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要提前下班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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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瞬間,陳宇的整個世界仿佛被抽離了聲音。
    眼前的別墅,耳邊的嘈雜,身邊的女人,都化作了失焦的背景。
    唯有腦海中那個重疊的身影,清晰得如同烙印,灼燒著他的神經。
    他竟然是凶手!
    這個念頭,不是推測,不是懷疑,而是一個從靈魂深處炸響的結論!
    一口濁氣,被他緩緩吐出,胸腔劇烈的起伏平息下來。
    陳宇再次抬起頭時,臉上那最後的蒼白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種熟悉的,帶著三分玩味,七分懶散的痞笑。
    “喂,你看夠了沒有?”
    李晴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她的探查,重新湊了過來,小手又不安分地勾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邊嗬氣如蘭。
    “你要是再看下去,那邊的林妹妹,眼神就要把我給淩遲了。”
    陳宇斜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那就讓她剮,最好把你這身皮給剮了,我正好看看裏麵藏著什麽禍心。”
    “討厭!”李晴嬌嗔一聲,身子貼得更緊。
    這旁若無人的親昵,讓不遠處的林冰,俏臉上的寒霜又厚了一層。
    而另一邊,剛剛被陳宇“問候”過的真田苟一郎,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他無視了陳宇,徑直走到那張血沙發前,在無數鏡頭的聚焦下,戴上白手套,擺出一副專業至極的架勢。
    “各位觀眾,請看。”
    “案發現場被打掃得非常幹淨,這說明了兩個問題。”
    “第一,凶手擁有極強的反偵察意識,他從容不迫地清理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跡,包括指紋、毛發、腳印。”
    “第二,凶手有充足的作案時間,這說明,這裏並非第一案發現場,或者,凶手行凶之後,在這裏停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他頓了頓,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自信地繼續說道。
    “再看這沙發上的血跡,噴濺痕跡少,多為浸染。”
    “這證明,死者在被開膛破肚之前,就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甚至可能已經死亡。”
    “死者脖頸處的勒痕,可以佐證這一點。”
    真田苟一郎的分析,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瞬間讓直播間的風向發生了偏轉。
    “臥槽,不愧是排行榜第一啊,有點東西!”
    “這個分析很專業,跟警方公布的初步屍檢結果差不多。”
    “雖然他人長得猥瑣,但腦子是真的好使。”
    “詐屍哥呢?怎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很狂嗎?”
    “估計是沒思路,被人家專業選手給鎮住了吧!”
    現場,蘇清竹聽著真田的分析,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看向嚴正,低聲道:“師父,他的推論,和我們刑偵科的初步判斷,基本一致。”
    嚴正“嗯”了一聲,麵無表情,但目光卻始終鎖定在角落裏那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身上。
    他知道,陳宇絕不可能被鎮住。
    這個小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必然是石破天驚。
    真田苟一郎的表演還在繼續。
    他站起身,環視別墅,如同一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
    “死者是張輔的獨生女,身份尊貴,家境優越。”
    “這樣的女性,社交圈子相對封閉,警惕性也很高。”
    “能夠讓她放進別墅的,必然是她無比熟悉和信任的人。”
    “所以,我斷定,凶手,就是死者身邊的人!甚至是……她最親近的,戀人!”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這個結論,不可謂不大膽。
    “有道理啊!熟人作案!”
    “怪不得現場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
    “快去查查張落落的野男人是誰!”
    直播間裏,無數“雲偵探”已經開始興奮地扒起了死者的社交關係。
    真田苟一郎非常滿意自己造成的轟動效應,他推了推眼鏡,目光如利劍般,直直射向陳宇。
    “詐屍哥,你的高見呢?還是說,你隻會用一些……夏國鄉下的粗鄙禮節,來嘩眾取寵?”
    他的話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挑釁和輕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陳宇身上。
    就連一直吵吵鬧鬧的李晴和林冰,此刻也安靜了下來,緊張地看著他。
    陳宇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他先是看了一眼正對他擠眉弄眼的李晴。
    就在剛才,真田苟一郎口若懸河的時候,這個女人用眼角的餘光,向他指了指客廳通往二樓的樓梯扶手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
    那裏,有一點紅色的亮光,一直在昏暗的閃爍著。
    幹得漂亮。
    陳宇心中讚了一句,嘴上卻懶洋洋地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讓所有聲音都靜止了。
    “說完了?”
    他看著真田苟一郎,問道。
    真田一愣,下意識地點頭:“說完了。”
    “哦。”
    陳宇點了點頭,然後咧嘴一笑。
    “說得……真他媽囉嗦。”
    “噗——”
    李晴第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林冰的嘴角,也是一勾。
    蘇清竹的眉毛擰了起來,眼神裏滿是“這家夥又在搞什麽鬼”的無奈。
    真田苟一郎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怒聲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的推理有錯嗎?”
