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休止符與起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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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斯達克的鍾聲在耳中回蕩了整整一周。
回到北京的龍膽科技總部,上市成功的餘韻仍在每個角落彌漫。大廳的電子屏上滾動著“熱烈慶祝龍膽科技成功上市”的字樣,茶水間的咖啡機旁貼滿了紐約之行的合照,連電梯裏的廣告屏都換成了納斯達克敲鍾的直播片段。
但生活總要回歸日常。
周一早晨九點,龍膽草準時出現在辦公室。這可能是未來一個月內他最後一次以CEO的身份坐在這裏。辦公桌上已經堆起了薄薄的一疊文件——盡管他宣布休假,但一些必須由他簽字的流程還是需要走完。
他剛坐下,內線電話就響了。
“龍總,董事會的人到了。”秘書的聲音傳來,“還有十分鍾開始視頻會議。”
“知道了。”
龍膽草打開電腦,屏幕上彈出十幾個待處理的郵件。他快速瀏覽,挑出三封緊急的做了簡短回複,然後關閉郵箱——這是他休假前需要培養的第一個習慣:放手。
九點十分,視頻會議開始。
屏幕分割成九宮格,顯示著各地董事的麵孔。有在北京的,有在上海的,還有兩位在海外度假,背景是沙灘和海浪。
“首先再次祝賀上市成功。”董事會**、年過六旬的王董開門見山,“股價表現穩定,超出預期3.2個百分點。做得好,龍總。”
龍膽草微微頷首:“是團隊的功勞。”
“關於你接下來一個月的休假,”另一位董事開口,語氣中帶著些許不讚同,“在這個關鍵節點離開,是不是不太合適?全球擴張計劃剛剛啟動,海外市場需要高層親自...”
“李董。”龍膽草溫和但堅定地打斷,“過去五年,我休過的完整假期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天。公司已經建立了成熟的管理體係,姚浮萍、九裏香、姚厚樸三位副總裁完全有能力處理日常運營。重大決策可以通過緊急聯係機製找到我,但我想培養團隊的自主性。”
屏幕上的董事們交換著眼神。
王董最終點頭:“好吧,你確實該休息了。五年前你接手公司時,我們都擔心你太年輕,但現在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好好休假,回來帶領我們走向下一個五年。”
“謝謝理解。”
會議在半小時內結束,出奇地順利。龍膽草知道,上市成功帶來的資本增值讓董事們心情大好,這是他爭取休假的最佳時機。
關掉視頻,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曹辛夷。她已經換下紐約時的禮服和高跟鞋,穿著簡潔的白色襯衫和灰色西褲,頭發紮成利落的低馬尾。但龍膽草注意到,她左手的戒指依然戴著。
“董事會那邊搞定了?”她問,自然地走到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比想象中順利。”龍膽草微笑,“你呢?交接工作做得怎麽樣了?”
曹辛夷聳聳肩:“九裏香已經把我未來一個月的工作排成了詳細的時間表,精確到每天上午十點要和哪個團隊開什麽會。她甚至給我準備了一份‘緊急情況分級處理手冊’,從一級(天塌了)到五級(可以等我回來再說)。”
“聽起來很九裏香。”龍膽草笑出聲。
“不過,”曹辛夷的表情認真起來,“我剛剛收到一個消息,需要和你商量。”
她從隨身文件夾裏取出一份紙質文件,放在桌上。那是律師事務所的信頭。
“荊棘科技申請破產重組了。”
龍膽草接過文件,快速瀏覽。五年來,那家曾經的競爭對手在兩次訴訟敗訴、核心團隊被挖角、市場份額持續萎縮後,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文件顯示,他們欠下的債務已經超過資產價值,主要股東正在尋求破產保護。
“他們聯係了我們的法務部,詢問是否有興趣收購部分專利。”曹辛夷補充道,“特別是早期的一些數據加密技術,雖然現在已經過時,但其中有些基礎算法的專利權還有價值。”
龍膽草放下文件,沉默片刻。
五年了。從第一次數據泄露,到發布會上的當眾對峙,再到漫長的訴訟和商業競爭,荊棘科技幾乎貫穿了龍膽科技的整個成長史。他們是敵人,是陰影,但某種程度上,也是推動他們不斷向前的壓力。
“你怎麽看?”他問曹辛夷。
“從商業角度,那些專利的評估價值大約在兩千萬左右,主要是為了補充我們的專利庫,防止未來出現侵權糾紛。”曹辛夷分析道,“從情感角度...我不確定。”
她頓了頓:“收購曾經的敵人的資產,感覺有點像是...鞭屍。”
龍膽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二十八樓的高度,可以俯瞰大半個科技園區。五年前,荊棘科技的辦公樓就在兩條街外,他們的LOGO曾與龍膽科技的遙相對望。
“約他們的負責人見一麵吧。”龍膽草最終說。
曹辛夷驚訝:“你確定?”
