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心頭一跳，臉上卻掛著無辜的表情：“啊？你朋友？那敢情好啊，等出去了介紹你們認識，你請客。”
    “零”沒有理會他的插科打諢，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著，仿佛在觸摸無形的數據流。
    “她的代碼風格……很特別。像是在刀尖上跳芭蕾。”
    “她的手法，我太熟悉了！”
    “零”頓了頓，眼睛裏的光芒更盛了。
    “這種手法，需要對目標係統有神一樣的理解力，更需要一種近乎藝術的想象力。”
    “零”的目光死死鎖定陳宇：“全世界，會用這種華麗又變態的方式寫代碼的黑客，我隻認識一個。”
    “她是誰？”
    空氣仿佛凝固了。
    陳宇的大腦飛速運轉。
    他知道，“零”說的就是林小雨。
    他媽的，這幫天才的腦回路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寫個代碼還帶BGM的？
    承認？絕對不行。
    林小雨是專案組的底牌。
    在這個瘋子麵前，暴露任何一張底牌都是在自尋死路。
    “大佬，”陳宇攤開手，一臉的真誠，
    “你說的這些，什麽芭蕾什麽的，我一個音符都聽不懂。我就是個被冤枉進來頂罪的倒黴蛋，僥幸抱上了您的大腿。”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裏麵裝的是怎麽泡妞，怎麽賺錢，不是你那些二進製代碼。外麵幫我們的不管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隻要能讓我們出去，那就是我親爹！”
    “零”盯著他看了很久，久到陳宇都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快要僵住了。
    最終，“零”收回了目光，重新轉向了控製台。
    “是麽。”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沒有再追問。
    但陳宇知道，這事兒沒完。
    信任的鋼絲上，已經被“零”劃開了一道口子。
    他們之間的合作，從這一刻起，進入了更危險的階段。
    ……
    江城。
    已經徹底炸了鍋。
    時代廣場，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仰著頭，呆呆地看著那塊巨型廣告牌。
    屏幕上，典獄長徐大海那張扭曲的臉，伴隨著囚犯淒厲的慘叫，反複播放。
    那不是電影，是血淋淋的現實。
    “天呐……這是真的嗎？”
    “風暴監獄？那不是號稱最文明的私立監獄嗎？”
    “報警啊！快報警！”
    人群中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憤怒的呐喊。
    同一時間，無數個家庭的電視屏幕、市民的手機上，都強製彈出了這段視頻。
    江城的網絡，在這一刻被同一種血腥的色調所覆蓋。
    省探案局內，電話鈴聲像是催命符一樣響個不停，此起彼伏。
    “韓局！市府的電話！”
    “韓局！省廳督查處的！”
    “韓局！媒體的電話快把線路打爆了！”
    蘇清竹帶著人焦頭爛額地處理著湧進來的信息，整個辦公室亂成了一鍋粥。
    韓力站在巨大的電子地圖前，麵沉如水。
    他剛剛掛斷一個來自更高層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劈頭蓋臉的質問和要求他“立刻平息事態，控製輿論”的命令。
    “平息？怎麽平息！”嚴正氣得捶了一下桌子，“這他媽是人幹的事嗎？證據都捅到天上去了！”
    “上頭的意思是，讓我們先跟監獄方麵溝通，穩住局勢，避免事態擴大。”一個文職人員小聲說道。
    韓力突然轉過身，眼中射出駭人的精光。
    “溝通？跟一群畜生溝通什麽？！”
    他走到指揮台前，拿起一個紅色的加密電話。
    “給我接‘利劍’特種作戰部隊指揮中心！”
    在場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利劍”是軍方最精銳的反恐部隊，直接聽命於最高層，調動他們，需要極其繁瑣的程序和授權。
    “韓局，這……這不合規矩……”
    “規矩？”韓力冷笑一聲，電話已經接通了，
    “我是省探案局韓力！我現在以‘幽靈’特別行動小組總指揮的名義，啟動S級響應！”