    “沒錯啊。”陳宇攤了攤手,一臉無辜,“你說的都對,句句在理,邏輯滿分,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廢話。”
    “廢話?”真田苟一郎氣得渾身發抖。
    “可不就是廢話麽。”
    陳宇臉上的笑容斂去,眼神陡然變得銳利。
    “你用了十分鍾,分析出了一堆我們警方花十分鍾也能得出的結論。”
    “什麽熟人作案,什麽先勒後殺,嚴隊長,這些東西,咱們的簡報上寫沒寫?”
    他側頭看向嚴正。
    嚴正嘴角抽了抽,沉聲道:“都寫了。”
    “聽見沒?”陳宇又看向真田苟一郎,聲音陡然拔高,“我們早就知道的東西,你當著全國觀眾的麵,像個剛發現新大陸的傻子一樣,嘚啵嘚啵講了半天,你告訴我,這不是廢話是什麽?”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真田苟一郎氣急敗壞,“就算警方知道,但觀眾不知道!我這是在為他們解惑!”
    “解你媽的惑!”
    陳宇直接一句國粹飆了出來,震驚四座。
    他一步上前,逼視著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個頭的真田苟一郎,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壓迫感,讓後者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我們來這裏,是來幹嘛的?是來破案的!是來抓凶手的!不是來給你開個人推理秀,讓你恰爛錢、賺名聲的!”
    “你分析了半天,凶手是誰?叫什麽?現在在哪?你說得出來嗎?!”
    陳宇一連三問,聲如洪鍾,振聾發聵。
    真田苟一郎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憋得青紫交加。
    “說不出來,就給老子閉嘴!”
    “還他媽的野男人是凶手?”
    “我看你是個傻子吧?”
    “案發當時,張落落的老公鄭良辰就在臥室裏睡覺!”
    “張落落熊心豹子膽了?把野男人帶家裏來嗨皮?最後玩了會兒SM?然後嗨皮過勁兒,把人玩兒死了?”
    “這麽結案你看合不合理?”
    “艸!”
    陳宇像噴子一樣,噴的真田苟一郎啞口無言。
    噴完之後,陳宇不再看他,徑直轉身,走到嚴正麵前。
    他臉上的戾氣瞬間消散,又變回了那副懶散的樣子,甚至還衝嚴正擠了擠眼睛。
    “嚴隊,我活兒幹完了。”
    嚴正一愣:“幹完了?”
    周圍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你幹啥了你就幹完了?
    從進來到現在,你除了跟女人打情罵俏,跟人鬥嘴,就是往那沙發上一坐,你管這叫幹活?
    “對啊。”陳宇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凶手是誰,我已經知道了。”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
    如果說剛才陳宇的怒罵隻是讓人震驚,那這句話,簡直就是一枚重磅炸彈!
    “不可能!”真田苟一郎第一個尖叫出聲,“你根本什麽都沒看,怎麽可能知道凶手是誰!你在撒謊!”
    蘇清竹也一臉的難以置信:“陳宇,你別胡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隻有嚴正,死死地盯著陳宇的眼睛。
    那雙看似玩世不恭的眼裏,此刻,卻藏著他從未見過的自信與篤定。
    嚴正的心,猛地一跳。
    “走吧,嚴隊。”陳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剩下的,就不是直播該幹的事兒了。”
    他伸了個懶腰。
    “看來,今天又能提早下班了。”
    說完,他衝著李晴和林冰拋了個媚眼,大步流星地朝著別墅外走去。
    “站住!”
    蘇清竹下意識地想攔。
    “走吧!”
    嚴正卻異常堅定的開口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現場,又看了看呆若木雞的真田苟一郎,然後,沒有任何猶豫,轉身跟上了陳宇的步伐。
    兩個人的背影,在清晨的陽光下,被拉得老長。
    一個閑庭信步,瀟灑不羈。
    一個步履沉穩,義無反顧。
    他們就這麽在全國千萬觀眾的注視下,在所有選手、警察、節目組工作人員錯愕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風暴的中心。
    蘇清竹和李晴,也趕忙跟了上去。
    別墅內,死一般的寂靜。
    別墅外,網絡上,早已炸開了鍋。
    “我操!我操!我操!走了?就這麽走了?!”
    “詐屍哥到底知道了什麽啊啊啊!急死我了!”
    “‘教科書級別的廢話’,殺人誅心!真田苟一郎估計要原地爆炸了!”
    “太帥了!這逼裝的,我給滿分!這才是真正的王牌!”
    “你們說,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凶手是誰了?”
    “肯定是!你沒看嚴隊都跟他走了嗎?那可是市探案支隊的大隊長!他肯定信了!”
    “我怎麽有種感覺,江城的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