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線索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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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孫婆婆家那棟腐朽的舊樓裏出來,外麵的夜風一吹,三個人都感覺身上那股陰冷黏膩的勁兒消散了些許。
    但心裏的疙瘩,卻越結越大。
    這案子,已經不能用單純的懸案來形容了。
    這他媽的簡直就是一部低成本恐怖片。
    “一輛憑空消失的殯儀車,一輛外出郊遊的一家三口。”
    蘇清竹揉著自己的眉心,精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困惑。
    “看來我們得從源頭查起。”
    她強打精神,恢複了探案支隊副隊長的幹練。
    “小李,你馬上去查一下受害人李衛國一家的舊居地址,我們現在過去走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這是最常規的刑偵程序,從受害人的社會關係和生活環境入手。
    然而,新人探員李響的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蘇隊,這個……恐怕不行。”
    他掏出手機,調出一張地圖,指著上麵的一片嶄新的商業區。
    “我剛才在車上就查過了,李衛國一家以前住的老居民區,在七年前的城市規劃裏,就已經被整體拆遷了。”
    “現在那裏,是一個大型購物中心。”
    蘇清竹看著手機屏幕上燈火輝煌的商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調查思路,瞬間被掐斷了。
    人死了十年。
    家也沒了。
    這案子,還怎麽查?
    陳宇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蘇清竹那吃癟的表情,心裏沒由來地覺得有點好笑。
    這就是辦冷案的操蛋之處。
    時間,是所有證據最大的敵人。
    它能夷平房屋,能改變地貌,更能磨滅人心中的記憶。
    線索,在這一刻,似乎徹底斷了。
    ……
    淩晨一點,江城市探案支隊辦公室。
    這裏的燈火,依舊明亮。
    巨大的白板上,已經貼滿了現場照片和關係圖,一根根紅線在上麵交織,顯得雜亂無章。
    蘇清竹端著一杯滾燙的咖啡,眼神專注地盯著白板。
    “要不要來一杯?”
    她看向陳宇,語氣嚴肅。
    陳宇微微搖了搖頭,顯然,困了。
    “現在,我們重新梳理一下所有線索。”
    蘇清竹不理他,繼續說道。
    正說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嚴正沉著一張國字臉走了進來,他沒說話,隻是拉了把椅子,在會議桌的末端坐下,無形中給整個房間增加了巨大的壓力。
    很顯然,這位老隊長對這件陳年舊案,也提起了十二分的重視。
    會議正式開始。
    “小李,你先匯報一下受害人李衛國一家的背景資料。”蘇清竹下令。
    “是!”
    李響站起身,打開了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將資料投影到屏幕上。
    “死者一,李衛國,男,失蹤時三十三歲,是當時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神經外科主治醫生。”
    “我們通過查閱醫院的舊檔案,並電話聯係了幾位他曾經的同事,得到的反饋都非常正麵。”
    “業務能力強,為人謙和,待人和善,幾乎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社會關係非常簡單,排除仇殺的可能。”
    “根據當年的鄰居筆錄,失蹤當天下午,鄰居曾看到李衛國在往他的車後備箱裏,搬運折疊桌、帳篷和一些食材,推測他們一家是準備去附近的鴉語山森林公園進行野炊。”
    嚴正和蘇清竹都靜靜地聽著,這些都是卷宗裏的常規信息。
    陳宇靠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已經看過一遍的資料上,而是在觀察匯報人李響的表情。
    “死者二,李小悅,女,失蹤時六歲,在市公立幼兒園上大班,性格乖巧,是李衛國的獨生女。”
    李響匯報到這裏,聲音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他的眼神下意識地,朝著嚴正的方向瞟了一眼。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陳宇精準地捕捉到了。
    有情況。
    陳宇身體前傾,打斷了李響的匯報。
    “他老婆呢?先介紹女主人。”
    李響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像是便秘了三天三夜,想拉又不敢拉。
    他求助似的又看了一眼嚴正,發現老隊長正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絲毫沒有解圍的意思。
