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時間結束。
    A3監區的所有囚犯，都用一種全新的，恐懼的眼神看著陳宇。
    曾經的牢頭獨眼龍，現在成了陳宇最忠實的跟班。
    他端著飯盆，屁顛屁顛地跟在陳宇身後，那姿態，比伺候親爹還恭敬。
    【不是，大哥你這角色轉換也太快了吧？昨天還要教我規矩，今天就直接快進到叫爸爸了？】
    陳宇心裏吐槽，臉上卻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獨眼龍把最好的那份飯菜——多了一塊肥肉的——放在陳宇麵前，搓著手，一臉諂媚地笑。
    “陳哥，您嚐嚐，今天這菜還行。”
    周圍的囚犯們大氣都不敢出。
    昨天他們還拿陳宇當樂子，今天，陳宇成了他們的天。
    這就是風暴監獄的生存法則。
    誰的拳頭硬，誰的故事玄，誰就是老大。
    而陳宇，兩者都占了。
    “王彪，”陳宇沒動筷子，隻是淡淡地開口。
    獨眼龍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連忙點頭哈腰：“哎，陳哥，您叫我小王就行。”
    “你那隻眼睛，是阿刀捅的，”陳宇繼續說，“但他不是為了錢。”
    獨眼龍的獨眼裏，瞳孔劇烈收縮。
    “他是為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在你廢了之後，跟了他。你一直以為是你兄弟背叛了你，其實，是你女人先背叛的你。”
    “你……你怎麽……”獨眼龍的聲音都在發抖，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
    這件事，比阿刀捅他一刀更讓他痛苦，是他埋在心裏最深的秘密，是他午夜夢回都不敢觸碰的傷疤。
    陳宇怎麽會知道？
    他難道真的會讀心術？
    【讀心術？想多了，哥們兒隻是提前看了你的劇本。】
    陳宇心裏樂開了花。
    來之前，韓力給了他一份風暴監獄裏幾個關鍵人物的絕密檔案，獨眼龍這種級別的牢頭，自然在列。
    這些檔案，就是他在這裏立足的最大底牌。
    在這些亡命徒眼裏，未知的力量，遠比拳頭更可怕。
    他就是要塑造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瘋子先知”人設。
    陳宇拍了拍獨眼龍的肩膀：“行了，吃飯吧。以後，我罩你。”
    獨眼龍如蒙大赦，腿一軟，差點沒坐地上。
    周圍的囚犯們，看陳宇的眼神已經不是敬畏了，而是崇拜，是看神仙一樣的眼神。
    ……
    午飯時間，監獄食堂。
    這裏是比監區更混亂的江湖。
    各個監區的勢力在這裏匯集，一個眼神不對就可能引發一場血戰。
    陳宇剛端著餐盤坐下，獨眼龍就帶著幾個小弟把他圍在了中間，形成了一個人肉保護圈。
    但麻煩還是找上了門。
    B2監區的牢頭，一個外號叫“屠夫”的胖子，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屠夫在監獄裏的資曆比獨眼龍還老，為人殘暴，據說手上有好幾條人命。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獨眼龍你這條狗，換了個新主人啊？”屠夫的聲音粗野，指著陳宇，“小子，A3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小白臉當家了？”
    食堂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這邊，準備看好戲。
    獨眼龍臉色鐵青，剛要站起來，就被陳宇一個眼神按了回去。
    陳宇連頭都沒抬，隻是用勺子攪著碗裏的湯，慢悠悠地問：“你就是李屠？”
    屠夫一愣：“你認識我？”
    “不認識，”陳宇抬起頭，臉上掛著那種標誌性的詭異笑容，“但我知道，你女兒今年上高三，成績很好，想考江城大學的醫學院。”
    屠夫臉上的橫肉抽動了一下，眼神變得凶狠：“你他媽調查我？”
    “別緊張，”陳宇放下勺子，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
    “我隻是碰巧還知道，她最近總是一個人偷偷哭。因為學校裏有人傳，說她的爸爸不是肉聯廠廠長，而是一個在監獄裏蹲著的殺人犯。”
    “你胡說八道！”屠夫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
    女兒是他的逆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軟肋。
    陳宇繼續說道：“她的小名叫妞妞。她給你寫的信，你從來都沒回過。因為你覺得你不配當她爹。你怕你回信，會毀了她一輩子，對嗎？”
    “你給我閉嘴！”屠夫終於失控了，他像一頭發怒的公牛，揮起拳頭就朝陳宇的臉上砸來。
    然而，他的拳頭在距離陳宇鼻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他想停，而是他不敢動了。
    因為陳宇的嘴裏，輕輕吐出了幾個字。
    “你想讓她，再也見不到你嗎？”
    屠夫的拳頭在發抖。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人心裏發毛的年輕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個新人，太邪門了。
    他不是人，是鬼！
    幾十秒後，在全食堂囚犯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凶名赫赫的屠夫，緩緩收回了拳頭，臉色煞白地後退了兩步，轉身帶著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整個食堂鴉雀無聲。
    【搞定。下一個。】
    陳宇重新拿起勺子，像個沒事人一樣喝了口湯。
