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山門已破！
    護山大陣的光幕碎成漫天光點，消散在濃重的血腥味裏。
    數十名弟子倒在血泊中，再也無法站起。
    蕭星河單膝跪地，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冒著黑血，手中的長劍是他唯一的支撐。
    “玄天劍宗……竟然……全宗投魔……”他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湧出一股鮮血。
    林寒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視線死死釘在山門之外。
    那裏，一道黑影淩空而立。
    蘇雨晴。
    她一身黑衣，手中握著的，不再是那柄清霜劍，而是一柄纏繞著魔氣的森白骨劍。
    她身後，黑壓壓的魔修大軍正踏過同門的屍體，湧入山門。
    “雨晴……”
    林寒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幾個時辰前，他才剛把她從魔淵裏救出來。
    現在，卻要刀劍相向。
    蘇雨晴的臉上沒有半分情緒，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林寒，交出太虛鏡和鏡心，我饒你不死。”
    “你被控製了！你醒一醒！”林寒向前踏出一步，聲音嘶啞，“你看看腳下！看看這些曾經的同門！”
    “同門？”蘇雨晴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我墜入魔淵的時候，誰來找過我？”
    她的劍鋒猛然一轉，直指林寒身後的柳如煙。
    “倒是你，我前腳剛走，後腳就跟她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柳如煙臉色瞬間煞白，但握著冰蓮的手卻沒有一絲顫抖。
    “蘇師姐，是魔氣蒙蔽了你的心智！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林寒他……”
    “閉嘴！”
    蘇雨晴一聲厲喝，骨劍上的黑光瞬間炸開！
    “今天，要麽交出鏡心，要麽——屠宗！”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她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在林寒麵前！
    骨劍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取他的咽喉！
    “鐺——！”
    火星四濺！
    誅仙劍險險架住了這致命一擊，巨大的力道將林寒震得連退三步，虎口當場崩裂，鮮血淋漓！
    蘇雨晴的修為，竟比五年前強了數倍不止！
    “怎麽？舍不得對我下死手？”蘇雨晴的紫眸裏掠過一絲戲謔，攻勢卻驟然淩厲了數倍，“可惜啊，我對你，可不會有半點留情！”
    劍光如瀑，招招致命！
    林寒被打得節節敗退，他不是打不過，而是根本下不了手！
    這張臉，他想了五年，夢了五年，如今每一劍刺出，都像是刺向自己的心髒！
    “林寒！她不是蘇雨晴了！”柳如煙一聲嬌叱，手中冰蓮驟然綻放，上百根冰錐鋪天蓋地射向蘇雨晴的後心！
    蘇雨晴頭也不回，左手隨意一揮，一道魔氣屏障便將所有冰錐盡數擋下。
    她嘴角的弧度愈發殘忍：“柳師妹，還是這麽喜歡在背後傷人。”
    話音未落，她攻向林寒的劍招陡然一變，骨劍以一個刁鑽至極的角度刺向他的心口！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紅影閃過，炎靈兒手持火麟劍，硬生生格擋在兩人中間！
    “鐺！”
    炎靈兒被震得倒飛出去，嘴角滲出一縷鮮血。
    “林大哥，你醒醒！她現在隻想殺了你！”
    這句話，終於點燃了林寒壓抑的怒火。
    “如煙！”
    柳如煙、炎靈兒瞬間會意，三人身影交錯，瞬間結成三才陣，將蘇雨晴死死圍在中央。
    玄陰、離火、誅仙三股力量交織成一張巨網，總算暫時壓製住了她狂暴的攻勢。
    可山門處的戰況卻已岌岌可危。
    魔修大軍衝破了最後的防線，妙音和楚若璃帶著殘餘的弟子拚死抵抗，卻根本擋不住潮水般的敵人。
    鏡閣之上，被鏡靈附體的藍汐站在太虛鏡前，紫色的眸子裏光華流轉。
    “來不及了……魔尊在開啟兩界通道……”
    她猛然轉身，看向戰圈中的林寒。
    “隻有一個辦法了！”
    戰場中心，蘇雨晴竟是越戰越勇，骨劍揮舞間，魔氣滔天。
    柳如煙為了保護一瞬間分神的林寒，右肩被劍氣掃中，一道血口深可見骨，染紅了半邊白裙。
    “如煙！”
    林寒一把抱住踉蹌的柳如煙，眼眶瞬間赤紅！
    最後一絲猶豫被怒火徹底焚燒殆盡！
    誅仙劍感應到主人的殺意，劍身發出劇烈的嗡鳴，璀璨的金光中，竟透出一抹妖異的血色！
    “這才像點樣子。”蘇雨晴伸出舌尖，舔去劍刃上的鮮血，笑容妖冶，“讓我看看，五年不見，你的劍，夠不夠快！”
    兩人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一道湛藍色的光柱自鏡閣方向衝天而起！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停下了動作。
    光柱之中，藍汐的身影緩緩升起，她額間的鏡紋已然完全綻放，宛如一隻俯瞰眾生的神眼。
    太虛鏡懸浮在她頭頂，鏡麵中映出的，卻是一片屍山血海的未來！
    “魔尊三日後將親率大軍降臨。”藍汐的聲音空靈飄渺，響徹整個青嵐宗，“蘇雨晴，你被騙了。他從未想過複活你師父，他想要的，隻是利用玄天劍宗的靈脈，打開兩界通道！”
    蘇雨晴的身體僵住了。
    “你胡說！師尊他明明……”
    “那就看看真相！”
    藍汐雙手結印，太虛鏡光芒暴漲，一道光幕在空中鋪開。
