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洗漱完畢，路明非抓起鑰匙出門，抵達樓下包子鋪的時候，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
    “老板包子來兩個！肉的！還要一個豆漿！”
    “六塊……”
    老板莫名膽戰心驚，有種銀行卡餘額都被看穿的錯覺。
    路明非付完錢接過包子，用力吸了一口熱騰騰的白麵香氣，心情舒暢不少。
    嘴裏總算不再念叨‘這麵板素質好低啊！’，‘什麽叫很難評？我特麽出來混的要給誰來評？’，‘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之類的話。
    這座濱海城市不大，但煙火氣十足，清晨許多人買菜鍛煉，在他的視野裏，滿世界都是黃色感歎號，在人們頭頂輕輕跳躍，像是森林裏的精靈。
    觀察過的人頭頂黃色感歎號會變成透明的灰色，和環境背景色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但仍然可以再次展開，不同顏色狀態隻是用來區分是否查看過。
    係統還能進入休眠狀態，所有感歎號全部隱藏，世界回到簡潔模式。
    “還行，不至於每個人都變成天線寶寶。”
    路明非小口小口啃著肉包子，嘬著豆漿，沿著馬路牙子溜達，目光掃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頭頂，不斷激活情報麵板。
    現在他還不打算隱藏，新鮮玩意當然要好好試試。
    這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在玩遊戲。
    之前每次遊戲裏抵達一座新城鎮，路明非總會操控著角色將手裏的鑒定術不要錢一樣往外丟，然後被高等級地圖NPC的屬性驚得合不攏嘴……
    這張名為‘現實Online’的地圖裏，放眼望去【戰力】千篇一律都是5，上至八十歲老頭，下至8歲小孩，人人都是戰五渣……除了一個腦袋初具崢嶸的肌肉男，戰力達到了驚人的7點。
    “鄒……哦，有點印象了，上次濱海市的那個散打冠軍就是他啊。”
    看著男人的標簽，路明非恍然大悟。
    心中對【戰力】評定標準大致有了概念。
    絕大部分人戰力5點，可能是因為下限就隻有五點，但如果有人具有6點戰力，那簡直……就是鳳毛麟角般的恐怖如斯！
    “陌生人的【好感度】都是0，部分有交集的鄰裏好感度是1或者2。”
    路明非默默總結規律。
    他是個老實孩子，經常幫老頭老太們收個衣服扛個大米什麽的，雖然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坐在天台發呆，但了解到他的家庭情況後，沒有誰會對他抱有惡感。
    不過真正令路明非感到驚訝的是……
    “現在老年人都醬紫有錢？資產動輒就五十萬一百萬開外了？有沒有搞錯啊！”
    路明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一路走過來，隨便一個穿著漿洗發白老舊衣服的遛鳥大爺都有七八十萬，幾個蹲在馬路牙子上賣小青菜的大媽資產更是超過一百萬。
    太也離譜了！
    相較而言，路明非這個兜裏翻個底朝天也隻能湊出二百來塊的衰仔，感覺自己簡直不配和他們呼吸同一口空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我升完級就，呃……總之先想辦法升級！”路明非深吸一口氣。
    他的麵板信息量不大，對比其他人甚至有點少，可卻多了【等級】和【經驗值】這種成長相關的詞條，後麵還有大片大片的空白部分，明顯是留給升級後解鎖的區域。
    “升級應該能獲得十倍界王拳之類的大招吧？或者送點原地加錢之類的道具卡也行啊……呃不對，錢！？”
    路明非猛地呼吸一滯。
