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糧草劫,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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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王九陽勒馬站在草原之上。
    作為九黎部新晉的紅人,身為漢人叛將的王九陽現在可以說是風光無兩。
    憑借和當年狐朋狗友趙青山的關係,王九陽在也做起了虎陽關的“生意”。
    每隔三五天,趙青山都會飛鴿傳書將路線人員告知自己,自己則帶人截回。
    一買一賣。
    下個月是朝廷發餉的日子,如此大生意,雙方自然也需要好好謀劃一番。
    王九陽背著手站在老槐樹下,靴底碾著幾片枯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趙青山從樹影裏鑽出來時,臉上還帶著校場受辱的戾色。
    “倒是準時。”王九陽轉過身,嘴角勾著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
    “聽說你今日在一個小子手裏栽了跟頭?”
    趙青山咬牙啐了口:“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的新兵蛋子!”
    他湊近兩步,壓低聲音,“軍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等過幾日軍需小隊押餉經過黑風穀,你找人‘借’走這批銀子,再把線索往他們身上一引,保管他百口莫辯。”
    王九陽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笑起來,聲音像破鑼似的:“還是趙兄想得周到,到時候咱們再‘大義滅親’,說不定還能再撈些油水。”
    兩人對視一眼,笑聲裏裹著冰碴子,驚得周圍飛鳥撲棱棱飛了出去。
    已經密謀的兩人,也全然不知,在不遠處的一處草堆中,陳安聽了一個真切。
    “計劃嘛...哼!我倒是想看看你們有什麽新把戲。”
    夜色沉沉,清風徐來。
    一行軍需小隊正行走在山間小路之上。
    數十輛大車沉甸甸的,深深的車轍在地上滾出。
    三萬兩白銀,足足數千人的軍餉從兵部發出,曆經數個月才走到了虎陽關。
    負責押送的兵卒小心翼翼,火把像是長龍一般從頭到尾。
    百十道黑影飄忽而過,悄無聲息的埋伏在了山澗兩旁。
    一張張留著金前馬尾辮的腦袋在夜色浮現,正是從子鼠關闖出去的草原騎兵。
    張弓搭箭,手握彎刀,丟馬步戰。
    為首一人麵色凶悍,正是帶頭百夫長,格裏木。
    “百夫長,都準備好了。”
    格裏木不屑道:“王九陽那個渾蛋就知道發號施令,中看不中用的叛徒,讓我聽他的,憑什麽!”
    “百夫長,這是命令,咱們不好違背。”
    格裏木冷冷道:“動手。”
    話音剛落,數道箭矢從天而落。
    還不等押送軍餉的士卒反應過來,早已經等候許久的草原騎兵一窩蜂地衝了下去。
    “不好!有埋伏,大家快撤!”押送軍餉的中郎將立馬擺手。
    搶得軍餉的格裏木更是啐了一口痰道:“這幫中原人還真是廢物,中看不中用,連打都不打了!”
    直到晴明。
    趙青山才帶著押鏢中郎將遲遲而來。
    “趙校尉,軍餉被劫,這可是大事兒!”中郎將自知罪責難逃,也立馬打算拉上趙青山。
    “中郎將,您先別著急,我已經下令派人去追了。”
    “那些草原騎兵來去如風,現在還追得上嗎?”中郎將一臉焦灼。
    “那也要試試唄。不過您放心我們這次派的是我們虎陽關最為精銳的斥候營!”趙青山道。
    然而趙青山的說辭並沒有讓中郎將放鬆下心情。
    “趙校尉,咱們尚不可將全部身價全部寄托在斥候營身上啊。”
    “哎,中郎將不必驚慌,若是上級追責下來,咱們可將運輸不利的帽子扣在斥候營身上。”
    趙青山解釋道:“斥候營校尉喬大方,一直以來利用權力和草原暗通款曲,如今追擊不利,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
    話已至此,中郎將自然也不再管事情真假,自己隻需要能夠交差便可,至於誰好誰壞,自己也懶得再去分析。
    這一切都在趙青山的計劃中,押送路線和地點是自己透露給王九陽的,格裏木偷襲也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斥候營那邊武平都尉也安排好了,兵部陳主案的侄子負責追擊,隻需要耽誤一些時間,讓格裏木跑了。
    這樣一來,毫無對證,隻需要上下口徑一致,將責任推給喬大方管理不足!
    那喬大方就算是上下都是嘴,恐怕也解釋不清了。
    想到這裏,趙青山心中便不由得泛起一陣得意。
    “和我鬥,你們這些人都還差點行事!”
    趙青山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揭發”陳安通敵的“證據”。
    可剛掀開帳簾,他臉上的笑就僵住了,陳安正坐在他常坐的梨花木椅上。
    而格裏木被五花大綁地被捆在旗杆上,數十顆草原蠻子的腦袋地疊在一起,那些被搶奪走的餉銀整齊地堆在地上。
    武平臉色煞白,楊主案的侄子則是在一旁瑟瑟發抖。
    “趙校尉來得正好。”陳安抬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軍餉丟了,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意外?”
    “陳安!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怎麽一回事兒?”趙青山心升騰起一股不好的念頭。
    “是嗎?”陳安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張紙條: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用軍餉引草原人出手,再把髒水潑到我身上,這主意倒是不錯,可惜太蠢了。”
    趙青山的臉瞬間血色盡褪,他踉蹌著後退半步,指著陳安說不出話來。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和王九陽做得那麽隱秘,這小子是怎麽知道的?
    “怎麽回事?難道你心裏不清楚?”陳安起身而站:“你和王九陽見麵的事兒自以為天衣無縫?”
    “至於斥侯營的奸細,你以為無懈可擊?”
    “你以為就憑你們這點上不了台麵的計劃,就那麽完美無暇?”
    陳安一連三問,句句都像是重錘砸到了趙青山的心尖兒。
    “你...你在說什麽!”趙青山還意欲狡辯。
    然而痛打落水狗的事情,陳安自然不會放過。
    “你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陳安解釋道:
    “明麵上讓你們手下的廢物,一同前去追擊銀兩,可我們早已經背地裏在他們的必經之路等待。”
    “你那個笨蛋格裏木更是被鄔呆子親手拽下了腦袋!”
    麵對陳安的嘲諷,趙青山隻覺得兩口氣息倒換不上來。
    自己精心布置的計劃,竟然在別人眼中漏洞百出!
    趙青山的臉“唰”地白了,像被人兜頭澆了桶冰水。他踉蹌著後退半步,手指著陳安,聲音都在發顫:“你...你怎麽會...”
    “怎麽會知道?”陳安站起身。
    “別總覺得自己聰明。”
    他緩步走到趙青山麵前:
    “你以為借刀殺人的計策很高明?用草原人做幌子,再嫁禍給同僚,這種伎倆在我眼裏,就像三歲孩童過家家。”
    趙青山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突然像瘋了似的撲過去:“你胡說!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樣?沒有證據,關長不會信你的!”
    陳安側身避開他的衝撞,親兵立刻上前按住趙青山的肩膀。
    他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袖上的褶皺,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你藏在書房地磚下的賬本,每一筆克扣軍餉的記錄都寫得清清楚楚,你說,這些夠不夠讓你掉三次腦袋?”
    場麵僵硬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武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