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站在外麵幹什麽”
    看著走進房間中的陸遙，林詩語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脫掉了鞋子，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地板沒有想象中的冰涼，踩上去反倒是有些溫熱。
    她站在房間中央，眼神流轉間，略過了房間裏的每一處，可唯獨就是不敢看向那個坐在床沿邊的人。
    “你準備站著休息嗎？過來呀”
    “哦”
    陸遙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被子說道，林詩語這才挪著小碎步來到了床邊坐下。
    看她攥著被子角的緊張模樣，陸遙笑了笑，輕聲安慰道。
    “這麽緊張幹嘛，還沒成親，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啊？不會嗎……”
    “？”
    陸遙打了一個問號，不是，你那個失望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雖然當時伯母跟他們說，隻有一個房間了，但是陸遙二人又不傻，有沒有房間他們能不知道嗎。
    這波啊，可以說是丈母娘之心，路人皆知了。
    雖然是大家都默認了的事情，不過就像陸遙說的那樣，他什麽都不會做。
    至少也要成親以後，不然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連個正式名分都沒有的話，那自己是將她置於何地？
    “睡吧”
    掀開被子一角，陸遙直接躺了進去，還向後挪了挪，留出空間給她。
    “嗯”
    等林詩語也躺下來之後，燈光被陸遙順手給滅掉了。
    即便如此，借著從窗口灑下的月光，陸遙還是能清晰看見身旁之人的眼神，她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陸遙剛閉上眼睛，就感覺到林詩語稍稍往他這邊挪了一點。
    睜眼看了過去，卻發現她依舊在看著天花板，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陸遙的幻覺般。
    “……”
    陸遙再次閉上了眼睛，他又感覺到林詩語在悄悄靠近了，並且他非常肯定，這不是錯覺，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了。
    “林詩語”
    “怎麽了？”
    正在悄悄靠近的林詩語停下了小動作，她剛剛正在嚐試攻克被子難關，可惜失敗了。
    二人之間那層自然垂落的被子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想無聲無息跨過去，根本不可能。
    “你一直往我這邊挪幹什麽”
    “抱歉，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
    “……”
    她看到陸遙沉默了下來，正想著要不要挪回去時，中間那道峽穀卻不翼而飛了。
    陸遙主動掀開了那道隔閡，朝她靠了過來，最後在距離她僅差一絲的地方停下了挪動。
    “休息吧”
    “嗯”
    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林詩語沒有再到處亂挪，而是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那個…”
    “嗯”
    “我會娶你的”
    “嗯？！”
    林詩語猛地睜開雙眼，轉頭看向了身旁的人。
    對方閉著眼睛，神情安詳，看起來就好像是睡著了一般，林詩語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嗯，如果忽略掉陸遙那要比平時粗重幾分的呼吸的話。
    她的嘴角上揚，翹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身軀也慢慢地貼了上來。
    “我等著你”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過她的心情依舊很好。
    臉頰感受著肩膀處的溫熱，她磨蹭了兩下，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隨後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在夢裏，她看到了自己穿著鳳冠霞帔，牽著他的手，一同給麵前坐著的幾位長輩敬茶。
    她們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叫做陸清沅，一家三口時常會牽著手去大街上散步。
    雖然後來陸遙的臉上爬滿了皺紋，眼神也不再像從前那般明亮。
    但是他依舊會像從前那般，笑著安慰自己不要傷心，女兒長大了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應該為清沅感到高興，她找到了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不是嗎？”
    “我知道，我就是有點舍不得她……”
    “孩子長大了，終究會有自己的生活，我們隻需要祝福她就好了”
    “嗯…”
    自己還是像年輕時那樣，靠在他的肩膀之上，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心情才能稍微平複一些。
    也是在他的安慰下，自己終於選擇了放手。
    記得女兒出嫁那天，比她當年還要風光，在敬茶時，她打量著新郎，那個麵容模糊的小夥子，一看就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也直到這時，心裏的大石頭才終於是落了下來。
    “……”
    又是一年春，她的孫子出生了，小家夥咿呀咿呀的樣子，像極了清沅小時候。
    總愛跟在她們的身後，滿院子的跑來跑去。
    直到某天，一直在外做生意的清沅跑了回來，趴在自己的懷裏哭訴，她懷疑丈夫在外麵有人了，擔心他會拋棄自己和孩子。
    “沒事的，他應該隻是比較忙而已”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但還是安慰了她，告訴她應該隻是在外麵忙而已，沒事的。
    雖然話是這麽說，可是在清沅走了之後，我還是忍不住把事情給枕邊人說了。
    “她們會白頭偕老，我不會看錯人的”
    熟悉的話語，讓人忍不住心安了下來，明明他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越看越喜歡。
    “真的嗎？可是，我怕……”
    “你要相信他們會像我們一樣，白頭偕老，即使你現在變得白發蒼蒼，我依然愛你”
    “嗯，我變得白……，等會，我頭發不是本來就是白的嘛？”
    當腦海裏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四周的世界轟然崩塌，一切都在化作飛灰散去，包括自己。
    她伸手想抓住些什麽，可是她的嗓子仿佛被灌了鉛一般，沉重沙啞，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看著那些熟悉的東西離自己而去。
    身體不斷地在下落，穿過房屋，穿過光怪陸離的剪影，穿過了她熟悉的一切，最後也穿過了她自己……
    “不要！！”
    林詩語猛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被子悄然滑落，她卻毫無察覺，眼神看著四周，空洞而茫然。
    女兒呐？她們一起打拚多年攢錢買的大宅子呐？！
    怎麽什麽都沒有了，我又是誰，我在這裏幹嘛？
    “怎麽了？”
    看著同樣坐起身來，眼神關切的陸遙，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撲了上去，小聲啜泣起來。
    “夫君，我們的宅子沒了，女兒也沒了，還有我攢的銀子，那是我想給浩浩娶媳婦用的…”
    突然被抱住，陸遙的身軀僵硬了一刹，隨後又放鬆了下來。
    他伸出手，抱住了懷中的林詩語，輕撫她的後背，柔聲在她耳邊安慰了起來。
    “嗯，沒事的，銀子而已，我們還可以再攢的”
    “可是，可是那是我攢了很久的”
    “你還在，我也還在，銀子也會再有的”
    “真的嗎？”
    看著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樣子，陸遙伸出手，為她抹去臉頰上劃過的淚水。
    “真的，眾所周知，我從不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