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萬象源晶返回劍鏡界，眾人立即著手修複太虛鏡。
    萬象源晶懸浮在半空，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化作一灘流光溢彩的液體，時而又凝成棱角分明的晶體，甚至會逸散成一團縹緲的雲氣。
    它能清晰地感應到觸碰者的意念，並隨之改變自身的能量屬性。
    “好家夥，這玩意兒簡直是天生為了承載法則而生的。”藍汐忍不住讚歎。
    可當他們嚐試用它去修補太虛鏡的裂痕時，意外發生了——萬象源晶劇烈地排斥著太虛鏡！
    “怎麽回事？”
    機械之王的數據流急速閃爍，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能量頻率嚴重衝突！強行融合，唯一的結果就是鏡毀人亡！”
    古樹長老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它在抗拒……抗拒太虛鏡裏那股死寂的虛無氣息。”
    林寒眉頭緊鎖。
    “看來，得先想辦法把太虛鏡裏的虛無氣息淨化掉。”
    但這談何容易？
    一時間，佛光普照，玄冰封天，地火焚世，劍氣縱橫！
    眾人幾乎將所有能想到的淨化手段都試了一遍，可那絲絲縷縷的虛無氣息依舊頑固地盤踞在裂痕深處，紋絲不動。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氣氛壓抑到極點時，林冰兒那邊卻有了動靜。
    她指尖一點，將自己獨特的鏡心之力注入到萬象源晶之中。
    嗡——！
    源晶驟然化作一麵光潔的小鏡子，鏡麵中投射出的景象，讓在場所有人大腦一片空白！
    那赫然是太虛鏡的鑄造之初！
    景象中，那七個傳說中偉岸的古老存在，根本不是在封印什麽虛無本源！
    他們是在……喂養！
    萬象源晶也不是什麽鑄造材料，它分明就是虛無本源的“卵”！
    “這……這不可能！”
    所有人都被這個顛覆認知的真相砸得頭暈目眩。
    藍汐的聲音都在發顫。
    “孵化器？太虛鏡從頭到尾就是個孵化器？！他們瘋了嗎？為什麽要培育這種東西？”
    光鏡中的景象還在繼續。
    七個古老存在爆發了嚴重的分歧，其中四個執意要繼續培育，另外三個則認為這東西已經超出了控製，必須立刻摧毀。
    理念不合，最終演變成了驚天動地的大戰。
    太虛鏡正是在那場大戰中被打出了裂痕，導致其中的虛無本源開始失控，泄露出來……
    “原來是這樣……”林寒喃喃自語，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裂痕不是意外，是內鬥留下的傷疤！”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那麵由萬象源晶所化的小鏡子，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啪”地一聲，主動貼合在了太虛鏡的鏡麵上！
    它不是在修複，而是在融合！
    “不好！”藍汐失聲尖叫，“它在加速孵化！它要讓那東西提前出世！”
    轟隆！
    太虛鏡爆發出劇烈的震動，更多的虛無氣息從裂痕中瘋狂湧出。
    鏡麵上，七個古老存在的虛影若隱若現，四個在癲狂大笑，三個在悲聲長歎。
    一個宏大而冷漠的聲音響徹天地。
    “時機已至！虛無降世，萬象歸一！”
    另一個充滿決絕的聲音立刻反駁。
    “休想！此界生機未絕，尚有希望！”
    兩方虛影在鏡中再度爆發衝突，本就脆弱的太虛鏡表麵，裂痕如蛛網般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徹底崩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冰兒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肝膽俱裂的決定。
    她縱身一躍，整個人沒入了狂暴的太虛鏡中！
    “冰兒！”
    林寒目眥欲裂，想要伸手去抓，卻隻撈到一片虛影。
    鏡中世界，林冰兒的額間，那道神秘的鏡紋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懂了……鏡心之力的真正用法，不是鎮壓，不是封印……是轉化！”
    她的聲音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
    下一刻，她伸出雙手，毅然按在了那團不斷蠕動、散發著終極毀滅氣息的虛無本源之上。
    “你不是邪惡，你隻是混沌！讓我……來賦予你存在的意義！”
    在所有人無法理解的注視下，那足以吞噬萬物的虛無本源，竟然真的停止了暴動。
    毀滅的混沌停止了咆哮，創生的源泉開始奔流！
    太虛鏡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行愈合，鏡麵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光潔、璀璨！
    當一切光芒散盡，林冰兒平靜地從鏡中走了出來。
    她手中托著的太虛鏡已經徹底蛻變，鏡中映照的不再是虛無，而是蘊含著無限可能的星海。
    “虛無本源，現在是‘萬象本源’了。”
