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裏隻有電流的滋滋聲。
    高亮沒有回應。
    陳宇撇了撇嘴，把對講機收了起來。
    裝什麽高冷，老子遲早把你那點底褲都扒出來。
    垃圾場裏，歡呼聲漸漸平息。
    劫後餘生的原住民們，有的癱坐在地，有的抱頭痛哭。
    勝利的喜悅很短暫，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
    蘇清竹和李晴正在幫張璐瑤給傷員做動員。
    嚴正緩緩向陳宇走來。
    他身上沾滿了汙穢和血跡，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當了一輩子探員。”
    嚴正的聲音有些沙啞。
    “抓過的犯人，比這裏的人都多。”
    “但……”
    他停頓了一下。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殺這麽多人。”
    他的手有些抖。
    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種信念崩塌後的無措。
    陳宇遞給他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
    這是他偷垃圾場老奶奶後院的野菜，曬出來的。
    一口下去，嗆人。
    “老嚴，你現在還有這種思想包袱呢？”
    陳宇嗤笑一聲。
    “你看看天上。”
    他指了指那個巨大的虛擬屏幕。
    屏幕上，他們小隊的五個紅點，正被無數個代表著其他玩家的白點包圍。
    密密麻麻，像螞蟻一樣。
    “現實世界，會從天上掉下來這麽個大屏幕？”
    “會有一個能隨便附身的小屁孩管理員？”
    “別傻了，老嚴。”
    陳宇吐出一口煙圈。
    “要麽是我們這些人都瘋了。”
    “要麽，這座孤城，根本就不是真實的世界。”
    “這些人……”
    陳宇朝著坑裏那些還沒被處理的屍體努了努嘴。
    “也未必是真人。”
    “NPC，懂嗎？遊戲裏的電腦角色。”
    這段話，狠狠地砸在嚴正的認知上。
    他當場就愣住了。
    一輩子堅守的法律、正義、人命……
    在陳宇這幾句輕飄飄的話裏，變得可笑又虛無。
    他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是啊，這個世界，哪裏還有真實可言？
    可還沒等嚴正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垃圾場外傳來。
    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
    不是槍聲，也不是爆炸聲。
    而是無數人匯集在一起的呐喊。
    “他們在裏麵！”
    “殺了陳宇小隊，獎勵翻倍！”
    “衝啊！別讓他們跑了！”
    “寶藏是我的！”
    震天的聲浪，讓整個垃圾場都在嗡嗡作響。
    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原住民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們驚恐地望向垃圾場的入口方向。
    “怎麽……怎麽還有人？”
    “聽聲音，比剛才那夥人多得多！”
    “我們死定了……”
    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
    陳宇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
    他早就料到了。
    這場名為“王的狩獵”的遊戲，時間是十二個小時。
    那個蘿莉管理員，怎麽可能隻派銀鈴一個小隊過來？
    那隻是開胃菜。
    真正能威脅到他們的，從來不是刺蛇小隊這種精英團隊。
    而是那些被孤城逼到絕境，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肯幹的散人玩家。
    他們數量龐大，心狠手辣。
    在巨額獎勵的誘惑下，他們會變成最瘋狂的野獸。
    “王的狩獵……嗬嗬，真是好名字。”
    陳宇自言自語。
    這哪是狩獵，這分明是想用人海戰術，把他們活活耗死。
    “清竹！李晴！璐瑤！”
    陳宇大喊一聲。
    三女立刻跑了過來。
    “情況怎麽樣？”蘇清竹問。
    “外麵來了多少人？”李晴的匕首已經握在手裏。
    “很多。”
    陳宇閉上眼睛，發動了【因果共鳴】。
    無數條代表著情緒的線條湧入他的腦海。
    貪婪、瘋狂、絕望、嗜血……
    駁雜的情緒，匯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正朝著垃圾場洶湧而來。
