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恰逢喜事,誰得誰失(二合一,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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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牛賀州,多是小國林立,行路往來頗為泥濘,向來難行。
    當下更值八月,暑氣不減,太陽曬得人皮膚發燙,口幹舌燥,唯有山林中偶然拂來一風,方能予行人一陣涼意,略解酷熱。
    山林中更是鳥吟蟲鳴,自然之聲不斷。
    曹空如今生出黃芽,采氣吐納已融入舉手投足之間,故而一邊慢行,一邊吐納氣機。
    說是慢行,可若是有人看見,當以為道人有縮地成寸之力。
    不過寥寥十餘步,便跨越數百米之遙。
    這不是法力的運用,而是曹空對勁力的掌握,若是放於世俗當中,幾可成為所謂的武林至高秘籍。
    而這不過是道者於途中閑來而思。
    便這般行著,見那烈日當空,又見那夕陽西下,再看明月升起,聽夜間林聲,如此往複幾輪後,漸漸聽聞前方有人聲。
    曹空麵露微笑,也不避開,下山便是為了入世,入世便要和人打交道,這正是他的目的。
    隻是漸漸的放慢了腳步,免得嚇了行人。
    隨見前方竟是三個身穿道袍之人,一老二少,這不由得讓曹空有些驚喜。
    自他下了隱霧山,出了村落,已行一月有餘。
    如今第一次見人,便見玄門中人,不由得有些緣分。
    這些道人行色匆匆,聲音中卻含喜色。
    “師父,那趙大老爺,擺的流水席,真的能隨便吃嗎?”
    老道道:
    “這是自然,趙大老爺向來闊綽,如今他那先天殘了形體的兒子大婚,且娶的是一如意女子,自然歡喜,些許錢財對人家算不了什麽。”
    “嘿嘿,那師父我們快點走吧,久在山中,肚裏少油水,我可饞死了。”
    “我也一樣。”
    “兩個饞嘴的家夥,去了趙大老爺家裏,都給我注意吃相,莫要丟了我的臉麵。”
    曹空在後麵聽著,不由得心中一動,大婚乃喜事,此番下山,便能遇喜,當真是個好兆頭。
    於是心喜而動,竟生出湊一湊熱鬧,沾一沾喜氣的想法,道:“道友請留步。”
    前麵的幾位道人聞言,不由得慢了下來,回頭一望,便見一位年輕道者走來,舉手投足之間,有著說不出的灑然之意。
    曹空笑意滿麵:“幾位道友,在下乃是遠方客,趕路許久,未見人跡,如今逢上幾位,倒是有緣,不如一起行之可好。”
    說話之間,曹空打量那三位道人,老道衣冠整齊,發須有序,麵上不言苟笑,像是一嚴肅之人。
    兩位年輕道人,約十餘光景,體型消瘦,眼睛裏有著青年的朝氣,亦看著曹空,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縷驚豔,真是好相貌啊。
    老道稽首施禮,道:“小友何處來。”
    老道自忖年長,又念腹中道經不少,故稱曹空為小友,曹空倒也不惱,以他的眼力已經看出,眼前三人隻是尋常凡人。
    他已是修行中人,又何須為了一點顏麵去和人爭執。
    隻是還禮,笑道:“此去向西,有一山名為隱霧,我從山上來,向東而尋,去尋故友。”
    老道想了想,未曾聽聞此山,怕是某個不知名的小山出的一位不知名的道士。
    “貧道雲鬆,是長青觀觀主,這兩個乃是小徒,這番有禮了。”
    曹空見狀也再度還禮,“我本名曹空,至於道號,修行不夠,師父未曾取之。”
    雲鬆道長聽後,覺得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但沒取得道號,心中覺得應是曹空憊懶,不過也沒露出什麽異色,
    隻是以長者語氣說道:“無妨,多學多思,便不枉費修行。”
    曹空笑了笑,遂與三道人同行。
    一路上,雲鬆道長少言,他的兩名徒弟,頗為好言。
    大徒弟叫做守正,小徒弟名守行,寓意希望二人持正心而守言行。
    兩個年輕道人問了曹空隱霧山景象如何,又好奇其風土人情,這是對外麵世界的憧憬。
    曹空如實作答,雲霧常伴,奇花四季開,飛鶴靈鹿數不勝數。
