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剿滅馮、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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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知道陳安敬重英雄,可眼睜睜看著敵人就這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實在難以釋懷。
    正欲再言,卻見陳安朝鍾淼微微頷首:“你我隻是立場不同,受雇於人罷了。”
    鍾淼聞言一怔,隨即收起彎弓。
    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褪去了方才的淩厲:“你心思倒是直率,早知道是這樣一樁買賣,我還真不會接。”
    鍾淼瞥了眼仍在包圍圈中的騎兵,忽然揚聲道,“我收了馮、衛兩家的銀子,取你首級。”
    “馮衛兩家?”張小敬陰沉著臉,“果然是他們!”
    “看起來你還不算糊塗?”鍾淼嗤笑一聲,玉佩在腰間晃出冷光:
    “馮衛兩家不過是程淺養的狗。那日在街道見你身手不凡,本想探探底細,沒想到今日倒是栽了。”
    陳安指尖摩挲著劍柄,目光深邃:“看起來他們還真是找死了。”
    他轉向鍾淼,語氣帶著不容錯辨的誠意,“幽山隘正缺人手,陳某願以同袍之禮相待。”
    這話一出,不僅張小敬驚得張大了嘴,連鍾淼都愣住了。
    他望著陳安坦蕩的眼神,又想起馮衛兩家送來的沉甸甸的銀錠,喉間動了動,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陳營長好意心領了。”他後退半步,身影漸入林間:
    “鍾某習慣獨來獨往,對於殺手而言,別人的後背著實是不能輕易相信。”
    話音消散時,人已隱入晨霧,隻留下一片衣角在枝葉間一閃而逝。
    張小敬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訥訥道:“就、就這麽放他走了?”
    “嗯。”陳安望著林間晃動的光影,忽然笑了:“他若不願,咱們也留不住。”
    “我知道你惜才,不過...留著他總歸是一個隱患啊。”
    “放心。”陳安信心知足道:“鍾淼現在不肯加入我們無非是麵子上還有些過不去,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給他麵子。”
    “啊?啥意思?”
    “如果雇主都死了,那麽你覺得殺手的單子還有必要接嗎?”
    他轉身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幾名山賊,“把他們給我拽起來,綁回去,告訴他們要想活下去,就要配合我演一出戲。”
    李朵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衣物,忽然發現昨夜落在營房的那件月白長衫,正安安穩穩地搭在竹籃邊沿,想必是陳安送來時,隨手放在了那裏。
    她偷偷抬眼,望見陳安正與張小敬低聲交談,側臉在晨光裏透著股讓人安心的輪廓。
    晚上,眾人在複盤今天之事的時候,臉上都露出了肅殺之情。
    蕭歸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手按在腰間的長刀上,語氣帶著幾分不甘:“馮衛兩家為禍鄉裏,又與程淺牽扯不清,依我看,該即刻請下軍令...”
    “就是!”當聽說李朵差點被殺,平日裏飽受照顧的鄔呆子更是雙手死死拽住錘把,指節泛白:“我要將他們的腦袋一個一個地給揪下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圍的樹葉簌簌作響。
    “我入伍的之後曾經和大家夥兒說過,有膽敢傷妻兒袍澤者,殺無赦!”
    陳安最後三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腥氣砸在地上。
    張小敬被這股氣勢逼得後退半步,看著陳安眼中從未有過的猩紅,突然明白過來。
    這位平日裏沉穩的校尉,底線從來都不是自己安危,而是他護在身後的這些人。
    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沒有人情味的軍隊更是腐朽的。
    可能從看到鍾淼的那一刻,在陳安心中便已經宣告了馮衛兩家的死刑。
    此時心裏已經有主意的陳安厲聲道:“張副營長,點兵七十隨我下山。”
    “卑職領命。”
    不過在臨了之際,張小敬還是提醒道:“咱們是否有一個由頭?”
    “山賊作亂,馮衛兩家受辱,本營長帶隊平叛!”
    張小敬嘖嘖一笑:“是!”
    此時的馮府正沉浸在奢靡的喧囂裏。
    雕花窗欞外,衛東遠摟著新納的小妾和馮森談笑風生。
    心情大好的馮森更是聽著堂下歌姬婉轉的唱腔,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馮清端著琥珀酒杯,對著衛東便是一陣吹噓:“那陳安不過是個運氣好的愣頭青,在衛叔叔的機謀之下,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哈哈!”已經帶有幾分醉意的衛東更是高興得不能自己。
    對於這個胸無大誌的男人而言,隻是簡單隨意的兩句吹捧,便能使其高興得不得了。
    吹拉彈唱、男歡女愛、酒杯碰撞的聲音攪成一團,誰也沒注意到府門外的街道突然安靜下來。
    直到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撞開大門,披頭散發,臉蛋紅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好了!不好了!陳安...陳安帶著幾十騎兵,把馮衛兩家圍得水泄不通了!”
    “什麽?”馮森文手裏的酒杯“哐當”落地,酒液濺濕了錦袍下擺。
    馮清的笑容瞬間僵住,推開懷裏的小妾猛地站起來:“慌什麽?他一個行伍中人,竟然膽敢光明正大的動士紳?”
    “怕...怕什麽!”衛東依舊是不以為意:“我就不信他敢殺了咱們!”
    話音未落,院門外傳來鐵甲摩擦的沉重聲響,緊接著是門閂被巨力撞斷的轟鳴。
    虎字營的騎兵列成方陣,鐵甲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長槍如林直指府內,門外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是敲在人心上的戰鼓。
    陳安騎著黑馬站在府門前,玄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的長劍還沾著未幹的血漬。
    馮家父子被這陣仗嚇得腿肚子發軟,連滾帶爬地跑到門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死死貼著冰冷的地麵。
    “陳、陳營長!誤會!都是誤會啊!”馮森文聲音顫抖,肥肉抖得像篩糠。
    陳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就像看著兩隻掙紮的螻蟻。“誤會?”
    他冷笑一聲,拔出長劍:“你們覺得,我年紀小好欺負?還是覺得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