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時安對周圍的目光恍若未聞。
    她戴著口罩和黑色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隻露出一雙眼睛，專注地翻動著烤網上的豬蹄。
    豬蹄的外皮在炭火的炙烤下，已經呈現出一種誘人的焦糖色澤。
    她拿起小刷子，在豬蹄表麵又刷上了一層薄薄的秘製醬料。
    刺啦——
    濕潤的醬汁接觸到鐵網，瞬間爆發出比之前還要霸道的香氣。
    剛才還在評頭論足的宋景元幾人，像是被按了靜音鍵，瞬間閉上了嘴。
    宋景元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喉結滾動了一下。
    這味道，也太上頭了。
    他身邊的許峰盯著那烤得油光發亮的豬蹄，感覺自己的胃像是被那香味給鉤住了，不合時宜地發出了抗議。
    “咕——”
    聲音不大，但在幾個兄弟之間卻格外清晰。
    宋景元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擠眉弄眼地笑罵：“我說老許，你這肚子叫得夠帶勁兒啊？”
    許峰一張臉頓時漲紅，梗著脖子嘴硬。
    “滾，我晚上沒吃飽不行啊？”
    話是這麽說，可他的眼神跟長在了豬蹄上似的，壓根挪不開。
    那股香味還在持續不斷地往鼻子裏鑽，勾得人胃裏難耐的空虛。
    跟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卷發女孩皺了皺鼻子，拉了拉宋景元的衣袖。
    “景元，這路邊攤多髒啊，都是油，吃了要長痘的。”
    另一個女孩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聲說。
    “可是……真的好香啊。”
    宋景元沒理她們，他覺得不能這麽下去了。
    總不能就這麽站著，像個傻子一樣對著個豬蹄流口水吧？
    他清了清嗓子，用下巴朝著小攤的方向點了點，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架勢。
    “咳，走，過去瞧瞧，我倒要看看是什麽牛鬼蛇神，敢在這兒擺攤。”
    他嘴上說得隨意，腳下的步子卻邁得比誰都快。
    另外幾個兄弟憋著笑，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連剛才嫌棄的那個女孩，也半推半就地被人群擁著往前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攤位前，將這個小小的三輪車圍了個半圈。
    宋景元走在最前頭，帶著一股子審視的勁兒，將這個小攤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攤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正不緊不慢地翻動著烤網上的豬蹄。
    那豬蹄已經被烤得外皮焦香，油脂滋滋作響，香味跟長了腿似的往人鼻子裏鑽。
    “老板。”
    宋景元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隨意又帶點挑剔：“你這豬蹄怎麽賣的？”
    盛時安抬眼看他，聲音隔著口罩，聽著有些悶，但很清晰。
    “三十八一份，一份是半個。”
    他們這群人向來對錢沒概念。
    宋景元立刻開始數人頭，拿出手機掃碼：“五個人，一人一份。”
    “微信到賬190元”的提示音隨之響起。
    “宋公子大氣，我要辣的。”
    “我不要辣，多放孜然！”
    “多放辣！”
    ……
    “需要等兩分鍾。”
    盛時安動作不見絲毫慌亂。
    她拿著鐵夾不緊不慢地翻動著鐵架上的豬蹄。
    鹵製過的豬蹄已經完全熟透，放上烤架隻需要烤製幾分鍾的時間。
    五份豬蹄，在她手下被同時照料著。
    哪一塊需要翻麵，哪一塊需要補料，她甚至不用低頭細看，全憑感覺。
    終於，這一批豬蹄烤好了。
    盛時安用鐵夾夾起，那豬蹄的外皮已經呈現出完美的焦糖色，表皮酥脆，內裏卻還在微微顫動。
    她將豬蹄放進一個紙盒裏，拿起一把剪刀。
    哢嚓，哢嚓。
    剪刀鋒利的刃口毫不費力地破開焦脆的外皮，深入軟糯的膠質和軟爛的瘦肉。
    在剪刀和夾子的配合下，一個完整的豬蹄很快變成了大小均勻的小塊。
    盛時安手腕一抖，從調料罐裏撒入孜然和幹料，又利落地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紅亮噴香的辣油淋上去。
    手腕一晃，讓袋中的肉塊與調料充分混合。
    最後在撒上一把小蔥花點綴，好吃又好看。
    盛時安放了兩根簽子，往前一遞：“加辣的好了，那邊有手套可以拿。”
    宋景元接過紙盒，溫熱的觸感透過紙袋傳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豬蹄被烤成了漂亮的焦糖色，紅亮的辣油裹著噴香的佐料，讓人光是看著就口舌生津。
    他猶豫了一秒。
    他宋景元，從小到大吃的都是頂級餐廳，什麽時候在路邊吃過這種東西？
    可那香味實在太折磨人了。
    他實在是沒忍住，對著豬蹄就咬了一大口。
    “哢嚓——”
    牙齒首先突破的是一層被烤得焦香酥脆的外皮。
    緊接著，是皮下那層滾燙、軟糯、入口即化的膠質。
    還沒等他細品，牙齒就陷入了吸飽了鹵汁、燉得軟爛脫骨的瘦肉裏。
    鹹、香、辣、麻，幾十種香料經過鹵製和炭烤，味道層層遞進，最後在舌尖上綻開。
    濃鬱的肉香混合著炭火的焦香，霸道地占據了整個口腔。
    肥軟，卻絲毫不膩，隻有滿口的膠質感和肉的醇香。
    “元哥？怎麽樣啊？”許峰在一旁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忍不住催促。
    宋景元像是沒聽見，眼睛都直了，機械地又咬了一大口，醬汁都沾到了嘴角也渾然不覺。
    他含糊不清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我草……”
    這反應，就是最好的廣告。
    “老板！我的好了沒！”
    許峰急了，差點把腦袋探到烤架上去。
    很快，一行五人都拿到了自己那份烤豬蹄。
    許峰從盛時安手裏搶過自己的那份，也顧不上燙，學著宋景元的樣子就往嘴裏塞了一大塊。
    然後，他就定住了。
    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隻有眼睛裏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口感……是真實存在的嗎？
    外皮是薄薄一層焦酥的殼，牙齒咬下去能聽到清脆的“哢嚓”聲。
    隨即而來的是截然不同的軟糯。
    鹵水的鹹香，炭火的焦香，孜然和辣椒的辛香，所有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甚至沒空去想，為什麽一個平平無奇的豬蹄，能好吃到讓人頭皮發麻。
    跟在他們身邊的兩個女孩也拿到了自己的份。
    起初還有點嫌棄的那個卷發女孩，此刻正捏著一根竹簽，試圖優雅地叉起一小塊豬蹄送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