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福和張氏聽到這消息，臉色一變，趕忙悄悄溜回了家。
    半個時辰後，天色漸漸暗下來，青山村中央空地上。
    大群村民聚在這裏，他們麵前，一隊穿著衙役服飾的官差，正滿臉賠笑地圍在王川身旁。
    他們來的時候，縣令特意叮囑：王川是錢老爺的結拜兄弟，還找到了水源引下了山泉，不但人頭稅全免，而且必須得恭恭敬敬以禮相待。
    若是惹惱了對方，這衙役的差事也就別想幹了。
    因此，衙役們見到王川後，簡直恨不得跪下來迎接。
    衙役班頭堆著笑臉，壓低聲音道：“二爺，您不必親自來的，縣令大人吩咐過，您家的人頭稅無需繳納。”
    王川沒想到竟還有這好事，但他也想湊湊熱鬧，便直接開口道：“你不用管我，我就是來看個熱鬧。”
    班頭聞言無奈點頭，轉頭便滿臉威嚴的看向了其他村民。
    “都是老相識了，規矩大家都知道，抓緊時間繳完稅，我們還要連夜趕去別的村子。現在喊到名字的上來繳稅。”
    “劉大福，四口人，八兩。”
    村正歎了口氣，第一個走了出來，將提前準備好的銀子遞了上去。
    “孫烈山，五口人，十兩。”
    孫老爺子默不作聲的上前將銀子奉上。
    隨著時間推移，繳稅接近尾聲。
    “李二狗，兩口人，因幫縣裏尋水，人頭稅免了。”
    二狗娘喜笑顏開，村民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衙役再次喊道：“王有福，十口人，二十兩。”
    張氏立刻尖叫起來：“官爺，我們家現在九口人，您可別弄錯了！”
    王有福也連忙附和：“我們和老二王川斷親了，現在就九口人。”
    “哪個王川？”衙役班頭心頭一驚，難道還有重名的？
    王有福黑著臉指了指：“就是官爺身後那位。”
    班頭看向王川，見他微微點頭，便轉身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王有福：
    “縣令大人有令，王川大人尋水有功，免全家人頭稅，但你們既已斷親，自然不算一家人。王有福，九口人，十八兩，交錢吧。”
    王有福聞言，險些氣的吐血，特麽的，王川這狗東西竟然不用繳納人頭稅？
    若自己不和他斷親，豈不是能省下十八兩銀子？
    十八兩啊，省著點，夠全家吃兩年的了。
    這一刻，他心裏湧起了深深的後悔。
    張氏和王河等王家人也全都傻了眼，隻感覺腸子都要悔青了。
    王有福臉色慘白，哆嗦著上前繳稅。
    衙役班頭一看這情形，心裏頓時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是雙方鬧了矛盾才會斷親。
    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巴結錢家二爺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他立刻板起臉質問王有福：“既然你家人口有變，為何不去衙門報備？你可知罪？”
    “這個，那個……”
    王有福結結巴巴說不上來話，他是真的不知道需要報備這一說。
    班頭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王有福，我看你就是目無法紀！罰銀二兩，立刻繳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偷偷瞥了眼王川，見對方一臉幸災樂禍，頓時底氣更足了。
    王有福一家都懵了：不過是沒報備，竟然罰二兩銀子？這也太嚴了吧。
    “啥？罰二兩？”
    王有福的嘴唇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差點氣的噴出一口老血。
    家裏現在隻剩下幾百個銅板，這二兩銀子去哪弄啊？
    張氏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衝上前抓住衙役班頭的衣角：
    “這位官爺！我們家剛斷親，裏裏外外都要花錢，實在是拿不出這些銀子啊！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們這窮苦人家吧！”
    班頭臉色一沉，一腳踹翻張氏：“大膽！竟敢對本官動手，該當何罪！”
    張氏跌坐在地，疼得眼冒金星，忙解釋：“我沒動手，就是抓了下您的衣角……”
    “我的衣角也是你能抓的？來人啊！把人給我拿下！一炷香內不交錢，直接押入地牢！”
    “是！”
    隨著一聲大喝，四名衙役應聲上前，就要抓人。
    張氏嚇壞了，轉頭向王有福呼救：“當家的，救我啊，我不想坐牢！”
    王河也急了，朝著王有福大喊：“爹，都啥時候了，趕緊拿銀子啊！”
    馬氏也連連點頭：“是啊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趕快交吧。”
    崔氏雖沒說話，眼神裏也滿是焦急。
    至於王書恒和王映月和王盼娣三個小輩，直接嚇的臉色慘白，半個字都不敢說。
    王有福急得眼前發黑，不是他不想拿銀子，而是錢都給了老大，家裏實在沒錢了。
    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掏出一堆銅板：
    “官爺，我這裏隻有七百文，還請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家那口子吧。”
    班頭臉都黑了：“七百文？你擱這打發叫花子呢？二兩銀子，一文錢都不能少。已經半炷香了，再過半炷香，若還沒交銀子，你就去大牢裏領人吧！”
    王有福直跺腳，扭頭向村裏人求助：“大家誰有銀子？能不能借我點？日後我一定雙倍奉還！”
    村裏人聽到這話，紛紛仰頭看天，沒人搭理。
    牛嬸子譏諷開口：“老王頭，你就別白費力氣了，你在村裏啥人緣啊？別人借給你東西，從來沒還過，誰還敢借？”
    “就是，上次借我家一把柴刀，說是應應急，結果半個月都沒還，我去找他要，竟然說從來沒借過，還說什麽就算是去到縣衙都不帶怕的，我呸！借不到銀子也是你活該！”
    “我也遇見過，張氏年前借我家二斤玉米麵，至今沒還，一問就說我記錯了，我一個老實人，難道還會訛她不成？”
    聽著村民們的指責，王有福隻感覺羞愧不已，再也不敢提借銀子的事。
    王河在一旁怒道：“爹，娘，到底咋回事？咱家不是還有銀子嗎？”
    王有福沉默了，半晌才道：“家裏的十五兩銀子，全給你大哥了，他說這次準能考中。”
    “憑啥把銀子都給老大？”
    王河氣炸了，衝過去一把攥住老爹衣領：“我不管，你給老大二十兩，也得給我二十兩，否則咱家就別想安生了！”
    “混賬！你竟敢對老子動手，信不信老子打死你！”王有福勃然大怒。
    “都別吵了！趕緊想辦法救我吧！”
    王家眾人瞬間亂做一團。
    村民們全都看傻了眼。
    就在王家雞飛狗跳之時，王川笑眯眯走了出來：
    “我可以借你們銀子，但是得用田地換，你們同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