粉末,驅逐毒蟲,掩蓋氣味。
    等到一切布置妥當,天色愈發昏暗。
    一行人不再猶豫,鑽了進去。
    這座地窟雖是臨時開辟,卻頗為寬敞,十餘人住進去,絲毫不覺擁擠,摸摸周遭石壁,也經過法力加固,堅如磐石。
    等到洞口被封上,一股難言的安全感湧上心頭。
    尤文羽取出一顆月光石,鑲嵌在頂上,為漆黑洞窟,提供微弱光源,這才低聲道:“今晚後半夜我來守,常清你來守前半夜。”
    常清頷首:“好的。”
    心知,這是尤文羽在照顧他,畢竟這才出來第一晚,正是精力最充沛時候。
    大家低聲交流幾句,吃了些幹糧,便人不解甲,或坐或臥休息去了。
    常清盤膝而坐,不敢分心冥想,靜靜警惕著可能的危險,厚重的泥土,隔絕了森林的恐怖,隻能隱隱綽綽聽到野獸的嚎叫。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流逝。
    當他守到午夜時,看著已經逐漸恢複的耐力值,索性繼續守著後半夜時,尤文羽已經睜開了雙眼:“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常清想了想,沒有拒絕,盤膝而坐,以冥想代替休息去了。
    心中,卻試圖再次聆聽信眾的祈禱,可惜,一夜無痕。
    他估摸著,可能是距離太遠了。
    翌日清晨,眾人破開洞窟,將其填上,隨即再次趕路而去。
    經曆過第一天的緊張,第二天的常清顯得愈發嫻熟起來,心態也愈發穩重。
    一路上,一行人遇水架橋,逢山開路,斬殺妖物不下十頭,在滿身風霜中,終於發現了欺山詭魈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