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跪在地下室的石板上，冷汗浸透了後背。鍾教授的話語如同毒蛇般在他腦海中纏繞——如果這一切都是幻境，那麽真正的他又在哪裏？母親、蘇雨、蘇二...他們是否真實存在過？
    蘇二的腦子在玻璃罐中劇烈翻騰，淡藍色液體變得渾濁。林晏強撐著站起來，將手掌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該怎麽幫你？“他嘶啞地問道。
    蘇二的嘴唇緩慢蠕動，拚出一個詞：“匕首...“
    林晏立刻明白了。他後退一步，舉起銅匕首，對準玻璃罐的接縫處狠狠刺入。玻璃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裂紋如蛛網般蔓延。藍色液體噴湧而出，蘇二的腦子隨著液體滑落到地上，表麵迅速變得灰暗。
    “不！“林晏跪下來，徒勞地想要捧起那團正在融化的組織。就在他觸碰的瞬間，腦子突然化為無數光點，在空中凝聚成蘇二半透明的形象。
    “聽好...“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鍾教授撒謊了...這不是完全的幻境...而是重疊的現實...“
    她的影像閃爍不定，語速急促：“青藤公寓確實是個困靈陣，但你是真實的...你母親也是...我們都在不同時間被卷入這個矩陣...“
    “我該怎麽打破它？“林晏急切地問。
    “找到錨點...“蘇二的影像開始消散，“每個幻境都有一個...物理錨點...對鍾教授來說...是...“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影像徹底消失了。但最後一刻，她的手指向了房間一角——那裏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箱，上麵刻著“1966“的字樣。
    林晏衝向木箱，銅匕首輕易撬開了生鏽的鎖。箱子裏是一本發黑的日記本和一個小玻璃瓶，瓶裏漂浮著一顆人類眼球。當林晏拿起瓶子時，眼球突然轉動，直勾勾地盯著他。
    日記本的扉頁上寫著：“鍾樓主人實驗日誌，第444號容器培育記錄“。
    林晏快速翻閱，裏麵的內容讓他毛骨悚然：
    “1966年4月4日：今日在慈愛醫院成功啟動主矩陣。選定首批17名產婦作為載體，注射"種子"。預計二十年內將孕育出合格容器...“
    “1988年9月9日：第443號容器失敗。腦組織無法承受意識轉移。必須調整配方...“
    “1998年12月12日：發現理想載體——方莉，23歲。基因序列完美匹配。唯一問題是她的反抗意識太強。需特別處理...“
    最後一頁的日期是1999年4月4日：
    “意外。方莉竟試圖帶著胎兒逃離。不得不提前啟動回收程序。胎兒存活率預計不足30%，但別無選擇。若失敗，隻能再等二十年...“
    林晏的手不住顫抖。這本日誌證實了兩件事：第一，他確實是方莉的兒子；第二，從出生起，他就是鍾教授計劃的“容器“。
    玻璃瓶裏的眼球突然劇烈震動，瞳孔擴張到極限。林晏感到背後一陣刺骨寒意——鍾教授回來了。
    “我本希望你能自願接受。“醫生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但現在看來，得用點強硬手段了。“
    地下室的門轟然關閉，牆壁開始滲出黑色液體，形成無數隻手臂的形狀向林晏抓來。他揮舞銅匕首斬斷幾隻，但更多的黑手不斷湧現。
    木箱裏的日記本自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處浮現出血紅色的字跡：
    “錨點是眼睛。毀掉它！“
    林晏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入玻璃瓶。眼球發出非人的尖叫，噴出黑色膿血。整個地下室隨之劇烈震動，牆壁上的罐子一個接一個爆裂，器官殘骸四處飛濺。
    “不！“鍾教授的聲音變得扭曲，“你怎麽敢——“
    地麵開始塌陷。林晏抱住頭滾到角落，眼睜睜看著中央的螺旋樓梯斷裂、墜落。當塵埃落定時，地麵上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冷風從下麵吹來，帶著防腐劑和血液的腥臭味。
    沒有退路了。林晏咬緊牙關，握緊匕首，縱身跳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