“不是以收購方的身份。”龍膽草轉身,“隻是...見一麵。有些話,應該說清楚。”
會見安排在第二天下午,地點選在了園區附近的一家茶館。私人包間,清靜雅致。
龍膽草獨自前往。曹辛夷原本想陪同,但他拒絕了:“這件事,我想一個人處理。”
茶館包間裏,等待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略顯過時的西裝,頭發灰白。他是荊棘科技的最後任CEO趙總——實際上,在公司瀕臨破產的這半年裏,他已經更像是清盤人。
“龍總,感謝您願意見麵。”趙總站起身,握手時龍膽草能感覺到對方手掌的微微顫抖。
“請坐。”
茶藝師安靜地泡好一壺龍井,然後退出包間,輕輕拉上門。
“首先,祝賀貴公司上市成功。”趙總的開場白帶著苦澀,“我們...關注了那天的新聞。”
“謝謝。”龍膽草為他倒茶,“趙總,今天我們不談收購,先聊聊別的。”
趙總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五年前,我第一次聽說荊棘科技,是因為我們公司的數據被泄露了。”龍膽草的聲音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那時候我剛剛接手公司不久,每天都在擔心會不會第二天就倒閉。數據泄露事件發生時,我整晚睡不著,反複問自己是不是不適合做這個位置。”
趙總沉默地聽著。
“後來我們查到了數據泄露的路徑,發現了貴公司的參與。然後是那場發布會,林晚的當眾反戈,漫長的訴訟...”龍膽草頓了頓,“那兩年,龍膽科技和荊棘科技像是被綁在同一個擂台上的兩個拳擊手,必須有一個倒下才能結束。”
“但我們輸了。”趙總苦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用小手段的公司,永遠走不遠。這是我最後這半年才想明白的事。”
龍膽草搖頭:“我今天來,不是要聽懺悔或認輸。我想說的是...某種程度上,我要感謝荊棘科技。”
趙總驚訝地睜大眼睛。
“沒有那場危機,龍膽科技不會那麽快建立完善的數據安全體係;沒有那場訴訟,我們不會那麽重視知識產權布局;沒有那場競爭,我們的團隊不會那麽團結。”龍膽草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壓力讓人成長,敵人讓人警醒。這是老生常談,但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懂。”
他抬起頭,直視趙總:“所以,關於專利收購,我會讓法務部按市場價評估。但除此之外,我個人有個提議。”
“您說。”
“荊棘科技的一些老員工,特別是技術部門的,如果願意,可以來龍膽科技麵試。”龍膽草說,“我知道你們的技術團隊裏有幾個真正的人才,隻是被公司的錯誤方向耽誤了。我們正在啟動新的研發中心,需要經驗豐富的工程師。”
趙總愣住了,許久說不出話。
“為什麽?”他終於問,“我們曾經那樣對你們...”
“因為商業競爭不應該成為埋葬人才的理由。”龍膽草回答,“而且,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對行業、對社會都有好處。這無關仁慈,隻是理性的選擇。”
趙總低下頭,雙手握緊茶杯。龍膽草看到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企業家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的聲音哽咽了,“這半年,我眼睜睜看著公司垮掉,看著員工一個個離開,看著自己二十年的心血化為烏有。我見過太多落井下石的人,但您...”
“我隻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龍膽草站起身,“具體的收購事宜,我會讓曹副總裁和法務部與您對接。至於員工推薦,您可以整理一份名單給九裏香——她是我們的人力資源總監,會妥善處理。”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
“趙總,商業世界很殘酷,但人不必那麽殘酷。共勉。”
離開茶館時,午後的陽光正好。龍膽草站在路邊,深深吸了一口氣。五年的恩怨,在這一刻畫上了一個相對溫和的**。
他的手機震動,是曹辛夷發來的消息:“談得怎麽樣?”
龍膽草回複:“比想象中輕鬆。晚上見麵聊?”
