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續2 暗流下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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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第三下時,她正在幫姚厚樸核對用戶行為數據的異常節點。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瞥見那條未讀消息的預覽——來自一個陌生號碼,隻有簡短的六個字:“病房已停藥。”
    指尖的鼠標突然打滑,表格裏的光標竄到了末尾。她慌忙按回退鍵,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帶著呼吸都亂了節奏。
    “怎麽了?”姚浮萍恰好端著兩杯咖啡過來,看她臉色發白,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麵前,“速溶的,加了糖,先墊墊。”她目光落在林晚的手機上,屏幕還亮著,那條消息像根細小的刺,紮在顯眼的位置。
    林晚慌忙按滅屏幕,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滾燙的液體燙得舌尖發麻,卻沒壓下喉嚨口的哽咽:“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
    姚浮萍沒再追問,隻是把自己的全麥麵包遞過來:“吃點東西。九裏香說上午會來技術部做訪談,估計要問到數據泄露的細節,你得打起精神。”她頓了頓,補充道,“法務部的人也會在,他們需要你提供安和聯絡你的所有證據,包括這條短信。”
    林晚捏著麵包的手指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可“停藥”兩個字像塊冰,堵在她的胸口——媽媽的心髒病不能斷藥,哪怕隻是一天,都可能有危險。
    “我……我能先打個電話給醫院嗎?”她聲音發顫,“就一分鍾。”
    姚浮萍點頭,轉身去給她找僻靜的角落。經過龍膽草的辦公室時,看到CEO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桌麵上攤著份文件,是安和科技近半年的專利申請記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像他此刻複雜的神色。
    “林晚那邊有點情況。”姚浮萍敲了敲門,“安和可能用她媽媽的病情施壓,剛才收到條短信,說病房已經停藥了。”
    龍膽草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住了。他想起上周去醫院探望客戶時,在住院部走廊見過個眼熟的護工,好像就是林晚媽媽所在的樓層。他拿起手機,翻出通訊錄裏那個備注為“王護工”的號碼——那是當時為了方便了解客戶病情存的。
    “我問問情況。”他撥出電話,開了免提。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王護工的聲音帶著點嘈雜的背景音:“喂?是龍先生嗎?”
    “王姐,麻煩問下,心內科302床的林阿姨,今天的藥是不是停了?”
    護工愣了一下:“沒有啊,林阿姨的藥剛發下去,她女兒還特意托我盯著呢。哦對了,早上有個穿西裝的男人來問過林阿姨的情況,說是她女兒的同事,還塞了個紅包給我,讓我有情況就聯係他,我沒敢收……”
    龍膽草和姚浮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了然——這是安和的心理戰,故意用假消息逼林晚慌亂。
    “麻煩您多照看著點林阿姨,有任何陌生人打聽她的情況,立刻給我打電話。”龍膽草報了自己的號碼,“費用方麵不用擔心,林阿姨的賬單直接記在我名下。”
    掛了電話,姚浮萍鬆了口氣:“還好是假的,不然……”
    “安和這步棋夠陰的。”龍膽草揉了揉眉心,“他們算準了林晚剛入職不久,不敢把情況告訴公司,想用親情逼她就範。”他起身拿起外套,“我去趟醫院,把費用結了,順便看看能不能換個VIP病房,清靜點,也安全點。”
    姚浮萍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創業初期,有個實習生家裏出了車禍,龍膽草也是這樣二話不說就預支了三個月工資,還親自去醫院協調床位。那時有人說他“太心軟,不像做老板的”,可正是這份“心軟”,讓很多人願意跟著他一起拚。
    林晚在樓梯間接完法務部的電話,正站在窗邊發呆。樓下的停車場裏,龍膽草的車剛開出去,引擎聲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她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該不安——這個被她背叛過的CEO,不僅沒追究她的責任,還在默默幫她解決最棘手的難題。
    “在這兒呢。”曹辛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了她一跳。名門千金手裏拿著件疊得整齊的外套,“看你早上穿得單薄,我讓助理回家取了件備用的,你先披上。”
    外套是米白色的羊絨款,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顯然不是曹辛夷平時穿的風格。林晚捏著衣角,突然想起上周團建時,自己隨口說過“最喜歡梔子花香”,沒想到被她記在了心裏。
    “謝謝曹小姐。”
    “別叫我曹小姐,顯得生分。”曹辛夷靠在欄杆上,看著遠處的寫字樓,“我爸總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以前我不信,覺得討厭的人就該一輩子不理,但現在……”她轉頭看林晚,眼神裏少了些敵意,多了些複雜,“安和要是真把‘星軌’毀了,對誰都沒好處。”
    林晚低頭看著那件外套,突然明白,曹辛夷的“敵意”裏,藏著的其實是對龍膽科技的在意,對龍膽草的維護。就像刺蝟豎起尖刺,不是為了傷害誰,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在乎的東西。
    “我知道安和的技術總監是誰。”林晚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是張教授的學生,叫周明宇,以前在學校時就總抄別人的論文,還反過來汙蔑原創者。張教授推薦我來龍膽科技,其實是想讓我盯著他——他早就懷疑周明宇在為安和做事,隻是沒證據。”
    曹辛夷愣住了:“那你為什麽不早說?”
