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內的空氣，透著悲壯。
    陳宇替她關上了門，將那份共識，徹底鎖死在了兩人之間。
    突然，門外糜爛的音樂像是煮沸的開水，猛地掀開了鍋蓋，轟然奏響。
    宴會，進入了最高潮。
    陳宇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務生製服，眼底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盡。
    “走，看戲去。”
    他對身後的張璐瑤輕聲說道。
    推開門，一個光怪陸離、紙醉金迷的世界撲麵而來。
    水晶吊燈將整個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每一束光都折射出人性最深處的肮髒。
    大廳裏，那些平日裏人模狗樣的全球權貴們，此刻都像一群即將開飯的野獸，用貪婪的目光，死死盯著舞台中央。
    他們的身邊，簇擁著一個個被稱為“花蝶”的女孩。
    舞台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上，一個戴著純白色麵具的身影，正一步步走下。
    他就是“一號”。
    或者說，是“一號”的扮演者。
    陳宇的目光掃過全場，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一群傻逼，對著個假貨高潮，也是沒誰了。】
    就在此時，宴會廳的另一側，老鬼帶著他麾下那群被稱為“廢蝶”的女人，推著幾輛裝滿了香檳的餐車，緩緩入場。
    她們和“花蝶”一樣，眼神麻木，動作機械。
    但陳宇知道，這麻木之下，是壓抑了數年的，足以焚燒一切的滔天恨意。
    香檳塔被高高壘起，金黃色的酒液在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每一隻被端起的酒杯，都盛滿了死亡。
    老鬼和他的人開始穿梭在賓客之中，將一杯杯“蝶夢”原液稀釋過的香檳，送到每一個賓客和“花蝶”的手中。
    張璐瑤跟在陳宇身後，手心已經全是冷汗。
    她的專業素養讓她維持著表麵的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她不解地看向陳宇，不明白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如此鎮定。
    陳宇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沒有回頭，隻是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隨即，他的視線與人群中的老鬼遙遙對上。
    老鬼的眼中，是狂熱，是感激，是即將大仇得報的癲狂。
    陳宇則微微點頭，那眼神仿佛在說：幹得漂亮。
    【這老小子，不去拿個奧斯卡真是屈才了。】
    樓梯上，戴著純白麵具的“一號”傀儡終於走到了平台中央。
    他用一種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徹全場。
    “為了盛宴，幹杯！”
    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幹杯！”
    全場所有賓客，無論男女，都狂熱地舉起了手中的杯子，發出了嘶吼。
    他們將杯中的毒酒一飲而盡。
    死亡的倒計時，開始了。
    張璐瑤的呼吸幾乎停滯。
    成了。
    陳宇的計劃，成了！
    雖然代價是陳宇的生命，但……
    她看向陳宇，卻發現他臉上沒有半分複仇成功的喜悅，反而掛著一個邪異的微笑。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陳宇徑直穿過人群，一步步走向了那個正沉浸在複仇快感中的老鬼。
    全場的焦點，瞬間從“一號”身上，轉移到了這兩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老鬼。”
    “你的目的達到了，現在爽不爽？”
    老鬼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滿了狂喜與感激。
    他甚至對著陳宇深深鞠了一躬，聲音激動得發顫：“恩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說完，他又立刻換上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環視四周，痛心疾首地說道：“可惜啊，大家都要一起死在這裏了，這杯酒，我們也有份……”
    他演得聲情並茂，眼眶裏甚至擠出了幾滴渾濁的淚水。
    萍姐和其他“廢蝶”們，都露出了決絕而悲壯的神情。
    她們早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
    然而，陳宇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不一定吧？”
    陳宇臉上的笑容變得冰冷而嘲諷。
    “起碼，你老鬼，能夠活下去！”
    老鬼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萍姐震驚地看向他。
    張璐瑤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她完全不明白陳宇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這個。
    在全場死一般的安靜中，陳宇向前一步，湊到老鬼身邊，卻用足以讓周圍人都聽清的音量，一字一頓地揭開了最後的底牌。
    “因為你，壓根就——”
    “沒——有——中——毒！”
    轟！
    此話一出，每個人的腦海中都炸響一片。
    萍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她以為要和自己一起赴死的男人。
    其他“廢蝶”們，更是露出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茫然。
    張璐瑤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猛然想起陳宇在實驗室裏對老鬼的“甄別”。
    原來那不是試探，而是陳宇早就看穿了老鬼的偽裝！
    所以他才故意將計就計，讓老鬼以為自己騙過了所有人，在最後一刻，當著所有人的麵，揭穿他！
    殺人誅心！
    這才是陳宇的計劃！
    老鬼臉上的悲傷和感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冷笑道。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陳宇根本不理他，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他就是要讓這個自作聰明的家夥，在人生最得意的瞬間，跌入最恥辱的深淵。
    他要讓萍姐，讓所有被他利用的“廢蝶”看清楚，她們追隨的領袖，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然而。
    就在陳宇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掌控局麵的這一刻。
    異變陡生！
    “呃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不是來自老鬼，也不是來自任何一個“廢蝶”。
    而是來自一個戴著金色麵具的賓客！
    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手指在皮膚上瘋狂抓撓，仿佛那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大廳裏，那些剛剛飲下香檳的賓客，還有那些“花蝶”女孩，竟然在同一時間，齊齊陷入了萎靡。
    他們痛苦地倒在地上，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
    一片片妖異的蝴蝶翅膀圖案，在他們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迅速浮現、蔓延！
    這……這怎麽可能？！
    張璐瑤的瞳孔急劇收縮。
    陳宇的眉頭，也狠狠地鎖在了一起。
    不對！
    計劃出錯了！
    他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老鬼也發現了端倪，再次動了手腳？
    問題，出在了哪裏？
    陳宇的目光，死死地釘在了老鬼的身上。
    隻見老鬼臉上的驚恐和羞憤，不知何時已經褪去。
    他緩緩直起腰，看著滿地打滾的權貴們，看著一臉錯愕的陳宇。
    臉上，終於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無比猙獰的笑容。
    他看著陳宇，就像在看一個掉進陷阱裏，卻還自以為是獵人的蠢貨。
    “陳先生，現在，你覺得誰才是真正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