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線。林晏盯著手中的黑色筆記本，封麵上“444“三個數字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金色光澤。他翻開第一頁，那些被血跡模糊的文字仿佛在嘲笑他的理智。
    “這不可能...“林晏用拇指搓了搓紙麵上的暗紅色痕跡，已經幹涸的血跡在他手指上留下淡淡的鏽色。
    浴室裏，鏡子完好無損，沒有任何手指劃過的痕跡。林晏盯著自己的倒影，眼睛下方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他伸手觸碰鏡麵，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安心了些。
    “昨晚一定是太累了。“他對自己說，卻無法解釋那本憑空出現的筆記本。
    客廳裏，筆記本電腦安靜地合著。林晏深吸一口氣，掀開屏幕——正常的鎖屏界麵，沒有自動打開的文檔，更沒有那句“歡迎回家，林晏“。
    “呼...“林晏長出一口氣，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青藤公寓 404室“。
    搜索結果大多是租房信息，直到他翻到第三頁，才找到一條二十年前的本地新聞：《青藤公寓發生慘案 年輕母親殺害嬰兒後自殺》。
    林晏的手指懸在觸摸板上，心跳突然加速。他點開鏈接，網頁加載緩慢，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逐漸顯現——正是他昨晚在紅色信封裏看到的那棟公寓，隻是看起來新很多。報道內容簡短而驚悚：
    “1999年4月4日淩晨，青藤公寓404室發生一起慘案。23歲的住戶方莉（化名）將其三個月大的兒子殺害後，從七樓天台跳下自殺。據鄰居反映，方莉生前曾多次聲稱"公寓裏有東西想帶走我的孩子"。警方在現場發現大量宗教符號和難以解釋的痕跡，案件仍在調查中。“
    林晏的呼吸變得急促。三個月大的嬰兒...如果活到現在，應該和他同齡。而且那張照片，那個名字...
    他猛地合上電腦，拿起手機撥通了房產中介的電話。
    “您好，我想了解一下青藤公寓404室之前住戶的情況。“
    電話那頭的中介聲音歡快：“林先生，那套房子空置很久了，您是第一位租客呢！“
    “不可能，“林晏皺眉，“這棟公寓建成至少二十年了。“
    中介的笑聲有些尷尬：“這個...係統裏確實沒有之前的租賃記錄。可能是房東自己出租過？您有什麽問題嗎？“
    林晏掛斷電話，目光落在黑色筆記本上。他再次翻開它，這次注意到扉頁右下角有一行幾乎透明的燙印小字：“青藤公寓物業管理處“。
    “物業管理...“林晏想起一樓那個眼神陰鷙的陳伯。
    公寓走廊在白天顯得安靜平常。林晏走向電梯時，注意到403室的門開了一條縫，那股濃鬱的肉湯香味又飄了出來。他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敲門。
    “有人嗎？我是新搬來404的鄰居。“
    門內傳來緩慢的腳步聲，接著門被完全打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站在那裏，臉上皺紋縱橫，但眼睛異常明亮。她穿著老式碎花襯衫，圍裙上沾著可疑的暗紅色汙漬。
    “新鄰居啊...“老太太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進來坐坐？我剛煮了湯。“
    林晏的視線越過她，看到客廳桌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肉湯，湯麵上漂浮著幾片白色的東西，看起來像是...
