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館，一行人站在大街上，茫然地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他們竟是不知該何去何從？
    偌大的縣城裏，並沒有屬於他們的落腳處。
    可就讓他們如此離去，幾人卻也實在無法甘心。
    “老頭子，咱們現在該去哪兒？是去客棧下榻嗎？”錢老太問。
    “老大、金玉，你們怎麽看？還是說咱們先回去？”錢老頭問。
    錢氏立馬反駁了他的建議。
    “爹，二哥跟當家的還不知道是個啥情況，咱們現在回去肯定不安心。
    來都來了，咱們總要等個確切消息才是，總不能徒勞無功吧？
    要不咱還是租個小宅子吧？算來算去，肯定是比下客棧劃算的。”
    他們不是住個一兩日，怕是十天半個月是回不去的。
    若是一兩日，興許住一下客棧，也花不了幾個大錢。
    可十天半個月算下來，那價格就屬實是太高昂了。
    他們家不是什麽富貴人家，花這麽多銀子下客棧肯定是要心疼的。
    相比下來，還是租宅子合算。
    當然，這個建議還是雲煙昨天夜裏順嘴提了一下。
    錢氏當時的第一念頭，他們將就著找個破廟住住就行了。
    破廟確實有破廟的好處，因為它實在是便宜。
    但它除了便宜外，真的沒有任何優點可言。
    夏季蚊蟲、毒蟲多，破廟這種地方，出現的頻率更高。
    對生命安全沒有保障。
    再一個，夏天實在是熱，住在破廟的話，連燒水洗澡都是難事。
    他們總不能將自己視作難民，十幾天不用洗澡換衣服吧？
    在沒有極端天氣的情況下，雲煙表示實在接受無能。
    一天不洗澡，人是會餿的。
    比較下來，還是租宅子最為適合。
    又便宜，又宜家。
    他們在縣城裏沒有熟人，想租個宅子並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錢氏聽雲盛澤講過不少縣城的事情，知道這種事情該去牙行找中人幫忙。
    不過他們運氣屬實是好，剛走出醫館沒多遠，就被人攔住詢問是否要租房？
    原以為那嬸子是個騙子，最後沒想到是真的要租房子。
    隻不過這中間有點小麻煩，那就是他們得自己將房子原來的租客給趕走。
    他們不僅可以直接住下，租期內的房租還可以減半。
    倒不是房東嬸子有什麽問題，而是原來的租客問題實在太大。
    好好的一個雅致小院，硬生生被他們糟蹋成了豬窩。
    不，比豬窩還髒！
    除了髒、亂、差三個字，都想不出來其他形容詞了。
    真的是一塌糊塗！
    租房子的還是一對小夫妻，人麵上看著倒是幹幹淨淨，誰能想到私底下會這麽邋遢呢？
    房東嬸子在發現房子這麽髒亂差的時候，整個人差點兒沒被氣死。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房子，進錯了門？
    自己好好一個幹幹淨淨、亮亮堂堂的小院，不過才短短月餘，就跟被土匪糟蹋了一樣。
    院子裏隨處可見垃圾、汙水，甚至走幾步還能踩到不明腐爛物。
    看著就像是一坨坨屎，散發著無盡的惡臭味。
    四處都是亂飛的蒼蠅，嗡嗡嗡的叫個不停，讓人無端生了煩躁。
    屋裏更是沒有下腳處，髒衣服、盆子、桌椅板凳四處橫陳。
    房東嬸子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她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將他們這對夫妻趕出去。
    哪怕是不要那租金了，她也不想將自己的宅子租給那對小夫妻了。
    她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家業，不是為了讓外人來糟蹋的。
    隻可惜，這對小夫妻不僅人邋遢，性子也極為難纏。
    簡直就是一雙潑皮，一對滾刀肉。
    無理都能給你攪三分，怎麽可能會願意就這麽搬走呢？
    眼見著自家院子快淪為廢墟、垃圾場，甚至是臭茅坑，房東嬸子急了。
    她幹脆直接在大街上拉人，詢問對方是否要租房子。
    隻要能將那夫妻倆趕走，無論什麽要求都盡管提。
    隻要是不犯法，不強人所難，她都可以答應。
    便是免了第一個月的租金，她都沒有任何問題。
    聽到了房東嬸子講的緣由，錢氏與雲煙母女倆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見了勢在必得。
    錢氏：“寶兒，等會兒你躲遠點，盡管看著娘發揮就成，千萬不能誤傷了自己。”
    雲煙點頭，道：“娘，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噠！”
    實際雲煙心裏想的是，她已經開始思考，等會兒該用什麽姿勢倒地比較合適？
    訛人也是門技術活。
    他們今日不僅要住進去，還要讓那對夫妻出了這清理院子的費用。
    至於老兩口，錢氏與雲煙皆認為，讓他們找個地方等著較為合適。
    在老兩口心裏，她們母女倆是乖乖女，怎麽可以讓他們看見自己不堪的另一麵呢？
    母女倆先將少年安置在醫館，私底下又交流了一番，然後雲煙掏了一兩銀子出來。
    錢氏給父母找了一家茶館，點了一壺涼茶，又點了幾碟子點心。
    做這些的時候，她都是避著老兩口的，就怕他們舍不得花這個錢。
    等已經點好了，這才去茶館外頭將老兩口，以及錢大哥喊了進去。
    他們仨還以為錢氏是想給雲煙買點吃食的。
    等三人被安排坐下，又上了茶水點心，才意識到錢氏是在給他們點的。
    “金玉，你這是做什麽？咱們趕緊離開吧，這裏東西保準死貴，太浪費銀錢了。”
    錢老太一臉肉疼，拉著錢氏小聲嘀咕。
    她想著，東西雖然已經上了，可他們一口沒動，那就趁著還沒結賬趕緊走。
    花那麽多銀子，就買了這麽點玩意，實在是太浪費了！
    錢老頭雖然沒有出聲，但麵上的神色明顯是讚同的。
    錢大哥更是手跟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他雖然有個營生的手藝，也不過是替人家蓋房子，何時有閑錢坐茶館裏喝茶過？
    最多就是花上一文錢，在小茶水攤上喝碗大麥茶罷了。
    三人都很拘謹，也很心疼錢，明顯是想離開。
    結果，錢氏一句話堵住了所有的話頭。
    “錢我已經付過了，無論你們喝不喝、吃不吃，這銀子反正是退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