    聽得兩道人麵色大羨,以為那是一片靈秀之地。
    隻是一旁的雲鬆道長倒是聞之有些不信,他所居之山,已是附近小有名氣之山,都無如此景色。
    真要按照眼前這未得道號的道人所說,那隱霧山豈不是神仙所居之地了。
    兩個年輕道人問後還想再問,卻在曹空三言兩語間轉而為其述說此地,其名比丘。
    曹空心中了然,原是那比丘國,自己不知不覺竟已行至此。
    兩年輕道士又主動提起了他們要去趙大老爺家吃喜宴的事,還問曹空要不要去。
    曹空本就有此意,便順勢答應。
    期間兩名道士又說了那趙家之事,乃是一積德行善之家,平日頗有善名。
    東嘮西嘮之下,竟還向曹空問了道經,隻是問時,眼中藏有狡黠,並非不明,實是想展露才學。
    曹空失笑,感到有趣,於是引經據典而解,深入淺出,不知勝兩道士自以為的見解多少,使得兩人眼露羞色。
    那雲鬆道長聽著,也變了麵色,參與進來,與曹空而論,講自己常治之道經,乃為列子之學。
    曹空含笑與其辯,所說之言,常常引道長深思,時喜時笑,時而凝重。
    一路交談來,兩側山林漸漸褪去,人跡人聲越來越盛,有一城池坐於前方。
    “師父,到了!”
    雲鬆道長這才晃過神來,頓覺口幹舌燥,腿腳酸疼,自己竟沉迷論道之中,忘了路程。
    想起剛剛所得,老臉不由得一紅。
    如此高人,自己竟以為是一得不到道號的頑劣之輩,心有輕視,先前言語中還以長者之態自居,現在想來,實是羞愧啊。
    而後竟不顧在這人來人往的城池前,對曹空深深一禮:“道友道行深厚,今日賜教,多有所得,感道友之情。”
    曹空微微一笑,扶起雲鬆道長,“我也有所得,道友不必多禮。”隨又指著自己的肚子笑道:
    “曹某都饞好久了,我們盡快去赴那喜宴如何。”
    雲鬆道長見曹空如此作態,心中輕快許多,暗道:‘真是個有修為的,不知何人能為其師。’
    遂在前引路,來至一宅院前,門上張燈結彩,門內門外有長桌子擺放,酒肉飄香,又有喜聲大作,氣氛濃烈。
    曹空望著,雖無法眼,卻也能感受其中喜氣,隨采集一縷,混做黃芽之中,自感有得。
    按照守正守行兩道士的說法,他們是來蹭飯填一填肚裏所缺的油水。
    但曹空雖與他們一行相處不久,卻也知那雲鬆老道乃是一恪守禮節之人。
    果然,雲鬆老道解下身後包裹,裏麵裝了些瓜果蔬菜,應是要以此為“紅包。”
    接待的人看著雲鬆老道遞來的東西,眼神一愣,有心發笑,又覺是大喜之日,要注意分寸,便道:
    “行了道長,我家老爺擺流水席乃是賀喜,你且將東西收了,自尋座位吧。”
    雲鬆老道的眼中掠過一絲尷尬,托著包裹的雙手僵在空中,給也不是,收也不是。
    曹空此刻走來,想要替其解圍,要取來金銀,可驀然發現,此番出來身上並未帶有俗物,唯有兩捧靈棗,一葫靈酒。
    且不說那靈棗是贈於清風明月的,便是給這方人家一顆,他們也未必能消受,須知山中靈狐吃上幾顆肚子都漲鼓了。
    至於原著中,壽星給比丘國國王的,為何能為年邁老朽的凡人所食,這隻能說壽星手段高超。
    而靈酒,大喜之日,許人一杯酒,說出去也忒不好聽了。
    接待的人見曹空也呆在原地,口中略有無奈道:
    “幾位道長,我家老爺說了,來者皆是客,是為賀喜,你們給這些東西,我也不好收,不如拿去吧。”
    曹空道:“這樣如何,可有紙墨,我留字一副,也算是略表心意。”
    接待的人已經有些不耐了:“不用不用,你們去吧。”
    這次聲音不小,已引起圍觀。
    便於這時,有一老者走來,發須蒼白而眼眸明亮,喜笑道:“小老頭最喜觀字,不若道長留字於我,我替道長略獻銀錢如何。”
    曹空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點頭道:“也好。”
    那接待的人樂了,剛想說上幾句,便見老者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擺放桌上,頓時收住口舌,這可是大手筆啊。
    就連雲鬆道長都看呆了,他也清貧,來此不過想為兩個徒弟改善一下夥食。
    “老者要何字。”
    “道長原本想予新人何字,不如就予我吧。”
    曹空頷首,而後那老者竟從袖中掏出白紙黑硯來,讓人目瞪口呆。
    還有人隨身帶這個?
