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終於要知道陸凡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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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元子見他如此,這才將話題引到了自己最為關切之處,他抬起頭,望著那懸於陸凡頭頂,劍氣森然的四柄長劍,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之中,也終於,透出了一股子難以掩飾的驚疑。
    “隻是,貧道心中有一事不解。”
    “那通天師兄的誅仙四劍,乃是截教鎮壓氣運的殺伐至寶,自我那故友多寶道人化胡為佛之後,便已失落了不知多少元會,便是截教門下,怕也無人知其下落。”
    “今日,怎的會無端出現在此處,還護著這陸凡?”
    “此事,賢弟可知曉其中內情?”
    孫悟空聽了這話,臉上那份得意,立時便化作了與鎮元子一般的,滿頭霧水。
    他將那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一臉的莫名其妙:“老兄,你這可是問倒俺老孫了。”
    “不瞞你說,俺老孫自打瞧見這四把破劍,心裏頭也犯著嘀咕呢!”
    “至於它們是從何而來,又是受了何人驅使,俺老孫是當真不知,當真不知啊!”
    就在場中氣氛稍得緩和,眾仙官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將落未落之際,那麵一直懸於半空,光影流轉不休的三生鏡,竟是毫無征兆地,又有了動靜。
    這一回,卻不似先前那般,隻是靜靜地演化著上古的舊景。
    那古樸的鏡麵之上,竟是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似那靜水深流,於無聲處起了波瀾。
    一道溫潤平和,卻又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之感的玄光,自鏡中透出,不偏不倚,正落在了那斬仙台上陸凡的身上。
    嗯?
    這一下,南天門外,所有的仙官佛陀,皆是心中一凜。
    來了!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都冒出了這同一個念頭。
    他們明白過來,這三生鏡演化了這半日的洪荒舊事,如今,終於是對這樁公案的正主兒,起了反應。
    這陸凡某一世的過往之身,終於是要顯露出來了!
    隻是,這念頭方一轉過,新的疑雲,便又如那雨後的春筍,一叢叢地,自眾人心底冒了出來,攪得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麽說,先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紅雲之厄,那一場牽動了無數洪荒大能心弦的血腥截殺,竟都隻是個引子不成?
    便如同先前那鏡中演化的楊天佑結識瑤姬的故事一般,洋洋灑灑,說了那許久,為的,也不過是引出那楊蛟的根腳來。
    可這道理,又有些說不通了。
    那楊蛟之事,好歹還有個前因後果,脈絡清晰。
    可方才這鏡中所演,從頭至尾,皆是那紅雲老祖如何因善惹禍,如何身死道消,最後投入輪回。
    這樁公案,瞧著已是塵埃落定,因果了結,又如何能從這當中,再引出一個人來?
    這念頭在眾仙官心中盤旋不去,一個個皆是眉頭緊鎖,隻覺得自家這修行了千百年的腦子,今日怕是真個要不夠用了。
    隻是,這話卻又不好說出口。
    無他,隻因那地仙之祖鎮元子,此刻便靜靜地立在那處呢。
    誰人不知,那紅雲老祖乃是這位爺平生唯一的知己?
    如今這鏡子既是轉了向,不再提那樁傷心事,眾人自是樂得裝聾作啞,誰也不願去當那個多嘴的。
    便在這滿場神佛各懷心思的詭異靜默之中,那三生鏡上的光影,已是漸漸清晰了起來。
    鏡中出現的,並非眾人想象中的某位上古大能,亦非什麽驚天動地的殺伐場麵。
    那是一片祥和安寧的所在。一股浩瀚中正平和,卻又帶著勃勃生機的人道氣息,便如那春日裏的暖風,透出鏡來,拂在眾人臉上,竟將這南天門外那股子肅殺與凝重,都衝淡了幾分。
    隻見鏡中,石壁之上,刻著無數古樸的壁畫。
    有那先民鑽木取火,有那賢者構木為巢,有那勇士鏖戰洪水,亦有那老者仰觀星辰。
    一筆一劃,皆是那般粗獷而有力,其中蘊含的,卻是整個人族自蒙昧走向文明的,一部波瀾壯闊的史詩。
    又有無數的雕塑,立於那洞府的各處。
    或為老者,麵容愁苦,正親嚐百草;或為中年,手持蓍草,正推演八卦。
    個個都是神情專注,栩栩如生。
    更有無數的至寶仙根,隨意地擺放著。
    那伏羲用過的瑤琴,那神農嚐草時所用的藥鼎,皆在其中。
    那空氣之中,都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草藥清香與那書卷的墨氣,聞之便叫人心神寧定。
    此地是......火雲洞!
    而且,不是先前鏡中紅雲托付給伏羲時,那尚帶著幾分仙家氣象的火雲洞。
    而是三皇皆已功德圓滿,入住其中,受了不知多少年的人道香火願力溫養,早已化作了整個人族氣運之根基的,人道聖地火雲洞!
    瞧清了這般光景,南天門外,又是一片嘩然。
    “怎的......怎的又是此處?”
    “這陸凡的過往,莫非竟是在這火雲洞中不成?”
    “可這又說不通了。那火雲洞乃是人族聖地,三皇隱居之所,等閑神仙,連門也尋不見,又哪裏會有什麽外人?”
    議論聲四起,可任憑眾人如何猜測,終究是理不出個頭緒來。
    那闡教隊列之中,廣成子瞧著那鏡中景象,那張古拙的麵容上,神情亦是變幻不定。
    他為人皇之師,自是識得此地,隻是,他亦想不明白,這陸凡的根腳,如何會與此處牽扯上幹係。
    可在這滿場的驚疑與不解之中,鎮元子那清臒的身影,卻隻是靜靜地立著。
    他望著那鏡中祥和安寧的景象,望著那一片蒸蒸日上的人道氣運,那雙本已因故友身死而化作死寂深淵的眼眸之中,漸漸地,竟又泛起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的光來。
    良久,他終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人族大興,薪火相傳,你那一點善念,終究是未曾錯付。”
    “可這......這又與你何幹呢?”
    “你如今,屍骨早已寒了不知多少元會,連那最後一縷真靈,都已入了輪回,洗盡了前塵。”
    “便是眼前這般盛世,與你,也不過是一場再也無人記起的,虛無的夢罷了。”
    “早知今日,當初在五莊觀中,我便是拚著與他割袍斷義,也定要將他強留下來!”
    “是我......是我害了他!”
    “我明知他那性子,看似溫和,實則最是執拗,認準了的道理,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我卻還由著他,放著他,總以為他福緣深厚,能逢凶化吉。”
    “卻不想,這洪荒天地,最容不下的,便是他這般癡傻的好人!”
    這一番話,說得是在場眾仙,皆是心中一酸,一個個皆是低下了頭,不忍再看。
    便是孫悟空那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亦是收起了那份玩鬧之心,撓著腮幫子,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勸慰。
    楊戩與哪吒亦是默然不語,隻是靜靜地立在那處。
    這其中的滋味,他們又何嚐不懂?
    這世間最痛之事,莫過於悔不當初。
    可時光,又何曾為誰倒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