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殿下在膳房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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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玉衡……”
    桑寧寧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伸了個懶腰,看著身邊早已經不見人的空搖椅,突然間清醒了過來,“蕭玉衡?!”
    他去哪裏了?
    桑寧寧慌裏慌張地往四處看,廊下的石凳空著,假山後也沒人影,連向來寸步不離跟著的十七都沒了蹤影。
    一顆心猛地沉下去,指尖都在發顫——難道……他恢複記憶了?
    恢複記憶就要秋後算賬?
    不至於吧,自己也沒做什麽,難道是他有發病時候的記憶,知道自己進了他那間暗室,所以……不對不對,如果他真的要殺自己的話,沒必等她睡醒。
    睡著的時候半睡半醒就覺得身邊涼颼颼的,那個時候還以為風太大了,沒有多想,不會自己的感覺這麽準吧?
    桑寧寧沿著外麵的那條路走,碰到了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太監,“怎麽了?為何如此慌張?”
    小太監臉色發白,見了桑寧寧像是見著救星,結結巴巴道:“桑、桑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九、九殿下在膳房……在膳房磨刀呢!”
    “磨刀?”桑寧寧心頭一緊。
    “是!”小太監擦著汗,“誰勸都不聽,把膳房的人全趕出來了,說要親自‘料理’什麽,那刀磨得……亮得嚇人!”
    桑寧寧腳步一頓,指尖在袖中悄然蜷起。
    磨刀。
    親自料理。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許久,她輕聲道,“帶路吧。”
    聲音裏聽不出太多情緒。
    想起了那間暗室裏的蕭玉衡收集著她所喜愛的東西,甚至自己頭頂上還戴著發病時候的他送給自己的那支簪子,以及那滿牆的恨意。
    很多事情還是得自己解決的。
    逃避逃的了一時,可也得看對方是誰。
    對方是蕭玉衡,身份倘若暴露,自己能跑多遠?
    正思忖著,前頭膳房的方向忽然傳來“咚咚”的悶響,像是有什麽重物被狠狠砍砸。
    桑寧寧腳步一頓,遠遠望去,隻見膳房門口的石板地上濺著點點猩紅,而那個站在門檻邊的身影,正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臉——一抹刺目的紅就這樣印在了他的下頜線上。
    她悄悄拽了拽身邊小太監的袖子,正想踮腳往後退,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沒有起伏的聲音,像淬了冰:“你來了?”
    桑寧寧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
    蕭玉衡就站在不遠處,夕陽的光從他身後照過來,將他的臉埋在陰影裏,唯有那點濺在臉頰的血痕,在昏暗中亮得驚人。
    他的眼神很暗,周身浸滿了寒氣,沒有半分往日發病時的癡纏,也沒有半分溫度。
    是他。
    她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指尖攥得發白,正想開口說些什麽,手腕卻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
    下一秒,她被猛地拉入一個帶著煙火氣的懷抱,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悶悶的,帶著點委屈:“你怎麽才來?”
    “蕭玉衡?”
    “是我。”
    桑寧寧發覺了,這還是那個發病的蕭玉衡,“怎麽回事?突然間有種很感動的感覺。”
    十七在旁邊又添了些柴火,桑寧寧的聲音往那邊看去,一直消失不見的十七竟然在角落裏默默的燒柴。
    灶台上擺著口大鐵鍋,鍋裏咕嘟咕嘟燉著什麽,香氣正往外冒。
    地上扔著把明晃晃的菜刀,旁邊是堆被剁得細碎的肉塊,方才那“咚咚”聲和飛濺的“血”,原是蕭玉衡在剁豬肉。
    十七解釋道,“主子一直在說要給你親自下廚。”
    “倒也不必那麽麻煩的。”
    好在她心髒健康,不然真經不起。
    蕭玉衡把她抱得更緊了些,發頂能清晰感受到他下巴的輕蹭,“我喜歡給你做飯。”
    桑寧寧現在才發現,蕭玉衡還在抱著自己。
    十七在旁邊雖然非常的堅守自己作為侍衛的職業操守,可桑寧寧覺得被看到格外的別扭,可要是直接說不想蕭玉衡抱著,桑寧寧都能想到發病時候的蕭玉衡聽到這話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樣子了,隻能換個方式說,“鬆開些,勒得我疼了。”
    桑寧寧就是吃透了發病時候的蕭玉衡。
    說鬆開就鬆開。
    聽話極了。
    桑寧寧在他的耳邊小聲道,“蕭玉衡,我覺得還是你現在的樣子可愛一些。”
    “那我一定會這麽可愛下去,阿寧喜歡的,我都要學著做。”
    不過確實是乖乖的鬆開手了,但又換了一個姿勢牽著她的手往灶台走。
    “你看,”他指著鍋裏翻滾的肉塊,眼睛亮晶晶的,像獻寶的孩子,“我放了冰糖,還有你喜歡的八角,”湯汁已經熬得濃稠,琥珀色的油花浮在表麵,確實有模有樣。
    他又道,指著那些歪歪扭扭的薑絲說道,“我還切了薑,師傅說去腥要用的。”
    桑寧寧瞅著他鼻尖沾著的灰,忍不住抬手替他擦掉:“你何時學會這些了,我還以為你會做得……殿下身份尊貴,確實不應該靠近這些油汙之處。”
    “沒有,之前我們在冷宮的時候,我給你烤過魚吃呀,其實我一直都會,但我想為你學的更好一些。”
    “不是的,殿下,與你在冷宮的,是阿寧,不是桑寧寧。”
    蕭玉衡聞言愣了愣,像是沒聽懂這話裏的彎彎繞繞,隻盯著桑寧寧的眼睛,忽然笑了,那笑容很幹淨,帶著點發病時獨有的純粹。
    罷了……自己跟一個病人計較。
    蕭玉衡著急地想把自己燉的肉湯讓桑寧寧嚐一嚐,盛情難卻之下,桑寧寧艱難的喝了一小口,竟然味道意外的好。
    桑寧寧還記得蕭玉衡在冷宮時候做的那一堆黑漆漆的東西,那難以言齒的烤魚也是自己貼著臉要來的,吃了都是自己遭罪。
    蕭玉衡自小被遺棄在冷宮,怎麽可能不會自己弄些吃食呢,隻是手藝非常的難堪罷了。
    桑寧寧看著他總是吃那堆不成樣子的食物黑炭,那是為了讓他多長點肉,天天藏著好吃的過來,還給他送飯吃。
    雖然蕭玉衡這個好家夥從來都不領情,後麵許久才半推半就地吃了。
    而眼前的這碗肉湯,和從前大不一樣。
    蕭玉衡什麽時候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