    李響隻能苦著臉,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陳……陳哥,問題……就出在他老婆身上。”
    他吞了口唾沫,聲音都有些幹澀。
    “我們從戶籍係統裏查到,李衛國的老婆,也就是這名失蹤的女性,名叫高珊,失蹤時,年齡應該是三十一歲。”
    蘇清竹眉頭緊鎖,不解地問:“這有什麽問題?年齡對得上就行。”
    車裏的骸骨,法醫已經給出了初步鑒定,正是一男一女一孩童,家庭結構完全吻合。
    “不……不是……”
    李響感覺自己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
    他深吸一口氣,直接將一張戶籍檔案的掃描件,投到了大屏幕上。
    照片上,是一個長相清秀,笑起來有兩個淺淺梨渦的女人。
    高珊。
    李響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一下,屏幕上,那張女人的黑白照片旁,被用紅色的方框,圈出了一行刺眼的小字。
    他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語調,說出了一句讓整個辦公室空氣都凝固的話。
    “問題是……”
    “戶籍檔案上清清楚楚地顯示……”
    “高珊,在二十九歲那年,也就是李衛國一家三口集體失蹤的整整兩年之前……”
    “就已經因為突發性心髒病,搶救無效,去世了!”
    “轟——!”
    這句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蘇清竹和陳宇的腦海裏轟然炸開。
    整個辦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蘇清竹瞪大了眼睛,漂亮的瞳孔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屏幕前,仔仔細細地看著那份檔案。
    死亡日期,死亡原因,注銷戶口的派出所公章……
    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已經死了兩年的人?
    怎麽可能在兩年後,還和自己的丈夫女兒一起開車出去野炊,然後集體失蹤?
    這他媽的……是什麽陰間劇情?
    蘇清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
    她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凶殺,分屍,變態罪犯,她什麽沒見過。
    但這種事,這種徹底違背了生與死基本邏輯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她下意識地看向陳宇,想從他臉上看到同樣的震驚。
    然而,陳宇的臉上,卻是一種混雜著荒謬和興奮的古怪表情。
    他甚至還低聲笑了一下。
    “好家夥。”
    陳宇笑道:“這些資料我們之前沒見過,嚴隊剛給你的吧?”
    “額......嗯......”李響尷尬地點了點頭,補充道:”這些資料......“
    “這些資料本來不想這麽快公開的,畢竟有人在裝神弄鬼,把案子弄得跟鬧鬼了一樣!”嚴正插話道。
    “跟一個亡妻玩失蹤?這可比鬧鬼刺激啊。”
    陳宇苦笑一聲,終於明白,為什麽這案子會被定義為絕密檔案。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嚴正從一開始就警告他,這案子水很深。
    這何止是水深。
    這簡直就是馬裏亞納海溝,深不見底!
    嚴正這個老銀幣,又開始玩這一套了。
    陳宇看向嚴正,嚴正扭頭回應,兩個人的眼神一碰,便知道對方心裏說的什麽。
    陳宇的眼神明顯帶著詢問:“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資料?趕緊拿出來吧?把我們當外人?”
    嚴正的眼神也很堅決:“這回真沒有了!”
    ......
    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安靜。
    隻有投影儀風扇發出的輕微嗡鳴聲。
    嚴正緩緩地站起身,他掃視了一圈已經被這個消息震得說不出話的兩個年輕人,最後目光落在了陳宇身上。
    低沉道。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
    “我們麵對的,可能根本不是一起常規的失蹤案。”
    蘇清竹的嘴唇有些發白,她艱難地組織著語言。
    “可……可是現場……現場明明有三具骸骨……”
    “法醫的鑒定結果也說了,是一男一女一孩童……”
    她的話,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那個最恐怖的問題。
    既然李衛國的妻子高珊,早就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那麽……
    十年前,坐在轎車副駕駛上,和李衛國、李小悅一同駛入那條死亡公路的那個女人……
    到底是誰?!
    車裏那具成年女性的骸骨……
    又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