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風從破碎的落地窗瘋狂倒灌進來。
    吹得陳宇的頭發和衣角獵獵作響。
    他整個人都傻了，站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
    跳了？
    就這麽跳了？
    從四十三樓？
    我操！
    陳宇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衝到破碎的窗邊，探頭往下看。
    城市的景色在他腳下鋪開。
    而一個小小的黑點，正以驚人的速度墜落。
    真田苟一郎！
    “我日！”陳宇的頭皮瞬間炸開，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媽的！
    老子捅大簍子了！
    這下徹底芭比Q了！
    陳宇的腦子飛速運轉，腎上腺素飆升。
    四十三樓！
    這他媽得有一百多米高！
    掉下去，人肯定摔成一灘肉泥，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身上那個神經綁定的炸彈！
    真田苟一郎一死，神經信號中斷，炸彈就會“砰”的一聲，在樓下的大街上開一朵絢麗的死亡之花！
    這棟樓是江城證券金融中心！
    江城的CBD！
    現在正是早上上班的時間啊！
    這一炸，得死多少人？
    陳宇的臉都白了。
    他不是怕擔責任，他是怕自己親手造成一場無差別的大屠殺。
    “零！你他媽快想想辦法啊！”陳宇回頭衝著零咆哮。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剛認識沒幾天的黑客瘋子。
    然而，零根本沒理他。
    在真田苟一郎撞碎玻璃的同一秒，零就已經坐回了地上，那台黑色筆記本再次放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
    那雙總是帶著點懶散的眼睛，此刻銳利得能穿透屏幕。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快到隻能看見一片片模糊的殘影。
    屏幕上，無數代碼瀑布般刷新，綠色的字符在黑暗的背景中跳動，構建著一個凡人無法理解的世界。
    “別吵。”零吐出兩個字，聲音又平又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媽的……”陳宇急得團團轉，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個廢物，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
    這種無力感讓他想一拳砸在牆上。
    他再次望向窗外。
    那個黑點越來越小，下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自由落體。
    陳宇的物理知識告訴他，從一百多米的高度掉下去，不算空氣阻力，也就五六秒的事。
    算上阻力，撐死……十秒？
    十秒！
    隻有十秒鍾！
    ……
    與此同時。
    金融中心二十五樓的臨時指揮中心裏。
    氣氛剛剛有所緩和。
    蘇清竹放下對講機，對著韓力的遠程通訊報告：“報告韓局，目標已被控製在頂樓辦公室內，陳宇和技術專家‘零’安全，拆彈工作即將開始。”
    “幹得漂亮！”韓力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來，帶著明顯的鬆了口氣的感覺，“讓陳宇那小子小心點，別玩脫了！”
    林小雨也拍了拍胸口，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
    “嚇死我了，還以為真要炸了呢。”她小聲嘀咕著，手指在鍵盤上敲擊，開始輔助監控大樓的各項數據。
    然而，就在這時。
    一個負責監控外部環境的特警隊員，忽然指著麵前的一塊屏幕，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隊長，你看，這是什麽？”
    蘇清竹快步走過去。
    那是一塊監控大樓外牆的廣角攝像頭畫麵。
    就在剛剛，一道黑影從屏幕頂端一閃而過，速度極快，直直地朝著地麵墜去。
    “放大！回放！”蘇清竹的職業本能讓她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畫麵被放大，慢速回放。
    雖然有些模糊，但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個人形的物體！
    是從頂樓掉下來的！
    蘇清竹的瞳孔驟然收縮。
    頂樓！
    陳宇和真田苟一郎就在頂樓！
    “小雨！頂樓辦公室的監控！”蘇清竹的聲音變得尖銳。
    林小雨的手指飛快操作，調出了四十三樓的畫麵。
    畫麵中，巨大的落地窗碎成了一個大洞，陳宇正趴在窗邊，神情焦急地往下看。
    而那個穿著炸彈背心的真田苟一郎，不見了！
    “我靠！”林小雨一聲驚呼，“那個變態跳樓了！”
    整個指揮中心，所有人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跳樓？
    他身上還穿著炸彈啊！
    “完了……”一個年輕的探員喃喃自語，臉色慘白。
    “快！快！疏散樓下所有人員！所有人員！”蘇清竹對著對講機大吼，聲音都變了調，“封鎖街道！快！”
    可是，來不及了。
    從四十三樓墜落，隻需要幾秒鍾的時間。
    現在疏散？黃花菜都涼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那塊外部監控的屏幕，看著那個代表著死亡的黑點，離地麵越來越近。
    ……
    九秒。
    陳宇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零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的嘴裏在飛快地念叨著一些陳宇聽不懂的詞。
