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津年,你再不回來,老婆就被別人惦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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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初禮動作一頓,轉過身,就看到沈夢正站在不遠處,腳邊放著行李箱,顯然是剛剛抵達。
    沈夢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身上那件明顯屬於男性的款式考究的羊絨大衣上,然後又移向她手中印著便利店lo的早餐袋。
    最後,視線定格在她身旁的高挺英俊混血男人身上,臉上寫滿了驚愕和探究。
    黃初禮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沈夢可能產生的誤會,臉頰有些發燙,連忙解釋道:“阿姨,您這麽快就到了?這是我們科室的陳主任,昨晚有台緊急手術,好心順路接送我一下。”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平常,但沈夢那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眼神,還是讓她的心微微提了起來。
    清晨的寒風中,他們三人站在公寓門口,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微妙和複雜起來。
    沈夢心中的擔憂和疑問,顯然不是黃初禮簡單幾句解釋就能完全打消的。
    清晨的微光中,公寓樓下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黃初禮看著沈夢那驚愕中帶著探究的眼神,正想進一步解釋,陳景深卻已主動上前一步。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溫和得體的微笑,目光轉向黃初禮,語氣自然地問道:“黃醫生,這位是?”
    “啊,主任,這位是我丈夫的母親,沈阿姨。”黃初禮連忙介紹,刻意強調了“丈夫”二字。
    陳景深聞言,立刻向沈夢微微頷首,態度謙和有禮,用他那帶著特殊腔調卻足夠清晰的中文說道:“沈阿姨,您好,初次見麵,我是陳景深,昨晚醫院有緊急手術,黃醫生觀摩學習到很晚,我看她懷著孕,深夜獨自回家不安全,就順路送她回來。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他的解釋坦蕩而周全,既說明了情況,也表達了對長輩的尊重。
    沈夢迅速斂去眼底的疑慮,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隻是那笑容深處仍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度:“陳主任太客氣了,是我們初禮給您添麻煩了才對!多謝您照顧我們家初禮,她一個人在這邊,有您這樣負責任的上司,真是她的福氣。”
    她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陳景深,眼前這個混血男人年輕英俊,氣質溫文儒雅,地位不凡,而且對初禮似乎格外關照……這讓她心裏那根弦不由得繃緊了些。
    “您言重了,黃醫生是非常優秀的醫生和學者,能和她共事是我的榮幸。”
    陳景深語氣真誠,隨即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略帶歉意地對黃初禮和沈夢說:“抱歉,醫院打來的,我得接一下,黃醫生,記得吃完早餐再休息,上午好好補覺,查房的事不用擔心。”
    他又對沈夢禮貌地點點頭:“沈阿姨,那我先失陪了。”
    看著陳景深一邊接聽電話一邊走向車子的挺拔背影,沈夢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直到他的車駛離,她才立刻轉過身,緊緊握住黃初禮的手,目光先是關切地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初禮,快讓阿姨好好看看!累不累?寶寶昨晚沒鬧你吧?你這臉色看著還是有點白,是不是沒休息好?”
    她一連串的問題充滿了真切的擔憂。
    “阿姨,我挺好的,寶寶也很乖。”
    黃初禮心裏暖暖的,挽著沈夢的胳膊:“我們別在下麵站著了,快上樓吧,您坐了那麽久飛機肯定累了。”
    回到公寓,沈夢放下行李,也顧不上休息,裏裏外外看了一遍,確認黃初禮住得還算舒適,又忙著把她帶來的大包小包的補品拿出來,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孕期注意事項。
    忙活了一陣,兩人在沙發上坐下,沈夢給黃初禮倒了杯溫水,狀似無意地將話題引了回去:“初禮啊,你們這位陳主任……看著真年輕,能力又強,人也挺體貼的,他……結婚了嗎?有女朋友沒有啊?”
    黃初禮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沈夢的擔憂,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握住沈夢的手,語氣清晰而肯定地解釋道:“阿姨,您別多想,陳主任確實很優秀,但他和我純粹是上下級和師生關係,他對我照顧,一方麵是因為我參與的項目很重要,另一方麵也是他為人紳士,對科室裏的人都很好。”
    說到這裏,她輕輕抿了下唇,才又繼續道:“至於他有沒有女朋友我不清楚,但我和他之間,絕對沒有任何超出工作範疇的關係,等我進修期滿回國,大概率就不會再有什麽聯係了,我心裏隻有津年,也隻會等他一個人。”
    聽到黃初禮如此直白而堅定的表態,沈夢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她反手握住黃初禮的手,輕輕拍著,歎了口氣:“阿姨不是不相信你,阿姨是怕……唉,你說津年那個混小子,這麽久了音訊全無,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受苦受累,我這當媽的心裏……我真是又氣他又心疼你!”
