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經流長安八大水係之一，屬黃河最大的支流。
    深夏的風已開始有了一絲涼意，此時約好的龍門渡前，一個提拔身形背手而立。
    月華照在他那光溜拔尖的腦袋上，竟向外散射出絲絲冷芒格外詭異。
    戌時剛過半刻，遠處水麵上便隱隱可見一盞魚燈。
    微黃的光左右搖曳，又過半刻待到靠近些方知隻是艘兩丈長些的小舢板。
    “岸上所立，可是迪迦迪先生？”
    撐船的聽聲音是個年輕小廝，一如既往臉麵都被蒙住看不清樣貌。
    “正是在下，快過來吧……”
    都吹了快兩個多時辰風了，他從申時就從家中溜達出來，本以為又得費一番唇舌。
    怎知風小滿這個獨裁領袖居然先離了家，但一路從城裏趕到這渭水畔邊也是費了不少時間。
    青驢被綁在棵樹上，可以看見小樹林子裏還停著不少華麗馬車。
    不用說他們的主人應該也在今晚的賽場之中，隱約間風驚蟄還能聽到有奴仆打葉子牌的笑罵聲。
    小船悠悠離岸直往上遊駛去，又是約莫兩刻鍾，可見河中央停泊著一艘平底福船。
    高高的桅杆上，一整排氣死風燈將整個河麵照得亮堂無比。
    在其周圍還有另外四五艘舢板，此時正在把客人往福船上接駁。
    遠遠風驚蟄可以看見，這些來客每個人臉上都帶有麵具。
    其中有兩位身材極為高挑的，此時也朝這邊望過來。
    風驚蟄可以感覺得到自己全身寒毛都在不自覺炸起，對麵那個戴著趙子龍戲劇臉譜的家夥，其目光之銳利就像是可以穿透他這身偽裝一樣。
    “將主，你在看什麽？”
    身邊另一個戴張飛麵具的循著目光也望過來。
    “咦，這是什麽造型，挺別致呀！將主這人你認識？”
    被稱為將主的家夥輕搖腦袋，她是臨時起意來到這裏的，又怎麽可能認識誰。
    隻不過剛才見到這人時有種沒法形容的感覺一閃而過，不過現在再想感應卻是沒有了。
    “走吧，我們上去……”
    兩人登上舷梯，正好與風驚蟄分作兩邊？待到了甲板之時，卻已看不見人了。
    甲板之上，此時東一堆西簇地，三三兩兩各自占據的一塊位置。
    看起來都是保鏢護衛之類，他們身上幾乎都帶有長短不一的利器。
    風驚蟄沒來得及多看便被引進了主艙，在門口分別站著兩個妙齡女子。
    她們倒是沒戴麵具，而所負責的是為進入主艙的客人搜身。
    按規矩，想要進入裏麵是不能攜帶武器的，哪怕是發簪之類的東西也不行。
    對此風驚蟄倒是無所謂，被上下摸了好一通之後，他很快由側麵通道從另一個方向進入。
    同樣的擂台被安置在中間的位置，周圍的觀眾看台卻小了許多。
    此時全場隻剩下寥寥幾個座位，從這些人穿著的衣服精美程度上可以判斷得出來，在財富和地位方麵，肯定是要遠遠超過西市賭莊那些賭客的。
    此時台上的比賽剛剛結束，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彪形大漢正被幾個人抬出鐵籠外。
    瞧那腫得老高的半張臉，此時還有非常清晰的鞋印子。
    有些意外的是，此時留在鐵籠裏麵的那個拳手，從身材上卻可以算是嬌小的了。
    不錯，這人就得用嬌小來形容。前麵貌似科普過，通常來打拳的都是光膀子出場。
    除了極少數幾個女的，那便隻有風驚蟄這樣一個奇葩了。
    也就是說，狐先生口中那個『裂石境』高手，其實就是個嬌俏玲瓏的女人。
    “夜羅刹……第五場……勝……”
    伴隨著“勝”字拉開長音，全場立時響起了不算熱烈的掌聲。
    身份地位不一樣，素質果然也不同。聽不到高聲呐喊，也聽不到尖銳的口哨。
    有的隻是一陣嗡嗡的竊竊私語，和小廝們將銀票塞入衣兜的刷刷聲。
    風驚蟄眼睛尖，很快就從倒數第二排看見了之前那兩個人。
    全場戴戲劇臉譜的人很多，但趙子龍和張飛就隻有這兩人。
    似乎感受到背後風驚蟄的目光，那趙子龍也是轉過頭來。
    也就在這時候，風驚蟄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狐先生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了身後。
    “迪迦兄弟果然言而有信，今晚狐某能否得勝，該是要全仗兄弟你了……”
    被人偷偷摸到後麵，還拍了肩膀實屬不該。哪怕風驚蟄盡量裝作不知，但還是不可避免被察覺。
    當然，此時察覺到的肯定不是狐先生。風驚蟄強忍著眼角餘光不向後瞥，心知那人定然又在盯著自己。
    “該死，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若非沒有感受到惡意，否則這會兒老子都有種直接跳船逃生的衝動了……”
    風驚蟄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很快的他便被狐先生帶到了最前台的一排座椅上。
    此時與之坐一排的還有另外三個人，同樣帶著頭套。不過卻可以明顯從他們周圍察覺出一股神經緊繃感。
    “現在第五場才剛結束，還有三場就會輪到你。
    好好看看對方的招數變化，記住你的任務是最少要撐一刻鍾……”
    銅鍾再次被敲響，身邊的三人中，有一人如同彈簧般從座位上蹦躂起來。
    從身量還有這誇張的疙瘩肉不難看出，狐先生對於自己的實力是有多麽的不自信。
    明顯的這些人同樣是用來消耗對方體力的，隻不過如今看來效果並不好。
    鐵籠被打開，肌肉男雙臂立即護在前麵，同時重心下壓擺出了防禦姿態。
    這有點像西方的拳擊姿勢，看來無論是什麽功夫，到了最後都是殊途同歸的。
    不等鐵門重新關上，肌肉男便率先發動進攻。之所以如此著急，鐵定是為了不給對方喘息的時間。
    以防禦姿態攻擊，恐怕這也沒誰了。
    在雙方距離拉到一丈之內時，夜羅刹一記鞭腿掃出。
    呼……
    如同戰斧掄砸般，風驚蟄竟能聽到獵獵的風聲。
    砰……
    勢大力沉的一擊，肌肉男整個人跌跌撞撞橫移了好幾步，不過卻是還能站穩身體。
    “好樣的，抗住了，就是這樣！”
    身邊另外兩人見同伴接下了對方一記鞭腿，頓時興奮得跟中了彩票一等獎似的。
    可從風驚蟄這個角度看過去，明明那個肌肉男的一條胳膊顯然已經整條變成了青紫色。
    看樣子裏麵的骨頭哪怕不開裂，那也得是夠嗆。
    裂石境一擊之威，風驚蟄今天總算是真正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