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呼嘯而至。
    完了，芭比Q了。
    陳宇腦子裏閃過這最後一個念頭，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他沒指望能躲開，隻是單純不想被這砂鍋大的拳頭直接命中麵門，死得太難看。
    “嘭！”
    一聲悶響。
    拳頭砸在了他的太陽穴旁邊，擦著耳朵過去，重重地轟在了他身後的玻璃牆壁上。
    “哢嚓……”
    堅固的特種玻璃，竟然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玻璃牆外的尖叫聲更大了。
    陳宇的腦袋嗡嗡作響，耳朵裏全是尖銳的鳴音，世界天旋地轉。
    他感覺自己的半邊臉都麻了，緊接著是火辣辣的疼。
    這要不是他的身體曾經被係統強化過，估計已經掛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躲？”
    雷耀陽的臉近在咫尺，那雙充血的眼睛裏滿是暴虐。
    “我讓你躲！”
    他咆哮著，另一隻戴著指虎的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陳宇的腹部。
    “噗——”
    陳宇的身體弓成了蝦米。
    這還沒完。
    雷耀陽拎著他，就像拎著一個破爛的沙袋，左右開弓。
    “砰！”
    “砰！”
    “砰！”
    每一拳都結結實實地落在陳宇的胸口和腹部。
    指虎上的金屬棱角每一次撞擊，都讓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和內髒在發出**。
    陳宇愛吐槽的勁頭，此刻已經完全熄滅了。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劇痛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的神經。
    他想反抗，可雙手被對方巨大的力量壓製著，雙腳離地，根本無處借力。
    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抗。
    這是成年人在毆打小朋友。
    “為了陳泰！”
    雷耀陽怒吼著，又是一拳。
    這一拳的力量格外沉重。
    在拳頭接觸到身體的刹那，陳宇的腦海裏，毫無征兆地閃過一個破碎的畫麵。
    ……
    熊熊的烈火。
    滾滾的濃煙。
    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被困在二樓的窗戶後麵，她拍打著玻璃，哭喊著。
    “爸爸！爸爸救我！”
    一個比現在年輕許多的雷耀陽，站在樓下，臉上滿是焦急和恐慌。
    他想衝進去，但火焰封鎖了門口，熱浪讓他無法靠近。
    他猶豫了。
    就那麽一瞬間的猶豫。
    ……
    畫麵消失。
    陳宇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讓他吐出幾口帶血的唾沫。
    什麽玩意兒？
    幻覺？
    被揍出跑馬燈了？
    可那畫麵也太真實了。
    “站起來！”雷耀陽的聲音如同驚雷。
    他一腳踢在陳宇的肋骨上，陳宇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了兩圈。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很會玩嗎？”
    “起來啊！”
    雷耀陽一步步逼近，他享受著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享受著將陳宇的尊嚴一點點踩在腳下的快感。
    他抓起陳宇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提起來，強迫他看著自己。
    “看著我！”
    “記住這張臉，記住是誰，把你送下去給我的兄弟陪葬！”
    又是一拳。
    這一拳，打在了陳宇的側臉。
    嗡——
    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又一個畫麵湧入了他的腦海。
    ……
    消防員趕到了，他們架起了雲梯，但已經晚了。
    二樓的窗戶被大火吞噬，房梁坍塌。
    年輕的雷耀陽跪在地上，抱著一具被熏黑的小小身體，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一個消防員拍著他的肩膀，歎了口氣。
    “你要是早點……哪怕早個十幾秒衝進去，或許還有機會。”
    “你為什麽猶豫？”
    ……
    為什麽猶豫？
    畫麵再次中斷。
    陳宇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疼痛。
    但他腦子裏卻異常清晰。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他終於明白了雷耀陽那近乎偏執的憤怒和殘暴從何而來。
    不是為了什麽狗屁兄弟陳泰。
    陳泰的死，隻是一個引子。
    引爆了他內心深處那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他在為過去的自己贖罪。
    他在用現在的“絕不留情”，來彌補過去的“致命猶豫”。
    他不是在給陳泰報仇，他是在懲罰當年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嗬嗬……”
    陳宇忽然笑了，笑聲嘶啞，還帶著血沫。
    “你笑什麽？”
    雷耀陽停下腳步，皺起了眉頭。
    他不明白，這個都快被打死的家夥，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陳宇掙紮著，用手肘撐起上半身。
    他抬起頭，那張青一塊紫一塊、滿是血汙的臉，看上去狼狽又淒慘。
    但他看著雷耀陽，說出的話卻像一把刀子。
    “我笑你啊，鐵憨憨。”
    陳宇咳出一口血，繼續說道：“打了半天，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害怕？”雷耀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會害怕？我馬上就要捏碎你的骨頭了！”
    “是啊，你是不怕我。”
    陳宇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角鬥場。
    “你怕的是你自己。”
    雷耀陽臉上的獰笑凝固了。
    “你怕再像當年一樣，因為猶豫，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對不對？”
    轟！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在雷耀陽的腦中炸開。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一下。
    玻璃牆外，高亮和蘇清竹他們都愣住了。
    陳宇在說什麽？
    什麽當年？什麽猶豫？
    他們完全聽不懂。
    但他們能看到，雷耀陽的反應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你……胡說八道什麽！”
    雷耀陽的聲音變得幹澀，顯然是要暴走的征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陳宇咧開嘴，血順著他的下巴滴落，“那場大火，那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
    “她一直在喊爸爸，對吧？”
    “你就在樓下，可是你不敢進去。”
    “你猶豫了。”
    “就因為你那該死的猶豫，她被燒死了！”
    陳宇每說一個字，雷耀陽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額頭上滲出冷汗。
    那些他以為已經埋藏在心底最深處，被層層疤痕覆蓋的記憶，被陳宇血淋淋地挖了出來，暴露在空氣中。
    “閉嘴！”
    雷耀陽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他衝了過來，再次舉起了拳頭。
    “我讓你閉嘴！”
    但他出拳的動作，卻出現了遲滯。
    他的腦海裏，全是那個火光衝天的夜晚，全是女兒絕望的哭喊。
    心，亂了。
    就是現在！
    陳宇等的就是這個破綻！
    在雷耀陽的拳頭即將落下的瞬間，他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身體猛地向旁邊一滾！
    拳頭擦著他的身體，重重砸在地麵。
    “轟！”
    地板碎裂，石屑飛濺。
    陳宇顧不上身上的劇痛，手腳並用地向後爬，拚命拉開距離。
    他賭對了！
    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怪物，有著最致命的心理弱點！
    雷耀陽一拳落空，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沒有立刻追擊，而是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表情痛苦到了極點。
    “不……不是那樣的……不是……”
    他陷入了過去的回憶，無法自拔。
    就在這時。
    【提示：第二件武器將於三秒後投放。】
    那道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如同天籟。
    陳宇抬頭看去。
    角鬥場頂部的天花板上，那個方形小口再次打開。
    一個黑色的、長條狀的物體掉了下來。
    它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
    “啪嗒。”
    一聲輕響。
    那件武器，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陳宇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