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人群散得幹幹淨淨，隻剩下風卷起地上的垃圾袋，發出“沙沙”的聲響。
    “泰坦”小隊的人已經走遠了，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卻像是黏在了空氣裏，怎麽也吹不散。
    “我們得換個地方。”陳宇終於開口，“這裏太顯眼了，那個叫陳泰的明顯已經盯上我們了。”
    “去哪？”蘇清竹茫然問道。
    陳宇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高聳入雲的灰色建築。
    “找個易守難攻，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先活下來，再想別的。”
    他說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飄回了那攤血跡上。
    不行，我得去看看。
    係統雖然殘廢了，但【回溯】還能用。
    那個陳泰在動手前，掃了我們這邊好幾眼，絕對不是偶然。
    他到底想幹嘛？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
    “你們在這等我，別動。”陳宇對其他人說了一句。
    “你要幹嘛？”蘇清祝一把拉住他，“那邊太危險了！”
    “沒事，我就去看看。”陳宇拍了拍她的手，“知己知彼，才能活得久一點。”
    他掙開蘇清竹的手，獨自一人，朝著廣場中央那片不祥的紅色走去。
    心髒在胸腔裏“咚咚”地跳。
    他感覺有無數雙眼睛，正從周圍那些黑暗的窗戶裏盯著自己。
    很快，他走到了那攤血跡前。
    陳宇蹲下身，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
    【回溯】！
    嗡——
    大腦傳來一陣熟悉的刺痛，眼前的一切瞬間扭曲、破碎。
    無數混亂的畫麵和聲音湧入腦海。
    他看到了那個偷東西的瘦小男人被打倒在地，拳腳相加。
    他看到了陳泰拎著***，像個屠夫一樣走了過來。
    他聽到了周圍人的驚呼，聽到了那個男人絕望的求饒。
    然後，就是刀鋒落下，紅白之物四濺的血腥場麵。
    這些畫麵一閃而過，陳宇強忍著惡心，試圖在這些殘影中尋找更關鍵的信息。
    就在這時，畫麵定格在了陳泰舉刀前的一瞬間。
    陳宇看到了。
    在混亂的人群外圍，一個穿著寬大黑袍的人，靜靜地站著。
    那身黑袍將他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臉上更是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什麽都看不清。
    陳泰在動手前，朝那個黑袍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袍人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抬起手，做了一個很輕微的動作。
    他先是指了指地上那個快被打死的偷竊者。
    然後，他的手指，遙遙地指向了陳宇他們之前藏身的那個角落。
    最後，他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陳泰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殘忍又帶著點諂媚的笑容。
    下一秒，刀就劈了下去。
    畫麵到此結束。
    陳宇猛地抽回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臉色比剛才的蘇清竹還要難看。
    我操……
    那是什麽玩意兒？
    遊戲管理員？GM？還是說……“組織”的人？
    陳泰殺人，不隻是為了立威。
    更是在向那個黑袍人表忠心，或者說，是在執行那個黑袍人的默許！
    那場處決，就是一場演給他們看的戲！
    “陳宇！你怎麽了？”
    蘇清竹和嚴正看他不對勁，趕緊跑了過來。
    “我沒事……”陳宇喘著粗氣，擺了擺手，感覺腦子還是嗡嗡的，“我們有大麻煩了。”
    他把剛才在【回溯】裏看到的畫麵，編成了猜想，簡單地跟幾人說了一遍。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個消息，比剛才親眼目睹一場處決還要讓人心頭發涼。
    “所以……”張璐瑤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的聲音有些幹澀，“這個城市裏，不隻有我們這些‘玩家’，還有‘觀察者’？”
    “甚至可能是‘操控者’。”陳宇補充道，“那個陳泰，還有疤臉他們，可能隻是棋子。真正的棋手，是那些穿著黑袍的家夥。”
    “離譜……這叫什麽事兒啊。”蘇清竹忍不住罵了一句，“我們到底是被卷進了一個什麽鬼地方？”
    “一個精心設計的屠宰場。”嚴正終於開口，“我們是牲口，那些小隊是屠夫，而那些黑袍人，是看客。”
    這個比喻讓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那……那我們怎麽辦？”李晴靠在牆邊，忍著傷口的疼痛問道。
    怎麽辦？
    陳宇也在問自己。
    本以為是絕地求生，結果發現是楚門的世界。
    本以為對手是同級別的玩家，結果發現人家上麵有GM罩著。
    這遊戲還怎麽玩？
    掀桌子不玩了？
    可不玩的下場，就是手腕上的倒計時歸零，然後毒發身亡。
    “辦法總比困難多。”陳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反而說明了一件事。”
    他看向眾人。
    “說明這裏有規則，有秩序。哪怕是隱藏在暴力之下的秩序。隻要有規則，就有漏洞可以鑽。”
    “那個黑袍人沒有直接下命令，而是做了個手勢，這說明他們可能受到某種限製，不能直接幹預‘玩家’之間的事。”
    “陳泰這麽賣力地表演，說明他想從黑袍人那裏得到好處。這說明，這裏有某種晉升或者獎勵機製。”
    張璐瑤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對。”陳宇點頭，“現在，我們是小白兔，但我們不能一直當小白兔。我們也要變成獵人。”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
    “第一步，換地方，再找一個安全的老鼠洞躲起來。第二步，想辦法搞到武器，至少不能再赤手空拳。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搞清楚那些黑袍人到底是什麽，他們的規則是什麽。”
    “走吧，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幾人互相攙扶著，迅速離開了中心廣場，鑽進了旁邊一條狹窄的巷子。
    這座廢棄的城市，在失去了陽光之後，變得更加陰森。
    他們穿過幾條街道，最終找到了一棟看起來還算結實的建築。
    是一家廢棄的社區診所。
    門窗都還完好，而且隻有一樓有窗戶，二樓三樓都是實體牆，相對來說比較容易防守。
    “就這了。”陳宇做了決定。
    嚴正負責警戒，陳宇則用一塊撿來的鐵片，費了點勁撬開了後門。
    一股混合著灰塵和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
    診所裏麵亂七八糟，藥品架子倒了一地，地上全是碎玻璃和廢紙。
    “分頭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小心點，別弄出太大動靜。”陳宇低聲吩咐。
    蘇清竹和張璐瑤去找醫療用品，希望能找到比繃帶更管用的東西給李晴處理傷口。
    嚴正則在一樓警戒，順便找找有沒有可以用來加固門窗的東西。
    陳宇自己則上了二樓。
    二樓是病房區，一排排空蕩蕩的病床，白色的床單上落滿了灰。
    他推開一間又一間的房門，檢查著裏麵的情況。
    就在他推開走廊盡頭最後一間病房的門時，他停住了腳步。
    牆上。
    病房的牆壁上，有人用尖銳的東西，刻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
    那些符號歪歪扭扭，像是一幅地圖，又像是什麽儀式的圖騰。
    陳宇走近了，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仔細辨認著。
    在那些雜亂的符號角落裏，他看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會認錯的圖案。
    一隻蝴蝶。
    一隻用血紅色的筆畫出來的，展翅欲飛的蝴蝶。
    蝶夢！
    陳宇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圖案，跟之前在翡翠島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是“孤城”也是“組織”建造的證據？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個蝴蝶圖案，發動【回溯】看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牆壁的瞬間。
    “咯吱……”
    一個輕微的，像是木頭被踩動的聲音，從他身後的黑暗中傳來。
    陳宇的身體瞬間僵住。
    這間診所裏，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