    “不用了，謝謝。“林晏後退一步，“我隻是想問問，您知道404室之前住過什麽人嗎？“
    老太太的眼睛眯了起來：“404？那間房一直空著啊。“
    “但是二十年前...“
    老太太的表情突然變了，她一把抓住林晏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你看到什麽了？“她的聲音驟然壓低，“是不是...她回來了？“
    林晏掙脫開來：“誰？“
    老太太沒有回答，隻是神經質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廚房，然後湊近林晏耳邊：“別相信鏡子裏的東西，也別在淩晨三點開門。“說完，她迅速關上了門。
    林晏站在走廊上，心跳如鼓。電梯“叮“的一聲開了，裏麵站著戴口罩的蘇雨。
    “你在這裏幹什麽？“蘇雨警惕地看著403室緊閉的門。
    “隻是...認識一下鄰居。“林晏走進電梯，“你住五樓？“
    蘇雨按下5層按鈕：“你不該問那些問題。“她的眼睛在口罩上方顯得格外大，“尤其是對403的何老太。“
    “為什麽？“
    電梯在五樓停下，蘇雨走出去前回頭看了林晏一眼：“因為她已經死了三年了。“
    電梯門關上，林晏呆立在原地。回到404室，他立刻打開筆記本，翻到第二頁——原本空白的紙麵上，現在多了幾行潦草的字跡：
    “規則五：不要接受任何鄰居的食物。
    規則六：何老太的湯裏有指甲。
    規則七：蘇雨在說謊。“
    林晏的血液幾乎凝固。這些字跡不是他的，但莫名熟悉，就像...就像是他自己寫的，隻是不記得什麽時候寫的。
    夜幕降臨，林晏將所有燈都打開，坐在客廳沙發上研究筆記本。第三頁開始記錄著一些日期和事件：
    “2003.6.17 王姓租客 淩晨三點聽見嬰兒哭聲
    2008.9.9 李姓租客 發現牆內有人說話
    2015.4.4 張姓租客 失蹤“
    最後一行的墨跡還很新：“2023.8.8 林晏 收到筆記本“
    林晏翻回第一頁，發現那些被血跡模糊的規則後麵，現在能辨認出幾個字：“...4.不要獨自調查...5.不要...“
    窗外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撞上了玻璃。林晏抬頭，看見一隻飛蛾正瘋狂地撞擊窗戶，它的翅膀上有著奇特的紅色花紋，組成一個類似人臉的圖案。
    臥室裏傳來輕微的敲擊聲。
    咚、咚、咚。
    和昨晚一樣的三下。
    林晏放下筆記本，拿起手機打開錄音功能，慢慢走向臥室。敲擊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清晰。
    “誰在那裏？“林晏問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穩。
    敲擊聲停止了。林晏打開臥室燈，那麵貼滿暗紅色牆紙的牆看起來毫無異常。他走近牆麵，突然注意到靠近床頭的位置，牆紙有一小塊翹了起來，露出下麵的牆麵。
    林晏深吸一口氣，抓住那塊翹起的牆紙，猛地一撕——
    牆紙發出刺耳的撕裂聲，一大片被扯了下來。露出的牆麵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刻痕，有些是用指甲刮出來的，有些則像是用尖銳物體刻下的。林晏湊近看，發現那是一個個名字和日期，還有簡短的留言：
    “王明 2003.6.18 它在牆裏“
    “李芳 2008.9.10 救救我“
    “張強 2015.4.5 下一個就是你“
    最下麵一行刻痕還很新，像是最近才留下的：
    “林晏 2023.8.9 快逃“
    林晏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些刻痕，突然，他感到牆麵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接著是清晰的抓撓聲，就像有人被困在牆的另一側，正用指甲拚命抓撓牆麵想要出來。
    “誰在那裏？“林晏後退一步，聲音發抖。
    抓撓聲變得更加劇烈，整麵牆都開始輕微震動。牆紙大片大片地剝落，露出更多刻痕和暗紅色的汙漬。林晏驚恐地發現，那些汙漬正慢慢滲出牆麵，形成一個個手印的形狀。
    床頭櫃上的黑色筆記本突然自動翻開，空白頁麵上迅速浮現出鮮血般的字跡：
    “它看見你了。“
    林晏轉身想逃，卻聽見身後傳來牆紙被完全撕裂的聲音。他回頭看去，隻見牆麵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人形凸起，就像有什麽東西正試圖從牆的另一側擠出來。
    凸起部分越來越明顯，逐漸形成一張扭曲的人臉輪廓。那張“臉“慢慢轉向林晏的方向，牆壁發出不堪重負的**聲。
    林晏衝向門口，卻發現門鎖紋絲不動。身後傳來牆體破裂的聲響，他絕望地拍打著門板，大喊救命。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林晏屏住呼吸，緩緩轉身——
    牆麵完好無損，除了那些被他撕掉的牆紙和露出的刻痕外，沒有任何異常。黑色筆記本靜靜躺在床上，翻開的那頁上隻有三個血紅色的字：
    “第一天“
    林晏滑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後背。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將404室籠罩在暗紅色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