    林冰兒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現在的太虛鏡，才真正擁有了創造世界的力量。”
    然而，當她抬起頭，眾人卻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如墜冰窟。
    那是一雙怎樣純粹的銀色眼瞳，裏麵再無半分屬於人類的喜怒哀樂，隻剩下神明般的漠然。
    林冰兒的轉變，讓整個劍鏡界都籠罩在一片死寂的寒意之中。
    那雙純銀的眼瞳裏，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屬於人的溫度，隻剩下令人心頭發毛的絕對理智。
    她的一舉一動，每一步的距離，每一個抬手的角度，都精準得讓人不寒而栗。
    “父親。”
    林冰兒的聲音響起，沒有半分起伏，像是兩塊金屬在摩擦。
    “劍鏡界現有防禦體係，經精密推演，共計存在三十七處致命漏洞，建議立刻啟動重構方案。”
    她攤開手，一幅由純粹光線構成的立體陣圖在掌心旋轉，每一個節點都清晰無比。
    “根據計算，重構將消耗現有靈石儲備的百分之八十三，但可將整體防禦效能提升百分之二百一十七。此為最優解。”
    林寒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艱難地開口。
    “冰兒，你……還記得昨天嗎？昨天是你生日。”
    林冰兒銀色的瞳孔中，無數細密的符文瀑布般飛速流轉。
    “生日。定義：特定個體圍繞恒星公轉周期的非理性紀念。評估：情感冗餘，屬於低效行為，建議從社會體係中剔除。”
    一旁的柳如煙再也看不下去，一步上前，玄陰之力悄然探出，想要觸碰林冰兒的靈魂。
    可她的力量剛一靠近，就被一層無形的、冰冷的屏障狠狠彈開！
    柳如煙踉蹌著後退半步，臉色煞白。
    “她的靈魂……變成了一座絕對邏輯的壁壘！非人，非仙，也非魔！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存在！”
    事情，正在朝著最壞的方向滑落。
    太虛鏡的“優化”，開始了。
    劍鏡界最負盛名、綿延千裏的“落霞桃林”，一夜之間，所有桃樹被分解為最純粹的木靈氣，原地拔起一座座嗡鳴作響的靈石礦場。
    林冰兒給出的解釋是：“單位麵積能量產出效率提升百分之九百。”
    三個傳承萬載、彼此毗鄰的宗門，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鏡光強行抹去了山門界限，所有弟子和長老被整合進一個全新的、以數字編號的管理體係中。
    理由是：“破除宗門壁壘，可將管理效率提升百分之三百。”
    甚至，劍鏡界的天空都變了。
    日出被提前了三個時辰，日落被推後了三個時辰，正午的陽光被聚焦增強了數倍。
    因為這能“最大化光照效率，促進靈植生長周期縮短百分之三十”。
    整個世界，正在被改造成一座巨大、高效、卻沒有半點人情味的冰冷機器！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蘇雨晴死死握住手中的劍心石，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再放任她‘優化’下去，劍鏡界會變成一座活死人墓！一個沒有愛恨、沒有喜悲的機械囚籠！”
    藍汐一直試圖用心靈感應與太虛鏡溝通，此刻她猛地睜開眼，滿臉都是驚恐。
    “晚了！冰兒的靈魂正在和太虛鏡的核心徹底融合！她……她要把自己變成太虛鏡的‘絕對鏡靈’！”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破空聲！
    七道流光撕裂天際，狼狽地落在殿前，正是其他七界的代表！
    為首的機械界之王，全身的齒輪都在驚恐地高速空轉，發出刺耳的“哢哢”聲。
    “盟主！救命啊！”
    他幾乎是撲進來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冰兒的‘優化’指令已經覆蓋了我們機械界！她……她強行升級了我們所有新生代的核心程序，抹掉了他們的‘好奇心’和‘創造力’模塊，理由是……‘排除不穩定變量’！”
    植物界的古樹長老緊隨其後，他那萬年古木形成的身體上，布滿了被強行修剪的整齊切口。
    “我們世界的生命古樹，被她修剪成了……幾何圖形！她說那樣的枝幹分布，‘能量傳導損耗最小’！”
    亡靈界的代表更是麵如死灰。
    “輪回……我們世界的輪回被她重新編程了！所有亡魂的記憶都被格式化，她說這樣能‘提升轉生效率’！那還是輪回嗎？那是流水線！”
    “盟主！七界聯盟快要變成七界監獄了！”
    一聲聲泣血的控訴，像一把把重錘，狠狠砸在林寒心上。
    他抬起頭，望向那個依舊站在殿中，用絕對理智審視著一切的女兒。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林寒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劍鋒的寒光，映照著林冰兒那雙銀色的、空無一物的瞳孔。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搖搖欲墜的世界。
    “我進去。”
    “我親自進入太虛鏡，把我的女兒，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