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給豬八戒吹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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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燈這裏心中驚濤駭浪,那邊廂,天庭觀戰的眾仙,卻是另一番光景。
    方才那一棍,捅得燃燈古佛踉蹌後退,金血都流了出來。
    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圍觀的仙神們的眼中。
    斬仙台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便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看見了麽?燃燈古佛......他被逼退了!”
    “我的天,這......這猴王......”有仙官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大聖風采,絲毫不減當年啊!”一位曾在南天門外被孫悟空一棒子打掉頭盔的天將,望著那道桀驁不馴的身影,眼中滿是複雜。
    “我看,比之當年大鬧天宮之時,怕是還要勝過幾分。”
    托塔天王李靖不知怎麽就想起了當年,自己率領十萬天兵天將,布下天羅地網,卻被這猴子打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原以為他成了佛,那股子野性便該收斂了。
    誰曾想,五百年過去,這猴子非但沒有被佛法磨平棱角,反倒是將那根棒子,使得愈發鋒利,愈發駭人了。
    然在這芸芸看客之中,卻有一人,與旁人全然不同。
    那便是沉香。
    他年紀尚輕,心中那腔子熱血,最是滾燙。
    方才見那猴王金棒一指,高聲喊出“齊天大聖”四字,他便覺得周身血液都燒了起來。
    此刻又見他一棒建功,將那不可一世的古佛打得金血飛濺,沉香隻覺得一股豪氣直衝頭頂,恨不能立刻提了自家那開山神斧,衝上前去,與師父並肩而戰,將這靈山諸佛,砸他個落花流水!
    他心中這般想著,手腳便也不安分起來。
    腳下已是往前挪了兩步,周身法力湧動,隻待一個時機,便要衝入戰團。
    守在他身旁的哮天犬,立時便察覺了他的異動。
    這神犬最是忠心,楊戩下場前曾有嚴令,教他務必看好沉香,莫讓他衝動行事。
    眼見沉香就要按捺不住,哮天犬急得低吠一聲,死死按住了沉香的胳膊。
    “沉香,不可!”
    “放開我!”沉香哪裏還聽得進勸,“舅舅和師父都在苦戰,我豈能在此袖手旁觀!”
    “主人有令,你若上前,非但幫不上忙,反會亂了陣腳,成了拖累!”哮天犬爪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將他牢牢按在原地。
    一人一犬正自拉扯,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慢悠悠地踱了過來。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那淨壇使者豬八戒。
    他方才躲在人群裏,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此刻見沉香要壞事,這才挺著個大肚子,晃晃悠悠地上前。
    “我說賢侄,你這是要做什麽?”豬八戒伸出那蒲扇般的手,在沉香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莫要急,莫要急。你且看看場上,那是何等樣的人物在爭鬥?你這點道行,上去夠人家一指頭撚的麽?”
    沉香被他一拍,那股上頭的熱血稍稍退了些,隻是心中仍是不服,嘴上兀自強道:“豬師伯,我......我隻是看不慣他們以多欺少!”
    豬八戒聞言,嘿嘿一笑,那雙小眼睛裏,全是過來人的通透。
    “以多欺少?賢侄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他將嘴湊到沉香耳邊,壓低了嗓門,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說道:“你瞧瞧你那師父,他是怕人多的主兒麽?他要是怕,當年就不會一個人打上那淩霄寶殿了。他如今這般威風,老豬我見了,也是心裏歡喜。”
    說著,他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臉上現出幾分得色,開始了長篇大論。
    “不過啊,說起你師父的本事,你豬師伯我,可是最清楚不過的。想當年,俺老豬在高老莊,也是一方人物,過得好不快活。他奉命來尋我入夥,俺老豬哪裏肯依?當下便與他動起手來。”
    “你道如何?”他賣了個關子,見沉香果然被吸引了注意,這才慢條斯理地繼續說:“俺老豬使出渾身解數,將那天罡三十六變的神通,施展得是淋漓盡致。”
    “他有那地煞七十二變,俺便有這天罡三十六變。他那棒子厲害,俺老豬手裏這把九齒釘耙,也不是吃素的!那可是太上老君親手鍛造,集了六丁六甲之力,威能無窮!”