    “因為我需要這份工作,需要錢給媽媽治病。”林晚的聲音帶著苦澀,“張教授說,隻要我能拿到周明宇竊取技術的證據,他可以幫我申請助學金,還能幫我媽媽聯係更好的醫生。我答應了,卻沒想到安和會直接找到我,用媽媽的病威脅我……”
    樓梯間的風吹進來,帶著清晨的涼意。曹辛夷看著林晚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自己以前那些針對她的小動作,都顯得幼稚又可笑。
    “這事你跟龍膽說過嗎?”
    林晚搖搖頭:“我怕他覺得我是在找借口。”
    “他不是那種人。”曹辛夷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加密相冊,裏麵是幾張模糊的照片,“這是我讓私家偵探拍的,周明宇最近和我們市場部的副總監走得很近,兩人上周在咖啡館見了三次麵。”她把照片轉發給林晚,“市場部副總監手裏有‘星軌’的測試權限,我早就覺得他不對勁,總以‘對接業務’為借口往技術部跑。”
    林晚看著照片裏兩個男人的側臉,心髒猛地一跳——那個市場部副總監,正是上周“不小心”把公共服務器密碼泄露給她的人,當時他還笑著說“實習生也該多學點東西”。
    “他們在裏應外合。”林晚的指尖劃過屏幕,“周明宇需要內部人員配合才能拿到核心數據,副總監想靠出賣公司跳槽到安和,兩人各取所需。”
    “這就好辦了。”曹辛夷收起手機,眼裏閃過一絲銳利,“我爸公司的技術部有個反追蹤係統,能記錄所有加密通訊的元數據。隻要他們再聯係,我們就能抓到確鑿證據。”她拍了拍林晚的肩膀,動作有些生硬,卻帶著真誠,“走吧,上去跟龍膽說,我們得趕緊製定計劃。”
    林晚跟著曹辛夷走進電梯,看著鏡麵裏的自己——眼睛還是紅的,卻沒了之前的慌亂。她突然想起剛入職時,曹辛夷故意把咖啡灑在她的白襯衫上,說“實習生就該多幹點活”;想起自己在產品會上提出反對意見時,曹辛夷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說“這個想法比之前的好”。原來那些看似針鋒相對的瞬間裏,早就藏著不為人知的默契。
    電梯門打開時,正好撞見九裏香。HR總監手裏拿著份文件,看到她們倆一起出來,挑了挑眉卻沒多問,隻是說:“法務部的人到了,在會議室等著。另外,龍膽剛才讓我把這個給你。”她遞給林晚一張銀行卡,“裏麵是預支的工資,密碼是你入職的日期。他說醫院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讓你安心工作。”
    林晚捏著那張薄薄的卡片,突然覺得眼眶又熱了。她想起自己寫在入職申請上的日期——那是媽媽第一次住院的日子,她隨手填了上去,沒想到龍膽草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會議室裏,陽光正好。龍膽草已經從醫院回來了,正和法務部的人低聲交談,看到林晚和曹辛夷一起進來,他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姚氏兄弟正在調試投影,屏幕上是安和科技的組織架構圖,周明宇的名字被紅筆圈了起來。
    “人齊了,我們開會吧。”龍膽草示意大家坐下,目光落在林晚身上時,帶著溫和的鼓勵,“林晚,說說你知道的情況。”
    林晚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馬克筆,走到白板前。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像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她開始講述周明宇的背景,講述市場部副總監的可疑行為,講述安和的威脅手段,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堅定。
    沒有人打斷她。會議室裏隻有她的聲音在回蕩,夾雜著偶爾的翻頁聲、鍵盤敲擊聲,像一首正在重新譜曲的歌。
    曹辛夷看著白板上逐漸清晰的線索圖,突然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數據泄露危機,或許不是件壞事。它像一場暴雨,衝刷掉了表麵的浮塵,讓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裂痕暴露出來,也讓原本疏離的人,終於看清了彼此眼底的真誠。
    林晚放下馬克筆時,正好對上龍膽草的目光。年輕的CEO朝她點了點頭,眼裏沒有懷疑,沒有指責,隻有全然的信任。她突然明白,所謂的“救贖”,從來不是別人給的,而是當你敢於麵對錯誤,敢於說出真相時,自己為自己掙來的那束光。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盛,透過玻璃幕牆,在會議室的地板上投下巨大的光斑。數據中心的服務器依舊在不知疲倦地運轉,發出低沉而穩定的嗡鳴,像在為這場悄然形成的同盟,奏響最堅實的背景音。
    暗流下的交鋒才剛剛開始,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