    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叔叔嬸嬸一家人出門旅遊了，但好像沒給自己留生活費啊！
    今天才初六，距離十五還有一個多星期，剩菜撐死能吃兩天，濱海雖然是座小城市，但消費可不低，尤其是過年期間物價蹭蹭漲，兜裏那二百多塊錢夠幹什麽？
    而且……明天物業還要派人來修空調！
    路明非心頭又是一緊。
    物業的師傅應該……不收錢吧？
    不然的話豈不是還有一半家產得填進維修費裏麵！
    這特麽……！
    “隱忍，隱忍……”翻騰著幹巴巴的錢包，路明非再次深吸一口氣，心裏仿佛有小野獸揮舞著爪子。
    人不可能同時擁有麵板與自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等著瞧吧！
    我失去的一切，一定要統統拿回來！
    ……
    “啊，好累。”
    “今天就先到這裏，明天再繼續努力吧……”
    深夜，路明非伸了個懶腰，從掉皮嚴重的電競椅上坐起來。
    屏幕裏，巨大的一級母巢被一大堆機槍兵加光頭加醫療運輸船團團圍住，頃刻間化為一灘血水。
    “我靠，明明，你吃錯藥了吧，今天怎麽這麽猛？”
    聊天窗口抖動傳來信息。
    頭像是個長得很欠的熊貓，ID是‘老唐’，就是剛才輸給他的家夥，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錯愕的神情。
    作為頻道裏星際的第一名，老唐以前打路明非從來都是手拿把掐，結果今天除了第一局，剩下11局一把沒贏！
    甚至每次還都給他一種‘會贏的，隻差一點點了’的錯覺。
    什麽鬼啊！
    “明明，你不會被什麽髒東西上身了吧？剛才那把隱飛追尾都給你使出來了，快告訴我你是蒙的！”
    老唐在屏幕上貼了一張驅魔師裝扮的熊貓人表情包。
    “有手就行。”
    路明非得意洋洋打出一行字，然後關閉程序下線了。
    ‘明明’是他的遊戲ID，全平台積分排名中等偏上，這個頻道排第二，僅次於老唐。
    其實認真玩的話，整個平台都沒人是他的對手，以前輸給老唐純粹是因為他沒接鼠標，用老式IBM筆記本紅點控製。
    星際爭霸是款極為講究微操的遊戲，用紅點玩就好比用擀麵杖掏耳朵，這種事連瘋子都不會幹，因為隻能帶來挫敗感。
    但路明非硬生生用紅點打了三年。
    “見鬼了……怎麽還是0，【經驗值】到底怎麽樣才能提升？”
    合上老式IBM筆記本，路明非展開麵板，笑容慢慢收斂。
    為了琢磨【等級】和【經驗值】如何提升，今天可謂是絞盡腦汁，不僅做了10個俯臥撐，20個仰臥起坐，還逼著自己強行學習了半小時！
    一無所獲後，
    路明非又在天涯論壇搜了各種邪門偏方，凡是不要錢的，不涉及傷害自己的方法他都試了個遍！
    但無論怎樣掙紮，經驗值始終穩穩保持著‘0’，一點動靜都沒有！
    最後走投無路的路明非決定接上鼠標，看看能不能通過遊戲裏獲得勝利，來提升經驗值，可連贏11把平台賬號都要升級了，【經驗值】還是沒變，0……
    “這到底是誰設計的麵板啊！真就跟0過不去了是吧！”
    “嘶……難不成得在現實裏打怪才能升級？”
    路明非心頭微動，旋即果斷否定了這個異想天開的猜測。
    這就有點太扯淡了。
    現實世界哪有怪給你打……除非是不死神龍=蚯蚓，小魔天血烏=蚊子的獵奇設定。
    “算了，明天再研究，先睡覺。”
    “實在升不了級就拉倒，能查看別人的麵板也夠可以了……嘻嘻，剛好後天就去學校了，到時候看看陳雯雯的麵板！她對我的好感度應該還挺高的吧？”
    想到那個女孩，路明非心情一下子好轉，像一條快樂的活蛆，三兩下把自己蛄蛹進被子裏。
    啪嗒，燈關。
    年輕人睡眠就是好，主打一個倒頭就睡。
    “哥哥，你……”
    似乎有無奈的聲音在夢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