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調虎離山還是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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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綺說著話,腳底下就已經要朝那快步奔去了,幸而雷更生一把拉住了她,衝某處努努下巴。
    “急什麽,你看那不就是你情郎?”
    誰是情……算了,徐綺也沒空去駁他,著急順著他示意方向尋去。
    “啊。”來往搬運的船工中還真就混進了一個熟悉身影,撂下鹽包便朝他們小心翼翼溜了過來。正如剛剛無人管她和雷更生一樣,同樣也沒人察覺他的反常。
    “譚九鼎!”徐綺低呼,氣聲裏都是藏不住的驚喜,“你怎麽逃出來的?”
    譚九鼎沒答,而是有些著急地問雷更生:“你有沒有法子進淮安城?”
    “何事如此著急?”徐綺追問。
    譚九鼎答:“我看了那份急遞公文,上麵說殺害曾如驥的凶手已經被下了衛所大獄。”
    “那又如何……等等,”徐綺從譚九鼎的急迫中嗅到了一些不祥的氣息,她胡猜了個最壞的結果,“那凶手,不會是?”
    譚九鼎的臉沉得像藏了雷暴的烏雲,墜得千鈞重。“沒錯,就是他。”
    徐綺捂住了驚張的嘴巴,說不出話。
    雷更生左邊看看,右邊看看,不滿:“二位打什麽啞謎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船兌。“所以,還上不上船了?不是要去清江浦,嗯?”
    忽然一陣馬蹄聲急促傳來,攪亂了碼頭上的渾渾噩噩,讓一切都活了過來。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朝那去——隻見一隊衛所官兵凶神惡煞闖進了閘關。
    那橫衝直撞的風格,讓徐綺不禁懷疑曾如驥是不是沒死。
    定睛看領頭那人,確實有些陌生。
    他從高頭大馬上躍下,,麵前站的正是剛剛那個接應快哨船的漕運千戶。後者恭敬行禮,然後上前耳語了什麽,領頭武官便振臂高喝一聲“搜!”而後幾十人便“呼啦”散開,如蜂群一般放射搜索起來,也不知他們在找什麽。
    但徐綺已經本能對這些淮安衛的軍兵產生了畏懼,一見這陣仗就忍不住想要藏起。
    “不妙了,”雷更生替她說出了心聲,“這幫人不會……是在找你們兩個吧?”
    徐綺按住本能,用理智說話:“應當不會吧?曾如驥死了的話,那他們又何須繼續為難譚九鼎?”
    作為話題中心,譚九鼎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已經結成了死結似的。
    “先避一避吧。”他也拿不定主意了,“謹慎為上。”
    “那咱們就不能上船了。”雷更生看著船兌,麵露惋惜,“賀孫山那家夥的嘴可鬆的很呐,此刻上船等於自投羅網。”
    “可惡。”徐綺也想到了。可他們現在要急著確定王程一行人究竟在不在那條船上,倘若又一次眼睜睜看著他們逃脫,她怕是要幾宿都恨得睡不著了,氣也氣飽了。
    “……分頭行動吧。”譚九鼎突然說,“我去引開他們,你們二人潛上船去。”
    “不行!”徐綺頭一個反對,她打斷譚九鼎接下來的勸說,手不容置疑地豎起,攔住,“你先聽我說,要去引人也該是我,一來,我降不住王程等人,就算找到他們,那也如同自投羅網,二來,這些衛所軍兵奈何不了我,好歹我……有所倚仗,就算關我,也關不了多久的。我來設計引開他們!若你們行動快的話,再回頭救我也不遲!”
    “不要胡鬧!”
    此時有開船號角突然吹起,三人看去,那淮鹽亥字七號已經要解開纜繩撤掉跳板了!
    怎麽如此巧!偏趕上這個節骨眼!
    “快走,要來不及了!”徐綺不聽勸,使勁兒朝譚九鼎推了一把,自己調頭就往反方向跑去。
    “徐綺你……”“別你我他了,快點兒吧!”
    雷更生截斷譚九鼎伸出的手,把人朝船的方向扯了一把。“她比你有理!再不趕緊就兩頭都完蛋!快走!”
    譚九鼎咬牙望向徐綺肆無忌憚奔向衛所軍兵的背影,槽牙都要碎了,腮幫子生疼,掙紮著狠狠扭過了頭去。
    二人混進船工人堆中,腳下可比帶著徐綺輕盈許多,沒一會兒功夫,便踏上了即將撤掉的跳板,憑一紙船兌,躍上了幾欲啟航的淮鹽亥字七號。
    再看徐綺這頭,她數著心跳,已經腦中計算好了要做的事,精確到她需要邁多少步,又在何處轉身——驚險讓她的血液奔湧,腦子變得比尋常還要清晰!
    十八步,十八步是正好的距離,太近,她就逃不掉,太遠,她難以吸引對方注意。
    十八步剛剛好。隻要引開他們一小會兒,讓譚九鼎與雷更生上船,讓鹽船離岸,一切大功告成!
    十八步外,衛所軍的鐵靴正碾碎薄霜,與她心髒同速,“咯吱咯吱”作響。
    他們分散很開,隻有直奔那領頭之人……寒風吹著零星雪沫子割疼了她的臉。
    不甚合腳的草鞋竟在突然溜了一下滑,徐綺險些栽了跟頭,這一下,便引起了一個正在挨個搜索船工長相的兵卒注意,他猛地朝徐綺走過來,似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
    那兵甲摩擦的唰唰聲像毒蛇遊蕩,吐著信子快速靠近!她甚至能聽見對方振開弩機的吱嘎聲——雖然還不到十八步,但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徐綺調頭便跑,嘴裏高呼起來:“譚憲台!你等等我!我在這裏!”
    這演技很拙劣,但凡能看見她的表情,那兵卒也不會紅著眼衝上來。
    正如他們預料的,這夥人還真的是追著譚九鼎來的!為何?怎麽會?徐綺邊叫邊跑,邊湧出許多問題。
    他們才剛剛到達安東!還是喬裝潛伏在快哨船上來的!這些淮安衛軍兵怎麽會抵達如此之快?哪裏來的消息呢?
    徐綺腳下一個趔趄,已經聽見身後兵甲相摩的聲音更近了!甚至,還有馬蹄聲?
    “休跑!圍三缺一,”忽然那似耳熟的聲音從身後伴著馬蹄傳來,帶著瓷片刮鐵般的冷意,“跑不掉的。”
    身後腳步突然向兩側分開!玄甲戰馬踏碎薄冰,馬背上的麵目倏地清晰——清晰到徐綺能看見那道橫貫下頜的刀疤,藏在袖中攢緊的簪子差點脫手。
    她知道為什麽會耳熟了,是梁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