    曹空不感意外,從老者到來後,他便察覺,這人不凡,身上氣息頗與那伏牛山山神相似。
    周圍的人見此,更是湊熱鬧的似的圍了上來,畢竟老者花一錠銀子去求一道人之字,這怎麽聽來都有些稀奇。
    “道長,筆。”
    曹空接過老者遞來的筆,持筆挽袖,將一張上好的宣紙平鋪而來,準備落下字跡。
    他之先天道炁本就不凡,如今修為有成更可凝於物上長久不散,故而提出留字之言,若是擺放家中,於凡人言不免有些神異。
    而後便見筆走龍蛇,有入木三分之勁,靈氣心意灌注其上。
    又鬼使神差的催動太乙金光咒之效,乃是金光爍屋,瑞氣盈庭之力。
    “積德行善之家必有餘慶。”
    白紙黑字,此刻卻給人一種金燦之感,耀的周圍的人睜不開眼目。
    隨後靈氣神意蘊含字內,金燦之感不再,可依舊靈秀至極,有福瑞之象,望之者盡覺不凡,不由叫好。
    懂字的人極盡誇耀,不懂字的人不明覺厲,心喜非常,眾人皆忍不住想要近前而觀。
    曹空也詫異,自己先前於青華長樂界中悟得修行便在人間之理後,便拾起人間種種。
    卻從未施展道炁與之結合,如今看來,效果非同啊。
    又重憶起剛剛心境,卻是真心祝福,神與意合。
    那接待的人,看到此字,也是心頭一突,有悵然若失之感,好似冥冥之中,錯過了什麽東西一般。
    老者更是瞳孔收縮,好似看到什麽不得了之物一樣,寶貝似的向前裹去,拿起宣紙,隨喜笑顏開,越看越歡喜。
    周圍的人紛紛起哄道:
    “趙三,你不識貨啊,這可是真人在前,要給你留墨寶,你竟拒了,看趙老爺知道後怎麽罰你。”
    趙三此刻小跑至曹空麵前,拽住曹空的衣袖,語氣中含懇求之意:
    “道長,不,真人,我把那銀兩給你,我自掏腰包給你墊上,你再給我提一字吧。”
    曹空笑著指了指桌子上老者留下的銀兩,道:
    “銀錢已予,心意已到,這位小哥收好便是,一副字而已,無關緊要罷了。”
    隨拿起雲鬆道長手中的包袱將其裹好後,尋一空位入座,雲鬆道長和其二徒緊隨其後,目光感激且敬。
    不過令曹空意想不到的是,剛剛那老者也來了,雙手還撐著宣紙,站在旁邊,想等其墨跡徹底幹了後再收入懷中。
    期間有人來人往向前端菜的時候,老者都小心異常。
    不知過了多久,方將其收起,且有細細聲線落入曹空耳中。
    “在下乃是此城城隍,待到宴席過後,還請真人於廟中一敘。”
    曹空聞言麵不改,隻是微笑點頭。
    另一邊,有好事的人將事情告訴處於裏廳的趙大老爺。
    “趙老爺,你今天可是吃虧嘍,有個高人來了要留下墨寶,可你們家趙三看不上,硬是不要。
    嘖嘖,有一個老人家出錢為那高人墊付“紅包”,高人落筆題字,那字跡太好看了,明明是黑墨,寫出來卻金光燦燦。”
    “趙大老爺,心不心疼啊,到手的鴨子被別人賺去了。”
    趙大老爺聞言一愣,隨即又大笑,指著穿著喜慶紅衣的新郎新娘道:“我有什麽好心疼的。
    今日乃大喜之日,如今我兒娶得心上人,我趙家有後可傳承香火,對我而言,已是世上最圓滿的事情,哪有什麽得與失。”
    隨後,想了想,半響後對著新郎新娘道:“今日大喜,有道人賀喜,我們不可怠慢,你們且隨我去敬上一杯,此事也算是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