“好。另外,我訂了機票,後天上午飛大理。休假正式開始。”
看著屏幕上的文字,龍膽草笑了。大理——他們計劃中的第一站,蒼山洱海,一個與代碼和股價無關的世界。
回到公司,龍膽草開始最後的交接工作。
他先去了姚浮萍的辦公室。技術副總裁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硬件設備,三塊大屏幕上同時運行著不同的程序界麵。
“休假前最後一個技術問題。”龍膽草敲了敲開著的門。
姚浮萍從屏幕後抬起頭,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精神很好:“說。”
“‘五彩綾鏡’的下一代研發,你真的不需要我參與任何決策?”
“需要你的時候,我會打電話。”姚浮萍簡潔地說,“但大概率不需要。技術的事,交給技術人員。”
“這麽自信?”
“五年前我可能不敢這麽說。”姚浮萍承認,“但現在,是的。我們有完整的研發體係,有成熟的團隊,有清晰的技術路線圖。你好好休假,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你看原型機。”
龍膽草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等等。”姚浮萍叫住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給你。”
龍膽草打開,裏麵是一個定製U盤,外殼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內部精密的電路板。U盤上刻著一行小字:“給總是問太多技術問題的CEO”。
“裏麵是公司所有核心係統的後門權限和應急預案。”姚浮萍說,“萬一真的發生什麽我和厚樸都解決不了的事——雖然概率小於0.01%——你可以用這個接入。密碼是你辦公室門牌號加上辛夷的生日。”
龍膽草握緊U盤,感到沉甸甸的分量。這不是普通的工作交接,這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謝謝,浮萍。”
“別矯情。”姚浮萍已經轉回屏幕前,“記得帶點雲南的咖啡豆回來,要小粒種。”
下一個目的地是九裏香的辦公室。人力資源部總是整層樓最安靜的區域,但今天門口排著幾個人,正在等待麵試。
九裏香正在會議室裏進行最後的部門主管會議。透過玻璃牆,龍膽草看到她站在白板前,快速書寫著什麽,下麵的主管們認真記錄。
他等了十分鍾,會議結束。主管們魚貫而出,看到龍膽草時紛紛點頭致意。
“龍總,來監督工作交接?”九裏香走出來,手裏抱著平板電腦。
“來看看你準備得怎麽樣。”
“非常充分。”九裏香領他走進辦公室,調出一份詳細的圖表,“未來一個月,公司的人力資源工作主要圍繞三個方麵:一是新研發中心的人才招聘,計劃引入三十到四十名高級工程師;二是海外分公司的本地化團隊建設,已經在倫敦和新加坡啟動招聘;三是員工福利體係升級,上市成功後,我們需要建立更有競爭力的長期激勵計劃。”
她頓了頓,補充道:“另外,我已經和荊棘科技的趙總聯係上了,他提供了十七名技術人員的推薦名單。我會親自安排麵試,如果能力符合要求,會提供公平的錄用機會。”
龍膽草驚訝於她的效率:“你已經知道了?”
“曹副總裁告訴我的。”九裏香微笑,“而且我讚同您的決定。商業競爭是一回事,人才是另一回事。那十七個人裏,有三個是真正頂尖的數據安全專家,五年前我們就嚐試挖過,但他們出於忠誠留在荊棘科技。現在是個機會。”
“你總是想在我前麵。”
“這是我的工作。”九裏香認真地說,“龍總,這五年我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人力資源不是管理成本,而是投資未來。我會守護好公司最寶貴的資產——人。”
龍膽草點頭,知道這裏也不需要他擔心了。
最後他來到研發部。姚厚樸正在實驗室裏測試新設備,看到他,隻是簡短地說:“係統穩定,監控全覆蓋,應急預案演練過三次。放心休假。”
然後遞給龍膽草一個手掌大小的金屬盒子。
“這是什麽?”
“便攜式應急通訊器。”姚厚樸解釋,“衛星鏈路,加密傳輸,即使在沒有信號的深山老林也能用。我和浮萍各有一個,如果真有必要,我們可以用這個建立三方安全通話。”
龍膽草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設計簡潔的設備,像老式的對講機,但更輕薄。
“希望我用不上它。”
“我們也希望。”姚厚樸難得地笑了笑,“但準備充分總沒錯。”
離開公司前,龍膽草去了一個地方——公司三樓的空中菜園。
這是五年前曹辛夷提議建造的。當時公司經曆第一次危機,員工壓力巨大,她提出在閑置的露台上開辟一片綠色空間。最初隻是幾盆盆栽,後來擴展成完整的菜園,有番茄、黃瓜、香草,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草莓區。
龍膽草站在菜園入口,看著這片在城市高空中生長的綠意。傍晚的陽光斜斜照進來,給蔬菜葉子鍍上金邊。自動灌溉係統正在工作,細密的水霧在空氣中折射出微小的彩虹。
他走到香草區,俯身摸了摸羅勒的葉子,聞到手指上留下的清香。五年來,這裏是他和曹辛夷最常來的地方。壓力大的時候,他們會在這裏待一會兒,不說話,隻是澆水、除草、看植物生長。
“在想婚禮怎麽布置?”
