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裏的空氣，比墳墓裏還要僵硬。
    張璐瑤的唇是軟的，帶著溫熱。
    陳宇摸了摸自己的嘴，腦子裏跟塞了一團漿糊似的。
    這算啥？
    工傷福利？
    他偷偷瞟了一眼另外兩個女人。
    李晴的臉轉向一邊，盯著牆壁上的聖母像，好像要用視線把石頭燒出個洞。
    蘇清竹坐得筆直，整個人像一柄出了鞘的劍，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完了。
    芭比Q了。
    這下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這支剛剛經曆了生死考驗，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隊伍，就因為一個吻，全崩了。
    陳宇心裏把這個變態小女孩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她贏了。
    她根本不在乎答案，她隻想看他們分崩離析。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響起。
    小女孩坐在長椅上，開心地拍著手，兩條小腿晃來晃去。
    “精彩，太精彩了！”
    她笑得天真爛漫，“比我看的那些八點檔電視劇好看多了！愛恨情仇，當場上演，我喜歡！”
    她對剛才那幾乎凝固的氣氛非常滿意，決定再加點料。
    “既然感情戲這麽好看，那咱們就玩點更刺激的！”
    小女孩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陳宇身上。
    陳宇心裏咯噔一下。
    媽的，還來？
    “輪到你了哦，大哥哥。”
    小女孩笑嘻嘻地說著，手裏又憑空出現了一張黑色的卡片。
    她沒有直接翻開，而是用兩根手指夾著，在陳宇麵前晃了晃。
    “你運氣很好，又是……大冒險！”
    隨著她的話音，卡片被翻了過來。
    血紅色的字跡在黑色的卡麵上扭曲著，組成了一行讓陳宇頭皮發炸的任務。
    【請展示你那‘觸物感應’的祖傳天賦，對你的一名隊友使用，並說出她/他隱藏最深的一個秘密。】
    操！
    陳宇腦子裏嗡的一聲。
    觸物感應？
    祖傳天賦？
    這小屁孩在說啥玩意兒？
    她怎麽知道的？
    不對！
    陳宇的心髒狂跳。
    她不是知道，她是在詐我！
    從國王遊戲開始，再到狼人殺，她作為管理員，肯定一直在觀察著自己。
    自己那些看似不合理的判斷，那些精準的預言，早就引起了她的懷疑。
    現在，她是在逼自己攤牌！
    “怎麽了，大哥哥？”小女孩歪著頭，表情無辜又殘忍，“這個任務很難嗎？”
    她笑著補充了一句，讓陳宇渾身發冷。
    “哦，對了，提醒一下。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說出的秘密不夠‘深’，不夠勁爆，讓我不滿意的話……”
    “那麽……就由我來幫你說一個關於你的秘密，如何？”
    “比如說……你腦子裏那個，會‘叮叮’響的小東西？”
    轟！
    陳宇感覺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腦門上。
    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
    她知道神探係統的存在！
    這下徹底沒法玩了。
    這根本不是選擇題，這是一道送命題。
    使用能力，就等於當著這個最恐怖的管理員的麵，把自己的底褲都脫了，暴露核心機密，從此變成一個透明人，任她宰割。
    拒絕或者失敗，讓她來說？
    她要是把係統的存在當眾抖出來，自己別說完成任務了，能不能活過下一秒都難說。
    更要命的是，嚴正他們會怎麽看自己？
    一個身體裏藏著未知“係統”的怪物？
    一個被奪舍的陌生人？
    到時候，不等管理員動手，團隊自己就先炸了。
    死局。
    “你這是在進行一次惡意的心理壓力測試！”
    張璐瑤猛地站了起來，她不能再坐視不理了，“你想通過這種方式觀察他在極端壓力下的反應，但這會摧毀測試目標！”
    “閉嘴。”
    小女孩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哦不對，現在是我這個小孩在說話，你這個大人別插嘴。”
    李晴和蘇清竹也站了起來，一左一右地護在陳宇身邊，雖然手裏沒有武器，但那副準備拚命的架勢，誰都看得出來。
    教堂裏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陳宇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怎麽辦？
    怎麽辦？
    冷靜！必須冷靜！
    這個小變態是在試探我，試探我能力的邊界和本質。
    我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我必須在暴露和隱藏之間，找到第三條路！
    陳宇的視線掃過三位女隊友。
    對誰使用能力？
    李晴？
    她剛剛才被迫說出自己最恥辱的經曆，心理防線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自己再去揭她的傷疤，這姑娘非得當場崩潰不可。
    蘇清竹？
    她的心魔是眼睜睜看著同伴犧牲，自己總不能去回溯她家裏什麽不好的事情吧？那也太不是人了。
    張璐瑤？
    我靠，她剛親完我，現在我就去摸她，然後說出她心裏的小秘密？比如她從什麽時候開始暗戀我之類的？
    這畫麵太美，我不敢看。
    而且，這不等於火上澆油嗎？李晴和蘇清竹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陳宇的目光，最終停在了從頭到尾都沉默不語，但腰杆挺得筆直的嚴正身上。
    嚴隊！
    陳宇心裏有了決斷。
    嚴正的性格最穩重，意誌力最堅定。
    而且，作為一個幹了一輩子的老探員，他身上肯定藏著足夠多的故事和秘密。
    這些秘密，一定有足夠“深”，足夠“勁爆”的，可以滿足那個小變態的惡趣味。
    同時，以嚴隊的性格，就算被自己說出什麽秘密，他也能撐得住。
    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賭一把！
    就賭嚴隊了！
    陳宇站了起來，在所有人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向嚴正。
    他的腳步很穩，表情很平靜。
    他走到嚴正麵前，站定。
    “嚴隊，得罪了。”
    嚴正看著他，那張國字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是點了點頭。
    “來吧。”
    陳宇伸出手，沉聲說道：“借你的警徽一用。”
    他要用【回溯】。
    但他不會說出全部的真相。
    他要像一個篩子，把回溯到的信息進行篩選，過濾，然後編織成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一個既能滿足小女孩，又不會真正傷害到嚴隊的故事。
    他要騙過這個自以為是的管理員！
    嚴正沒有猶豫，從胸前的口袋裏，取出了那枚陪伴了他半輩子的警徽，放在了桌上。
    警徽在教堂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微弱的光。
    上麵布滿了細小的劃痕，邊緣的鍍層已經有些磨損，但中央的警徽圖案，依舊清晰。
    那是正義和責任的象征。
    此刻，它卻要變成一場殘酷遊戲的道具。
    在所有人，包括那個坐在長椅上，晃著腿，滿臉期待的小女孩的注視下。
    陳宇的手指，緩緩地，觸摸到了那枚沾染了歲月痕跡的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