    沈夢說著,眼圈不禁有些發紅。
    “阿姨,別這麽說,我理解他的職責。”
    黃初禮輕聲安慰,但眼底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晚上,沈夢趁著黃初禮在客廳看書休息的間隙,回到客房,再次嚐試撥打那個熟悉的軍方內部聯絡號碼。
    聽筒裏傳來的依舊是那段冰冷的、程式化的回複,表示無法接通,亦無法提供任何信息。
    沈夢失落地掛斷電話,胸口堵得發慌,忍不住低聲埋怨:“這個臭小子!真是要急死我!再這麽下去,這麽漂亮又懂事的老婆,萬一真被那些‘有心人’惦記上了可怎麽辦……”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陳景深那張英俊溫和的臉,心裏的警鈴不斷作響。
    當她收拾好情緒,走出客房時,就看到黃初禮正坐在沙發上,麵前攤開著筆記本,屏幕上顯示著視頻會議的界麵,陳景深的影像赫然在其中,他正就著一個複雜的醫學影像和黃初禮討論著什麽,神情專注專業。黃初禮也認真地看著屏幕,時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
    看到這一幕,沈夢腳步頓了頓,心裏那點剛壓下去的擔憂又悄悄冒了頭。
    她看著兒媳婦專注的側臉,又想到那個不知所蹤,讓她日夜懸心的兒子,最終隻能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輕輕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地球另一端,某動蕩地區的臨時軍營內,氣氛肅殺而緊張。
    簡陋的指揮帳篷裏,蔣津年剛剛結束與上級的加密通訊。
    他放下通訊器,線條冷硬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痕跡。
    “隊長,上麵怎麽說?”李演湊過來,壓低聲音問,臉上帶著長期戰鬥留下的疲憊與警惕。
    蔣津年目光掃過圍攏過來的幾名核心隊員,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穩定軍心的力量:“最新指令,我們第一階段的任務目標已基本達成,上級命令我們,繼續堅守現有陣地,進行情報鞏固與局勢監控,三個月後,會有接應小隊抵達,屆時我們將分批撤離,返回國內。”
    “三個月後就能撤了?!”李演眼睛一亮,聲音裏帶著壓抑的興奮:“總算有個盼頭了!算算時間,等咱們回去,差不多剛好能趕上國內春節過後吧?”
    蔣津年點了點頭,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黃初禮的身影,一直緊繃的心弦似乎鬆動了一絲,一股難以言喻的思念和歸心似箭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低聲道:“嗯,應該是。”
    李演感慨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唉,真是羨慕你啊蔣隊,回去就有漂亮老婆熱炕頭等著!哪像我們這些單身狗,回去還得繼續吃狗糧,不過說真的,幹咱們這行,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有時候想想,真不敢輕易耽誤人家好姑娘。”
    蔣津年沒有立刻接話,他走到帳篷口,掀開簾子一角,望著外麵異國他鄉清冷皎潔的圓月,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
    冰冷的月光勾勒出他越發堅毅冷峻的側臉輪廓。
    李演看著他出神的樣子,湊過來,戲謔地笑道:“怎麽?想嫂子了?”
    蔣津年這次沒有否認,他收回目光,轉頭看向李演,嘴角難得地牽起一絲極淡的,帶著點自嘲和無奈的弧度:“想有什麽用?這麽久沒消息,連個電話都沒法打,回去之後,應該是要好好費一番功夫才能把人哄回來。”
    他頓了頓,像是真的在尋求意見,問道,“你鬼主意多,有沒有什麽好建議?”
    李演一聽,樂了,擠眉弄眼地說:“嘿!蔣隊你也有今天!要我說啊,嫂子那麽漂亮又優秀的人,分開這麽久,你這‘死亡’狀態持續快一年,說不定……回去人家給你準備了個‘大驚喜’呢?”
    蔣津年眉頭微蹙:“什麽大驚喜?”