    “風暴監獄發生大規模暴動及非人道主義事件，我部判斷其已構成恐怖襲擊條件！”
    “我命令你部，十五分鍾內集結，對風暴監獄執行武力突襲！目標，解救人質，控製所有武裝人員！一切後果，由我韓力一人承擔！”
    掛斷電話，韓力看向目瞪口呆的眾人，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通知市局，封鎖風暴監獄周邊所有海域和陸路交通！告訴他們，這不是演習！”
    ……
    風暴監獄。
    A區食堂。
    上百名囚犯圍在食堂的電視機前，屏幕上，正循環播放著徐大海的“作品集”。
    一個囚犯看著屏幕上被電擊到渾身抽搐的朋友，眼睛瞬間紅了。
    另一個囚犯，看到了自己平日裏敬重的老大哥，被幾個獄警按在水桶裏，活活溺斃的畫麵。
    新仇舊恨，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媽的徐大海！！”
    一聲怒吼，打破了死寂。
    一個身材魁梧的囚犯一腳踹翻了餐桌，他指著屏幕上一個獄警的臉，對周圍的人嘶吼道：“那是張三！上個月，就是他打斷了老李的腿！我親眼看見的！”
    “還有那個胖子！他喜歡往我們的飯裏吐口水！”
    “那個戴眼鏡的！他把我妹妹寄來的信全燒了！”
    壓抑已久的憤怒，如同火山般噴發。
    獨眼龍王彪站在人群中，他看著屏幕上那些熟悉又可憎的麵孔，原本隻是為了製造騷亂的計劃，在他心中變了味。
    他一把搶過旁邊人手裏的鋼管，高高舉起。
    “兄弟們！以前是我們沒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徐大海的視頻都他媽全城直播了！他完蛋了！這個狗屁監獄也完蛋了！”
    “今天，咱們不跑了！”王彪用鋼管指向獄警宿舍的方向，聲音裏帶著嗜血的瘋狂，“咱們報仇！！”
    “報仇！！”
    “殺了這幫雜碎！！”
    上百名囚犯的怒吼匯聚成一股洪流。他們不再是無頭蒼蠅，他們變成了目標明確的獵人。
    而在B區，氣氛更加壓抑。
    屠夫一言不發地看著屏幕。
    畫麵中，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年輕囚犯，因為頂撞了一句，被徐大海用鉗子，一顆一顆地拔掉了牙齒。
    那個年輕人的長相，和屠夫那遠在家鄉的女兒有幾分相像。
    他關掉了電視。
    從牆角拿起一根磨尖了的消防斧，轉身走出了食堂。
    他身後的B區囚犯們，默默地跟了上去，每個人都從廚房或者工具間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武器”。
    一場真正的、血腥的獵殺，開始了。
    ……
    典獄長辦公室內。
    徐大海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將辦公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廢物！全都是廢物！”
    他剛剛通過一條絕對安全的備用線路，從外界的心腹那裏得知了現在的情況。
    全城直播。
    他完了。
    經營了這麽多年，把他當成神一樣膜拜的王國，在短短幾分鍾內，土崩瓦解。
    退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等待他的，將是一顆花生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大海突然開始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想審判我？你們也配？”
    他走到牆邊，打開一個暗格，從裏麵取出一把造型猙獰的雷明頓***，熟練地將一顆顆子彈壓入彈倉。
    “陳宇……零……”
    他看著監控屏幕上，那兩個坐在控製室裏的身影，臉上露出了癲狂的笑容。
    “你們不是喜歡玩遊戲嗎？”
    “那我就陪你們玩最後一個！”
    “你們毀了我的王國，那我就親手……把你們兩個撕成碎片！！”
    他“砰”的一聲踹開辦公室的門，對著走廊裏僅剩的幾個手持自動武器的精英獄警吼道：“所有人！跟我來！目標，中央控製室！”
    “今天，要麽他們死！”
    “要麽，我們一起死！！”
    徐大海的眼中，隻剩下毀滅一切的瘋狂。
    同一時間，外界中央控製室的大屏幕上，【金融炸彈】的血色倒計時，悄然跳動了一下。
    【17: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