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處理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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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吧,不是和你們說了嗎,出了軍營,就不用行禮了。”
    範錦嘴上說著,身子卻沒有一點要攙扶黃生的意思。
    黃生自知這也是範錦的客氣,連忙解釋道:“大帥,愛兵如子,不過上下有別...”
    “好了,好了,你們六個都是從我身邊出去的人,對待你們,自然同旁人有所不同。”
    範錦指了指桌麵上的宣紙說道:“陳安和他的虎字營走了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陳安是軍中新秀,他的虎字營也是履立戰功,應該不會出事。”
    “怒發衝冠,憑欄處。”
    範錦沒有接茬,而是念起來了紙張上的詩句。
    “都說馬上打天下,馬下治天下,都說帶兵之人都是一些不知輕重緩急之人。”
    “每逢戰時,總會生靈塗炭,一場大戰之後,生靈塗炭,人畜不存。”
    “作為將領而言,取勝之後,功成名就,無可厚非。”
    “不過軍旅之事,又怎麽是三言兩句能夠說清的呢?”
    “成敗轉頭空,敗了,朝中的禦史言官饒不了你我,成了,若有不存之舉,丹書青史也饒不了你我。”
    “難啊!”
    聽到範錦如此感慨,黃生不明所以連忙勸解道:“大帥,今日你怎麽會有如此心境?”
    “沒什麽,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範錦縮了縮手無奈道:“十二年前,我平江南兩淮叛亂,為此屠鎮,朝廷隨後便有小人進獻讒言,說我放縱兵馬,殘害百姓。”
    “那個時候天下太平,誰還記得我們是如何流血?”
    說到這個話題,黃生明顯有些不安,當年下令屠鎮的正是殺紅眼的自己。
    也是因此範錦受了牽連。
    “屬下有罪,還望大帥責罰。”
    範錦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撂下毛筆,輕聲說道:“這麽多年,我心裏是一點怪罪你的念頭都沒有。”
    “多謝大帥。”
    範錦環顧一周,周圍都是一些書籍。
    這些書籍並不貴重,但是了解範錦的都知道,這些書籍對於範錦的重要性。
    不是出自於書法大家,沒有裝裱華麗,但文字的重要價值在於記錄,這些書籍上麵記錄的正是範錦從軍多年所打過的每一場仗。
    這也是範錦的習慣了,每次打完仗後,範錦都會將其記錄,並且對於每一位將領的軍功進行闡述。
    久而久之,這些便也成為了北涼三州之地最為官方的軍旅書籍。
    功過賞罰這些事情都會在其上麵所體現。
    北涼三州為此還傳開了一句謠傳。
    “不怕生,不怕死,就怕範錦翻舊紙,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舊紙歸歸類。”
    “不知大帥此番叫我前來,意欲為何?”
    範錦並沒有正麵回答黃生的問題,隻是輕聲說道:“黃生,去給他們開個門。”
    門外中,叮當鎧甲聲音驟起。
    餘下五將一齊湧入。
    在幾人身後,兩名甲士還抬來了一副擔架。
    擔架之上躺著一人,正是前來報信的鍾淼。
    看到鍾淼的那一瞬間,黃生明顯一愣。
    雖然心裏格外壓製,可麵部的微表情還是讓其餘幾人察覺到了不太對勁。
    餘下五將對視一眼,緩緩跪下。
    隻有脾氣火爆的張德巋然不動,眼眶被瞪得老大,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看著黃生這個早已經功成名就的“自家兄弟”,滿臉怒容。
    範錦雙手插兜,緩步而行,輕聲說道:“咱們北涼軍,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就是所謀者遠,所圖者大。”
    “戰爭這個巨獸,一旦運行起來,不管麵對什麽都不會停下腳步。”
    “前不久,我接到一個消息,說是有人花了五百兩黃金從咱們這裏買走了一條消息。”
    “要是仔細說起來,咱們相聚多年,我什麽也沒有給你們,除了拚命就是玩兒命,有的時候,你們想要給自己謀個前途,我也能理解。”
    “相識多年,咱們可以好聚好散,北涼軍也不是隻會玩兒花花腸子的兵部謀士。”
    “敢作敢當,不用掩飾。”
    範錦語氣稍稍一頓,繼續說道:“黃生,你還不肯主動開口嗎?”
    空氣瞬間尷尬起來,緊張的氛圍甚至能夠聽到呼吸聲。
    “大帥,我...”黃生有些結巴道。
    “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們了,所以在我得知你為了一個江南將軍的名分暗通款曲,也並未說些什麽。”
    範錦從書架之中掏出了幾封書信。
    “我一直壓著沒說,也沒有讓人去查,是想給你一次機會,但想想也知道我軍數次調動都被九黎部提前知曉,是誰在推波助瀾。”
    “黃生啊,我不怪你,你總想著證明自己,給自己爭一口氣。”
    “可你不該難為陳安...”
    範錦今天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全然沒有了多年前征戰天下的意氣風發至樣,倒是像極了一個為了家庭操心操肺的老人。
    一個省吃儉用,看著孩子們平平安安長大難,望著孩子們順順利利成才難的老人。
    長歎一聲的範錦將單手搭在了桌子上,背對著六人。
    也是這時,就連平日裏憨厚的楚於巡都發現當年那個次次身先士卒,不怕死不怕累的年輕將軍,此時也老了很多。
    “大帥!那個陳安究竟是誰!”
    “黃生自知罪無可赦,還望大帥明見!”
    範錦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後擺了擺手。
    孫德海從後麵徑直而出,手裏還端著一個盤子。
    盤子上還有一壺黃酒。
    黃酒是黃生家鄉的酒,也是黃生平日裏作為喜歡的酒,按照黃生自己的話來說。
    生在荊襄之地,不喝黃酒,妄為男兒。
    可惜的是北涼酒辛辣,總是喝得不對口。
    眾人多次想著給黃生去進些。
    可黃生卻都搖頭拒絕,按照他的話來說,等有一天自己回家的時候,再喝。
    如今......
    黃生緩緩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著孫德海走去。
    淚流滿麵的魁梧漢子笑著說道:“我先走了。”
    一飲而盡。
    酒裏的毒藥是調過的。
    沒有半點難受,也沒有半點痛苦。
    前半生的金戈鐵馬眨眼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