曹辛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不知何時也來了,站在菜園門口,身後是城市傍晚的天空。
“在想這五年的變化。”龍膽草轉身,“第一次來這裏時,這裏還隻是水泥地。現在...”
現在,這裏有土壤的味道,有植物的生命力,有員工們留下的名牌——每個人認領一盆植物,寫上自己的名字。龍膽草看到了姚浮萍的薄荷,九裏香的迷迭香,姚厚樸的仙人掌(“因為它不需要經常照顧”),甚至還有林晚的一小盆蘆薈,名牌上寫著:“安靜生長”。
“婚禮在這裏辦,是對的。”曹辛夷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在我們的土壤上,在我們的植物見證下。”
“你父母那邊...”
“已經說好了。”曹辛夷微笑,“我父親聽到你要在菜園辦婚禮時,沉默了三秒,然後說:‘至少不用擔心場地費。’我母親已經開始設計菜園婚禮的布置方案了,她找了國內頂尖的園藝設計師。”
龍膽草想象那個畫麵,忍不住笑了:“所以我們的婚禮會成為園藝雜誌的案例?”
“很有可能。”曹辛夷靠在他肩上,“但我不在乎。重要的是,這是我們的地方,我們的選擇。”
他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夕陽一點點沉入城市天際線。
“明天就出發了。”曹辛夷輕聲說,“一個月,沒有郵件,沒有會議,沒有股價波動。”
“緊張嗎?”
“有點。”她承認,“五年來第一次完全脫離工作,不知道會是什麽感覺。”
“我們可以慢慢適應。”龍膽草說,“第一天先睡到自然醒,第二天也許在洱海邊散步,第三天...”
“第三天就開始無聊了?”曹辛夷調侃。
“那就找點無聊的事做。”龍膽草認真地說,“發呆,看書,學做雲南菜,或者什麽都不做。我們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重新學習如何生活——不隻是生存和工作,而是生活。”
曹辛夷握緊他的手:“聽起來像是個挑戰。”
“但值得嚐試。”
離開公司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龍膽科技的大樓燈火通明,加班的人還在忙碌。但這一次,龍膽草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他站在樓下,抬頭看著自己待了五年的地方。從二十七歲到三十二歲,人生最黃金的五年,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獻給了這座建築。它見證過他的焦慮、他的決心、他的失敗和成功。
而現在,他要暫時離開了。
“會想念嗎?”曹辛夷問。
“會。”龍膽草誠實地說,“但也會享受想念的感覺。因為知道還會回來,所以離開才有了意義。”
他們並肩走向停車場。夜風微涼,吹散了白天的燥熱。
“行李收拾好了嗎?”上車前,曹辛夷問。
“差不多。帶了幾本書,幾件休閑裝,還有...”龍膽草從口袋裏拿出姚厚樸給的應急通訊器,“這個,以防萬一。”
曹辛夷看到通訊器,笑了:“厚樸總是這麽周到。”
“浮萍給了我一個U盤,九裏香給我發了一份‘休假期間公司大事記時間表’,每小時更新一次。”龍膽草搖頭,“他們好像不太相信我們能完全放手。”
“那就證明給他們看。”曹辛夷打開車門,“關機,斷網,消失一個月。讓他們知道,沒有我們,公司照樣轉。”
“聽起來像個宣言。”
“就是宣言。”曹辛夷坐進駕駛座,“龍膽草先生,準備好開始你的第一次真正休假了嗎?”
龍膽草係好安全帶,最後看了一眼公司大樓。然後,他拿出手機,不是關機,而是點開了飛行模式。
“準備好了。曹辛夷女士,出發吧。”
車子駛入夜色,朝著機場的方向。後視鏡裏,龍膽科技的大樓逐漸變小,最終融入城市的燈火海洋。
對龍膽草來說,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必要的停頓。就像音樂中的休止符,沉默本身也是旋律的一部分。而在休止符之後,將是新的樂章——關於婚姻,關於生活,關於在成為CEO之外,他還能夠成為什麽樣的人。
車子匯入機場高速的車流,尾燈劃出紅色的光軌,如同一條起始線,在夜色中向前延伸。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