    畫麵之中，玄天劍宗的大長老正跪在魔尊腳下，親手將自己的弟子一個個推入血池獻祭！
    “不……不可能……”蘇雨晴如遭雷擊，連連後退，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就在這時，那些前一秒還與她並肩作戰的魔修，竟猛地調轉矛頭，數十道攻擊同時轟向她！
    “魔尊有令，叛變者，死！”
    “雨晴小心！”
    林寒想也不想，飛身擋在她麵前，誅仙劍橫掃而出，硬生生將所有攻擊盡數攔下！
    蘇雨晴呆立在原地，紫色的瞳孔劇烈收縮，像是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突然，她抱住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手中的骨劍“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林寒……幫我……”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眉心的魔紋瘋狂蠕動，似乎要從皮肉下鑽出來！
    “他在我腦子裏……啊！”
    魔紋猛然暴漲，瞬間覆蓋了她的雙眼！
    蘇雨晴再度被控製，可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林寒，而是——站在鏡閣門口的林冰兒！
    小女孩不知何時跑了出來，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鏡心……必須……得到鏡心……”
    蘇雨晴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線，以一種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衝向林冰兒！
    “冰兒快跑！”
    林寒肝膽俱裂，可他剛剛擋下圍攻，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根本來不及阻攔！
    千鈞一發！
    柳如煙不顧撕裂的傷口，強行催動玄陰之力，一道厚實的冰牆拔地而起！
    “轟！”
    冰牆被蘇雨晴一掌擊得粉碎，但她前衝的勢頭也為之一緩。
    就這片刻的耽擱，藍汐已然擋在了林冰兒身前。
    “給我清醒！”
    藍汐一掌按在蘇雨晴的額頭，鏡紋光芒大放！
    “看看誰才是你的仇人！”
    太虛鏡的力量毫無保留地衝擊著魔紋，蘇雨晴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周身的魔氣沸騰翻滾。
    最終，在一陣劇烈的抽搐後，她雙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過去。
    魔修們見主帥倒下，大勢已去，不敢戀戰，紛紛化作黑煙撤退。
    青嵐宗，暫時保住了。
    可山門已成廢墟，弟子死傷過半。
    柳如煙重傷昏迷。
    而那麵神物太虛鏡，也因力量耗盡，“哢嚓”一聲，碎裂成了漫天光點，徹底消散。
    夜幕降臨。
    藥廬裏擠滿了呻吟的傷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
    林寒守在兩張床榻前。
    一邊是昏迷不醒的蘇雨晴，另一邊是失血過多，臉白如紙的柳如煙。
    “她怎麽樣？”林寒輕聲問著正在把脈的楚若璃。
    “柳師姐的肺脈被震傷了，沒一個月下不了床。”楚若璃歎了口氣，“至於蘇師姐她……”
    她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沒用的。”
    藍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走了進來，虛弱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魔紋已經和她的神魂長在了一起，除非魂飛魄散，否則任何外力都無法祛除。”
    她停在床邊，紫眸在昏暗的燭火下，透著一種異樣的光。
    “隻有一個辦法了。”
    “進入她的‘心鏡’，從根源上，瓦解魔種。”
    林寒猛地抬頭。
    “就像我救冰兒那次一樣？”
    “比那次危險一百倍。”藍汐搖了搖頭，“冰兒的心鏡是純淨的，而蘇雨晴的心鏡，早已被魔氣徹底汙染。你進去，很可能再也出不來，會和她一起，永遠沉淪在裏麵。”
    林寒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蘇雨晴痛苦扭曲的臉。
    五年前，在萬獸山巔，也是這張臉，為他擋下了致命的一擊。
    他俯下身，輕輕握住柳如煙冰冷的手。
    柳如煙不知何時醒了，她用盡全身力氣，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聲音虛弱卻無比堅決。
    “不行……太危險了……”
    林寒看著她，反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如煙，如果現在躺在那裏的是我，你會怎麽選？”
    柳如煙沉默了。
    良久，她才緩緩鬆開了手。
    “……活著回來。”
    林寒點了點頭，俯身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吻，又走到另一邊，摸了摸熟睡中林冰兒的小臉。
    最後，他站定在蘇雨晴的床前，眼神再無一絲一毫的動搖。
    藍汐走上前來：“我會用鏡靈最後的力量為你打開通道，但進去之後，是生是死，隻能靠你自己。”
    “我明白。”
    林寒的回答沒有半點遲疑。
    “雨晴，等我。”
    “這一次，換我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