    “信號峰值過載……心率飆到220……腎上腺素讀數爆表……媽的，這家夥是在享受死亡？”
    “神經連接正在失控……來不及重構欺騙協議了……”
    “隻能強行切斷！”
    “喂，傻子，”零頭也不抬地對陳宇說，“祈禱吧。”
    “祈禱你那可笑的正義感，能感動上帝。”
    陳宇：“……”
    我他媽現在信上帝還來得及嗎？！
    八秒。
    那個黑點在視野裏已經開始放大。
    陳宇甚至能看到他張開的雙臂，那姿態，不像是在墜落，像是在擁抱整個世界。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用自己的死亡，完成了他那變態美學的最後一件藝術品。
    而江城，將為他陪葬。
    七秒。
    零的屏幕上，代表真田苟一郎生命體征的曲線，像心電圖一樣瘋狂地跳動、拉高，充滿了混亂和狂暴的信號。
    而另一邊，一條由零編寫的，代表“斬斷”指令的綠色代碼，正在瘋狂地衝擊著一個由無數防火牆和密碼組成的紅色壁壘。
    那是炸彈的核心控製係統。
    “給我破！”零低吼一聲，雙手十指的動作快到幾乎要搓出火星子。
    六秒。
    指揮中心裏。
    蘇清竹已經衝到了窗邊，她所在的樓層，剛好能看到那個墜落的身影。
    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她不是害怕，她是憤怒，是無力。
    作為一名探員，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在自己麵前發生，卻無能為力。
    五秒。
    真田苟一郎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滿足的笑容。
    他看到了下麵驚慌失措的人群，看到了閃爍的警燈。
    他仿佛聽到了死神的交響樂。
    這是他獻給“組織”的最後忠誠，也是對他眼中那個“凡人”陳宇的終極嘲諷。
    你看，就算你贏了對峙，你也贏不了我。
    我，將成為這座城市的噩夢。
    四秒。
    “來不及了！”零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他的代碼被對方的底層防禦機製鎖死，每破解一層，對方就會立刻生成三層新的加密。
    這是個圈套！
    真田苟一郎的炸彈，根本就沒打算給任何人拆除的機會！
    無論是物理拆除，還是數據層麵。
    三秒。
    陳宇已經不忍再看窗外。
    他閉上了眼睛。
    腦海裏閃過無數人的臉。
    嚴正、韓力、蘇清竹、李晴、林小雨……
    老子剛穿越過來，還沒好好享受生活呢，就要跟著一個變態櫻花國佬一起上頭條了嗎？
    江城金融中心恐襲，數百人遇難，罪魁禍首竟是……
    這劇本也太他媽爛了！
    兩秒。
    零的手指停在了鍵盤上。
    他放棄了。
    屏幕上，紅色的壁壘依然堅不可摧。
    他靠在身後的牆壁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輸了啊……”
    “真不甘心。”
    他看向陳宇，聳了聳肩。
    “喂，下輩子投胎，記得選個簡單點的模式。”
    一秒。
    死神已經揮下了鐮刀。
    在無數人驚恐的注視中。
    在地麵警員絕望的呐喊聲中。
    在指揮中心一片死寂的氛圍中。
    那個黑點，即將與地麵進行最親密的接觸。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準備迎接那場毀天滅地的爆炸和衝擊波。
    然而……
    預想中的驚天巨響沒有傳來。
    火光也沒有吞噬街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世界安靜得隻剩下風聲和心跳聲。
    一秒。
    兩秒。
    三秒。
    什麽都沒發生。
    指揮中心裏，蘇清竹第一個睜開眼睛，她看向監控屏幕。
    屏幕的右下角，大樓底部的街麵上，一片狼藉。
    人群四散奔逃。
    而在那片狼藉的正中央，地麵上，有一大攤……無法形容的，紅白相間的物體。
    在那攤物體的中間，一件黑色的戰術背心，靜靜地躺在那裏。
    背心上的指示燈，已經全部熄滅。
    它沒有爆。
    為什麽？
    所有人的腦子裏都冒出了這個巨大的問號。
    就在這時。
    頂樓辦公室裏。
    陳宇也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疑惑地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零。
    “沒炸？”
    零沒有回答他，隻是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陳宇。
    “你……”零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什麽意思？”
    “我的程序……在最後0.1秒的時候，成功了。”零喃喃自語，“不是我攻破了它，是它……自己給我開的門。”
    “它放棄了所有防禦，主動接受了我的斬斷指令。”
    “就好像……好像它認識我的代碼一樣。”
    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陳宇，仿佛想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不，不對，它不是認識我的代碼。”
    “它是在最後關頭，接到了一個新的，權限更高的指令。”
    “一個……中止引爆的指令。”
    陳宇聽得雲裏霧裏：“什麽亂七八糟的？”
    就在此時，零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那些代碼全部消失。
    一個黑色的對話框，彈了出來。
    上麵隻有一行白色的字。
    【做得不錯，“獎勵”已送達。請查收。】
    陳宇和零同時湊了過去，看著那行字。
    “獎勵？這才是獎勵？”陳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