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5章 毫無防備的柔軟……

字數:4316   加入書籤

A+A-


    蘇欲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透過話筒清晰地傳遞過去。
    “你騙我騙得很爽是吧?陸景言的女朋友?嗬…我剛剛知道,他正牌的未婚妻是傅語聽,你這個冒牌貨!”
    不等電話那頭傳來任何反應,無論是震驚、恐懼還是辯解,蘇欲狠狠地按下了掛斷鍵。
    想象著徐茜此刻可能出現的驚慌失措的表情,一絲扭曲的快意終於壓過了些許怒火。
    嫉妒的毒火再次燎原。
    傅語聽不是那個搶走薄行洲的人?
    那會是誰?
    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悄無聲息地占據了他的心?
    那個奪走了薄行洲的名字。
    她必須知道。
    窗外夜色濃稠,如同化不開的墨。
    蘇欲站在一片狼藉中,眼神裏的瘋狂逐漸沉澱,凝結成一種冰冷刺骨的決心。對徐茜的清算隻是開始,傅語聽讓她如鯁在喉。
    而那個藏在薄行洲身後的神秘女人…才是她此刻最想撕碎的獵物。
    “媽,幫我查查薄行洲現在的女朋友。”蘇欲咬牙切齒地說,尤其是女朋友三個字說得格外重。
    ————
    病房裏,時間漸漸流逝。
    傅語聽不知何時蜷在寬大的沙發裏睡著了,頭微微歪著,幾縷發絲散落在頰邊,呼吸清淺均勻。
    一天的驚心動魄和深夜的清算耗盡了她的心神,此刻的睡顏褪去了所有鋒芒,顯露出一種罕見的,毫無防備的柔軟……
    萬籟俱寂。
    隻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嘀嗒聲,像催眠的節拍。
    忽然,一陣極其壓抑的、帶著痛楚的悶哼,夾雜著布料摩擦和床架輕微搖晃的窸窣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猛地刺破了這片寧靜。
    傅語聽幾乎是瞬間驚醒!
    昏黃的燈光下,薄行洲高大的身影正背對著她,坐在病床邊緣。
    他低著頭,脊背繃得很緊,那隻完好的右手死死抓著床沿,指節用力到泛白。
    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讓他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一下,額角在燈光下能看到細密的冷汗。
    他在試圖自己下床。
    “你幹什麽?!”
    傅語聽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和毫不掩飾的驚怒,人已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幾步就衝到了床邊。
    她一把扶住他因為劇痛而微微搖晃的肩膀,入手是堅硬肌肉下難以抑製的顫抖和滾燙的體溫。“傷口不能受力!你瘋了嗎?!怎麽不叫我?!”
    薄行洲被她突然的動作和連珠炮般的質問弄得身體一僵。
    他緊鎖著眉頭,眼底有未散的痛楚,更有一絲被撞破的窘迫和被關心的開心。
    “沒事。”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剛睡醒的幹澀和壓抑的痛楚,簡短得近乎生硬:“我去洗手間。”
    “去洗手間你不會叫我嗎?”傅語聽又急又氣,看著他那隻因為剛才的嚐試而明顯滲出更多淡紅痕跡的紗布,心頭那股無名火蹭蹭往上冒,語氣也衝了起來,“醫生的話都當耳旁風?這隻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薄行洲被她吼得眉頭擰得更緊,卻沒反駁,隻是緊抿著唇,任由她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將他從床邊攙扶起來。
    短短幾步路,走得異常緩慢沉重。
    薄行洲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每一次邁步都牽扯到左手的傷口,帶來尖銳的撕裂感,讓他呼吸粗重,額角的冷汗不斷滑落。
    傅語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和壓抑的顫抖,她屏住呼吸,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在運送一件價值連城卻又瀕臨破碎的瓷器。
    終於挪到衛生間門口。
    她下意識地就想跟著往裏進,手臂依舊緊緊環著他的腰,準備像剛才一樣,把他護送到馬桶邊。
    就在她一隻腳剛跨過門檻的瞬間——
    “砰!”
    一聲不算重,卻異常清晰的關門聲響起。
    傅語聽被這突如其來的關門擋在了外麵,整個人都懵了。
    “你幹嘛關門?!”
    傅語聽又驚又惱,下意識地抬手就去拍門板,聲音帶著被拒絕的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我幫你啊,你一隻手怎麽弄?摔倒了怎麽辦?!”
    門內一片死寂。
    過了幾秒,才傳來薄行洲壓抑著痛楚和某種強烈情緒的、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奈:
    “傅語聽。”
    這三個字,像是被窘迫反複淬煉過,砸在門板上,帶著沉悶的回響。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瀕臨爆發的羞惱和一種“你怎麽就不明白”的抓狂。
    “我是手受傷,不是殘廢。”
    門外的傅語聽:“……”
    拍門的手僵在了半空。
    剛才衝上頭的焦急和理所當然,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去,留下冰涼尷尬的沙灘。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想做什麽——
    她居然想跟進衛生間,去“幫”薄行洲上洗手間?!
    就……就……掏……鳥嗎?
    天,她剛才腦子裏在想什麽?
    巨大的尷尬和社死感讓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尷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鍾,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哢噠。”
    衛生間的門鎖輕輕響了一聲。
    門被從裏麵拉開了一條縫隙。
    薄行洲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他抬起眼,看向門外。
    傅語聽依舊僵硬地貼在牆壁上,她的臉頰紅得驚人,一路蔓延到纖細的脖頸,眼神躲閃,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那副模樣,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冷靜自持的傅秘書影子?
    活脫脫一個做錯了事、羞憤欲死的小女孩。
    薄行洲的目光在她通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上停留了幾秒。
    他緊抿的唇線似乎幾不可查地鬆動了一下,眼底深處那點殘餘的羞惱和鬱躁,被一種奇異的、近乎無奈的情緒所取代。
    “扶我回去。”
    傅語聽像是得到了赦令,猛地抬起頭,眼神依舊慌亂,但動作卻快得驚人。
    一直到回到陪護沙發上,傅語聽的心還在亂跳,有種莫名其妙的悸動。
    她想到了他奮不顧身救他的樣子和剛見他的時候冷酷無情的眼神。
    薄行洲,
    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