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惠，你怎麽啦？我看你這幾天都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顧迎佳貼心地問起了芊惠，雖然她不幹外賣了，但是心裏還是很向往有一份兼職的感覺，打心眼裏佩服芊惠的堅持和毅力。
    對於她情緒的關心也很正常，畢竟是同居一室朝夕相處的同學。
    “我沒事，哎，還是你好，說不去送外賣就不去了，哪像我一樣，為了幾個小錢，堅持了那麽久了……”
    “你也不想幹了嗎？沒想到啊，那就別幹了唄。”
    “不，不，不，我要賺錢，必須得幹，就是利用周末的時間，不難啊。”
    “不難，那就去幹唄，有什麽問題，難道這是你情緒波動的原因？”
    “不是。”
    芊惠生怕自己說漏嘴，說出那天見到大伯神誌不清的糟糕經曆，硬是給對話按下了暫停鍵。
    “不是，那是什麽？看你欲言又止猶猶豫豫的，我就覺得你情緒低落跟這事脫不了幹係。”
    “……”
    周圍好像下了雪花，氣氛冷縮成了一團，讓芊惠內心恐懼，戰戰兢兢。
    為了逃避這種不良體驗，芊惠徹底沉默。
    其實從那時起，芊惠就開始有目的地選擇送餐區域，凡是大伯住的小區，甚至挨得比較近的小區，她都有意識地過濾屏蔽掉，不接這個地方的外賣訂單。
    這樣一來，她送餐的訂單就少了好多，賺到的錢，也從一天的一百兩百，變成了現在的屈指可數。
    她常常感慨，為什麽近段時間運氣那麽背，父母走了，連送外賣都會遇到奇奇怪怪的人，阻擋她賺錢的機會。
    而且她容易同情別人，總覺得自己得罪了大伯，不然那時看到他跌倒在了門口，過去攙扶一下也可以啊。
    可那時心亂如麻的她，偏偏選擇了逃避，而不是見義勇為。
    大伯迷迷糊糊的語氣，她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每回想一次就有身臨其境的恐懼感。
    仿佛所有的罪過都因她而起。
    “你呀，就別想太多了。好好幹你的兼職，上課吃飯睡覺。”
    顧迎佳表麵上安慰著芊惠，設身處地為她著想，轉身卻把芊惠身心不寧的事告訴了心理學授課教授古老師。
    古老師是學生心理輔導中心的創建者，也是心理學科的研究學者。
    最近，他一直都在關注芊惠的情緒變化，認為父母失蹤對獨生女的芊惠的身心影響太大了，是一次人生上的重大挫折。
    沒幾天時間，古老師就把芊惠叫進了辦公室，這是他入學以來第二次跟芊惠單獨談話。
    芊惠接到古老師的談話通知，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明明已經渡過了人生中的關口，接受父母不在的事實，重新麵對生活了。
    古老師這次找她談話，是因為放心不下她嗎？
    仔細想想，好像沒有特別的事了，除了送外賣遇到的不愉快。
    “芊惠，你來了。”
    “嗯！”
    芊惠點點頭，一身純白的上衣，襯得她臉色素白，清純無比。
    她雙手平放身子兩側，平靜地向老師走了過來，心卻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古老師太關心她了，但她不是什麽佼佼者，學習生活各方麵都是顯得一般。
    最近的一次學科測驗，她的成績在全班中遊，並沒有發揮她素日以來學霸的特質。
    “芊惠，坐下，我們慢慢地談。”
    “嗯。”
    芊惠全程低著頭，自卑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你為什麽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古老師泡了一杯綠茶請芊惠喝，芊惠接過了茶杯也沒喝，而是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繼續沉默。
    “恕我直言啊，你的心理波動又來了。是不是父母回來了？”
    “才沒呢！瞧你說得那樣輕巧，哪是那麽容易的事，警察都找不到。”
    芊惠一急起來，語氣都變了，開始強烈地控訴了一番，仿佛古老師智商不在線，這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可控訴完了之後，芊惠才發現古老師沐浴在陽光下的臉，此刻露出不易覺察的笑意。
    她這才發覺自己入了古老師的圈套，主動說起了話。
    原本她是打定主意，一直保持沉默，最後一言不發走出辦公室。
    現在古老師靠激將法成功打開了芊惠的話閘子，既了解了芊惠的情況，又讓兩人之間有話可聊，可謂一箭雙雕。
    “古……古老師。”
    芊惠看著古老師閃爍的笑容，不知不覺放緩了語速，又開始了沉默。
    其實她也不想沉默，這與絕食沒有什麽區別，本質都是一樣的，用無聲無助抗拒一切可能的幫助。
    “你父母有沒有回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
    芊惠點點頭，不發一言。
    也是承認這段時間她心情的確不好。
    “能否說出來，我幫你答疑解惑。”
    “哦，沒有，沒有。”
    芊惠一想到大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裏就像湧起了汙水，惡心得隻想吐。
    “確定沒事？”
    “嗯，沒事。”芊惠吃力地點點頭，卻用閃爍其詞的目光告訴古老師，她明明心裏就有事。
    “確定?"
    古老師開始居高臨直視芊惠，希望以此給她一點壓力，讓她毫無疑慮地說出自己的心事，一起有的放矢地解決這件心之惑，不要有任何思想上的包袱。
    “沒有，真的沒有。唉！古老師，你不要再問了。我可不可以結束這場談話，回去課室？”
    “但你必須保持心裏沒事的狀態，不可出半點岔子。你還是心理學的高材生，這點常識都不懂。本學期，有幾個同學已經抑鬱休學，還有自殺的。我擔心的就是你，你再背著包袱上學生活，很可能會步他們的後塵。”
    “可我明明沒有啊。”
    芊惠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麵色無華緊鎖雙眉，神情不再嬌俏和自然。
    “那你在這次的心理谘詢檔案上填上本次談話的結果，沒有事的填狀態良好，然後一個月都不用來心理谘詢室了，記得有問題，不要硬撐，一定要找同學老師傾訴，實在不行，找警察。全社會都有愛心人士，會全力幫助你，你一定要珍惜……”
    古老師說著說著，聲速變慢了，音調變輕了。
    雖然這種谘詢解決不了全部問題，更何況芊惠拒絕配合，堅稱自己心理沒問題，更讓芊惠的心理狀況撲朔迷離，增加解決問題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