    他轉頭問身邊的獨眼龍：“對了，問你個事兒。”
    “陳哥您說！”獨眼龍現在看陳宇的眼神，就像在看活神仙。
    “操場角落裏，那個總蹲在地上畫畫的瘦子，什麽來頭？”
    聽到這個問題，獨眼龍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
    “陳哥……那個人……您可千萬別去招惹他。”
    “哦？”陳宇來了興趣。
    “他是‘零’。”獨眼龍的聲音都在打顫，“一個代號。沒人知道他真名叫什麽，犯了什麽事進來的。隻知道他進來十年了，一直被關在S區。”
    “S區？”
    “對，S級禁閉區。那是監獄裏的禁地，比典獄長辦公室還神秘。”
    “我們這些普通犯人，連靠近都不允許。”
    獨眼龍咽了口唾沫，“那個‘零’，是唯一一個能從S區出來放風的人。但也就每天半小時，就在那個角落，誰也不理，畫完就回去。”
    “為什麽不能招惹他？”
    獨眼龍的臉色更白了，他湊到陳宇耳邊，用蚊子哼哼一樣的聲音說：“三年前，C1區的‘瘋狗’，也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放風的時候嘴賤，過去踹了‘零’一腳，罵他是啞巴。”
    獨龍停頓了一下，眼神裏全是後怕。
    “然後呢？”陳宇追問。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獨眼龍說，
    “第二天，‘瘋狗’就從監獄裏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跟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他那間牢房裏的七個小弟。就那麽憑空沒了。”
    “獄警把整個監獄翻了個底朝天，什麽都沒找到。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靠近那個角落，連獄警都繞著走。”
    【有點意思。群體性人間蒸發？看來這位‘零’同學，不是普通的技術宅啊。】
    陳宇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翹起。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正當他思索著該如何接觸這個神秘的“零”時，兩名獄警走了過來。
    “陳宇，典獄長要見你。”
    ……
    典獄長辦公室裏，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
    他看著陳宇，眼神裏沒了昨天的輕蔑，多了幾分探究和忌憚。
    “陳宇，”典獄長開門見山，“你進來的這兩天，動靜不小啊。”
    “還行吧，主要是為了促進獄友間的和諧交流。”陳宇拉開椅子，自顧自地坐下，還翹起了二郎腿。
    【這真皮沙發不錯，比局裏開會的硬板凳舒服多了。】
    典獄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他沉聲問道，“你這種人，不會無緣無故跑到我這兒來。要錢？還是要別的？”
    陳宇笑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典獄長，格局小了不是？”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陳宇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說，“我就是覺得這裏挺好玩的，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思考一下宇宙的起源，和生命的真諦。”
    典獄長：“……”
    他感覺自己跟一個瘋子在對話。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換個方式：“好，你想思考人生，我不管。但風暴監獄有風暴監獄的規矩。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碰的。”
    他特意加重了語氣：“特別是S區。那裏關的，都是怪物。我勸你，離那個地方遠一點。否則，出了事，誰也保不了你。”
    “知道了。”陳宇站起身，懶洋洋地往外走。
    就在他走到門口，與一名正要進來的獄警擦肩而過時。
    那名獄警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嘴唇微動，用一種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他知道你來了。”
    陳宇的腳步停頓了半秒。
    他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但他的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是誰？
    是“零”？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來了？
    那名獄警又是誰？是韓力安插的人？
    陳宇走出辦公樓，站在陽光下，抬頭看著灰色的高牆。
    牆上的時鍾，指向下午三點。
    倒計時，還剩不到62個小時。
    他回頭，看了一眼S區所在的那棟戒備森嚴的獨立建築。
    那名獄警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不是警告。
    更像是一句……傳話。
    陳宇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詭異的笑容。
    【好家夥，我這還沒開始搖人呢，對麵就把好友申請發過來了？】
    【行，既然你這麽主動。】
    【那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