    李演嘿嘿一笑,故意拉長了語調:“比如……出現個把知冷知熱、體貼入微的‘強勁有力’的情敵什麽的?你可別不當回事!咱們這一走,音訊全無,快一年時間啊!有這功夫,別說培養感情了,就是個孩子都能……”
    他話沒說完,但蔣津年的臉色卻微不可察地沉了一下。
    李演這話,像是一根細小的刺,不經意間紮進了他心底最深處那隱秘的不安區域。
    雖然他立刻用理智壓下了這荒謬的念頭,但那種因為長期缺失陪伴而產生的忐忑和愧疚,卻悄然蔓延開來。
    他沉默著,目光再次投向帳外的月色,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營地內響起了短促而有力的集合哨聲。
    蔣津年眼神瞬間一凜,所有個人情緒在刹那間被強行剝離,恢複到那個冷靜果決、無懈可擊的指揮官狀態。
    他迅速轉身,動作流暢地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抓起靠在旁邊的步槍,沉聲對李演及其他隊員道:“集合!最後三個月,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次外圍偵察任務很重要,關係到我們後續三個月的安全和最終撤離的順利,記住我們的目標——完成任務,然後,一個不少地回家!”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信念,在寂靜的夜色中清晰地傳入每一名隊員耳中。
    隊員們迅速集結,臉上疲憊依舊,但眼神卻重新燃起堅毅的光芒。
    在蔣津年的帶領下,這支精銳的小隊如同暗夜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濃鬱的夜色與未知的危險之中,隻為最終的目標——
    平安歸家。
    沈夢這一住,便是兩個月。
    時光在異國他鄉的冬日裏靜靜流淌,她親眼看著黃初禮如何在孕吐反複時,衝進洗手間吐得昏天暗地,出來時卻隻是用冷水拍拍臉,對她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說“沒事,阿姨,過了這陣就好了”。
    她看著黃初禮挺著日益沉重的肚子,仍堅持每天翻閱厚重的醫學文獻,對著電腦屏幕整理數據到深夜,隻為不負這次寶貴的進修機會。
    她更看著黃初禮在深夜驚醒,下意識摸向身旁空蕩蕩的位置,然後望著窗外月色好久無法入眠,那側影單薄得讓她心尖發疼。
    這份堅強與不易,沈夢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她竭盡全力地照顧著,變著花樣煲湯做飯,包攬所有家務,陪她散步產檢,夜裏留心著她的動靜。
    她是真的把這個倔強又懂事的兒媳,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來疼。
    然而,那個名叫陳景深的男人,如同一個無法忽視的背景音,總是適時地出現,提醒著沈夢那份潛在的憂慮。
    他確實恪守著上司與師長的本分,從未有過任何逾矩的言行。
    但那份關懷卻細致入微得讓人無法忽視。
    他會順路送來當地很難買到的新鮮山竹,隻因偶然聽到黃初禮提起一句想吃酸的了,會在她去接黃初禮下班的時候,在醫院走廊遇見時,極其自然地接過黃初禮手中略顯沉重的資料袋。
    會在一次下小雨的傍晚,將車停在公寓樓下,堅持將車上備著的一把明顯是男士用的結實長傘遞給她們,自己則冒著細雨離開。
    最讓沈夢心情複雜的是那次,黃初禮孕期血糖略有波動,醫生建議需要特別控製飲食。
    第二天,陳景深帶來幾本精心篩選過的,關於妊娠期營養與血糖管理的專業書籍,其中一本的扉頁上,還有他請教了營養科同事後手寫的幾條備注建議,字跡清晰有力。
    “陳主任真是太費心了。”
    沈夢當時接過書,語氣感激,心裏卻警鈴大作。
    這種超越一般同事的,持續且精準的體貼,像溫水煮青蛙,她害怕初禮在長期得不到丈夫音訊的脆弱中,會不知不覺地產生依賴。
    期間,沈夢也數次嚐試聯係那個軍方內部號碼,回複永遠是冰冷而程式化的“無法接通,暫無信息”。
    每一次的失望都加劇了她的焦灼。
    她甚至開始失眠,半夜起來,看到黃初禮書房燈還亮著,裏麵隱約傳來她與陳景深進行視頻會議討論專業問題的低語聲,那種才學上的默契交流,更讓沈夢感到一種無力——
    這是她那個遠在槍林彈雨裏的兒子,目前根本無法給予的陪伴。
    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天下午,趁著黃初禮午睡沉了。
    沈夢下定決心,拿著手機走到了公寓的陽台,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一個存在通訊錄深處、極少動用的號碼。
    那是蔣老爺子曾經的戰友,雖已退居二線、但餘威尚存的老戰友,現在仍在軍方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電話接通後,沈夢收斂了所有作為母親的焦慮,語氣變得鄭重而清晰:“王部長,打擾您了,我是沈夢,長話短說,關於津年的任務,我知道紀律,不敢多問,但家裏情況特殊,初禮她懷孕已近八月,一個人在國外,非常不容易,我作為母親,別無他求,隻懇請您想想辦法,能否在允許的範圍內,給津年遞個消息,哪怕隻有一句話,讓他知道,家裏有人在等他,孩子也馬上快要出生了,他必須也一定要平安回來!”
    她的話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更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堅決。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沉穩的回應:“沈夢同誌,你的心情我理解,消息,我會設法嚐試傳遞,但你必須保證,嚴格保密,並做好可能無法成功的準備。”
    “我明白!謝謝您!”沈夢緊緊握著手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掛斷電話,她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能做的已經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