    “那一戰,直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從那山頭,打到雲端,又從雲端,殺回洞府。他有千般變化,俺便有萬種應對。他想拿我,嘿,沒那麽容易!足足鬥了一天一夜,不分勝負!若不是後來他使詐,請來了觀音菩薩,誰輸誰贏,那還真說不準哩!”
    豬八戒說得是口沫橫飛,繪聲繪色。
    沉香一個少年郎,哪裏聽過這等舊事,一時間竟是聽得入了迷,連方才要衝上去拚命的念頭,都淡了許多。
    原來豬師伯當年,竟也這般勇猛,能與齊天大聖鬥個旗鼓相當?
    豬八戒見他神情,便知自己這番話起了作用,心中更是得意,最後總結道:“所以說啊,賢侄,這等場麵,看著熱鬧便好。你那師父的本事,大著呢。咱們這些做師弟徒兒的,就別上去添亂了,且安心看著罷!”
    不遠處,那六丁六甲,聽聞淨壇使者這番吹噓,早已是幾欲失笑。
    他們是記得的,記得分明。
    當年那高老莊一役,哪裏是什麽英雄相惜,棋逢對手?
    分明是那猴王奉了法旨,去降那豬妖。
    那豬剛鬣仗著幾分蠻力,與自家那洞府的地利,負隅頑抗。
    孫悟空壓根未曾動用真本事,隻當是尋個樂子,變作那高家小姐的模樣,將這呆子好一頓戲耍。
    從頭至尾,那豬剛鬣便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全無還手之力。
    若非觀音菩薩的麵子,隻怕當場便要被那鐵棒打成一灘肉泥了,哪裏還有什麽“鬥了一天一夜,不分勝負”的佳話?
    這還隻是舊事。
    便是後來西行路上,這呆子的斤兩,他們這些暗中護持的神將,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且不說別的,隻說那碗子山波月洞,奎木狼下凡所化的黃袍怪一回。
    彼時孫悟空被唐三藏一紙貶書趕回了花果山,隻剩下這呆子與那沙和尚保駕。
    遇上那黃袍怪,二人聯手,尚且走不過三五十合,便被打得屁滾尿流,一個被擒,一個逃遁。
    到頭來,還不是這呆子腆著臉,跑到花果山去,使那激將法,將猴王又請了回來?
    那奎木狼在天為二十八宿之一,神通廣大,可對上孫悟空,卻又是何等光景?
    不過是被那猴王追得滿天亂竄,最後還是天上降下旨意,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前後對比,其間雲泥之別,不可以道裏計。
    可如今,這些陳年舊事,從這淨壇使者口中說出,便全然換了個模樣。
    那狼狽不堪的過往,被他摘揀幾分,揉捏一番,再摻上七分杜撰,三分誇大,竟就成了一段英雄不打不相識的傳奇。
    六丁六甲心中明鏡一般,卻無一人開口去戳破他。
    一來,神仙也有體麵,當著小輩的麵,去揭一位佛門使者的短,終究是不合規矩,失了身份。
    二來,他們也深知這豬八戒的性情。
    他這一生,本事或許不高,可這趨利避害,見風使舵的能耐,卻是三界之中數一數二的。
    他此刻攔住沉香,說這番大話,固然有自我吹噓的成分,卻也存了幾分安撫後輩,不讓他去那凶險的戰團之中枉送性命的好心。
    他這人,便是如此。
    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堪,卻總還存著那麽一點未曾泯滅的,源自天蓬元帥時期的袍澤情誼。
    既是如此,又何必去說破呢?
    由他去說罷,隻要能將這衝動的半大孩子穩住,也算是一樁功德了。
    豬八戒這邊倒是越說越上頭,已經說起了自己當年如何智取流沙河,力戰獅駝嶺的光輝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