    比剛才刺蛇小隊的情緒強度，大了十倍不止！
    “所有人，準備第二階段作戰！”
    陳宇睜開眼，開始發令。
    “嚴隊，把所有還能動的原住民組織起來！”
    “把咱們挖的第二道防線和第三道防線準備好！”
    “告訴他們，不想死，就拿起武器！”
    “這一波要是扛不住，大家一起完蛋！”
    嚴正此刻也從迷茫中驚醒。
    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世界真假的時候。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
    他大吼一聲，開始集結隊伍。
    “璐瑤，你的精神汙染準備得怎麽樣了？”陳宇又問。
    “放心，DJ璐瑤，隨時上線。”
    張璐瑤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保證讓他們體驗一下，什麽叫顱內蹦迪。”
    “清竹，你找個最高的狙擊點，節省子彈，專門打他們的指揮者或者火力手。”
    “收到。”蘇清竹檢查了一下手槍的彈夾。
    “李晴，你和我一起，當自由人。”
    陳宇看向李晴。
    “等會兒打起來，哪裏壓力大，我們就去哪裏。”
    “專門捅他們的腰子。”
    “沒問題。”李晴舔了舔嘴唇，像個準備捕獵的獵豹。
    布置完任務，陳宇走上一個由廢舊汽車堆成的高台。
    他看著下麵那些麵帶恐懼的原住民。
    “我知道你們很害怕。”
    “外麵的人，比我們多幾十倍。”
    “他們想衝進來，殺了我們，搶走一切。”
    “但是！”
    陳宇提高了音量。
    “這裏是我們的家！”
    “我們剛剛打跑了一波敵人，就能打跑第二波！”
    “你們身後，是你們的家人，是你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地方！”
    “拿起你們手裏的鋼管，木棒！”
    “讓他們看看，垃圾場裏的臭蟲，咬人有多疼！”
    一番戰前動員，雖然簡單粗暴，但效果拔群。
    原住民們的恐懼，漸漸被憤怒取代。
    他們握緊了手裏的“武器”。
    是啊，爛命一條，拚了！
    就在這時，垃圾場的入口處，出現了第一個身影。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湧了過來。
    他們手裏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
    砍刀、斧頭、撬棍，甚至還有人扛著煤氣罐。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瘋狂和貪婪。
    “他們在那！”
    “衝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人群瞬間失控，嘶吼著發起了衝鋒。
    “璐瑤，放音樂！”
    陳宇大喊。
    “來了老弟！”
    下一秒，刺耳的噪音再次響徹整個垃圾場。
    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網絡怪叫。
    而是混合了嗩呐、電鑽、指甲刮黑板等各種魔音的超級加強版。
    “我的天，這啥玩意兒？”
    “我耳朵要炸了！”
    衝在最前麵的散人玩家，當場就被這精神攻擊搞得一陣頭大。
    陣型出現了片刻的混亂。
    “就是現在！”
    “嚴隊！放東西！”
    “嘩啦——”
    早已準備好的第二波垃圾山，轟然倒塌。
    無數尖銳的金屬構件，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砸了下去。
    慘叫聲此起彼伏。
    緊接著，地麵上被挖出的一個個陷坑，也開始發揮作用。
    衝得太快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掉了下去。
    坑底，是削尖的鋼筋和玻璃碴。
    “砰！”
    蘇清竹的槍聲響起。
    一個看起來像小頭目，正在指揮衝鋒的男人，應聲倒地。
    人群的衝鋒勢頭，被硬生生地遏製住了。
    “穩住！他們有陷阱！”
    “別往前衝了！”
    “媽的，誰有槍？壓製他們！”
    一個壯漢躲在掩體後大喊。
    零星的槍聲響起，但很快就被蘇清竹精準點掉。
    然而，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了。
    第一波陷阱和偷襲，僅僅消滅了他們不到十分之一的人。
    更多的人繞開了陷阱區，從兩側包抄過來。
    “陳宇！左右兩邊快頂不住了！”嚴正的聲音帶著急切。
    陳宇看著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敵人，眉頭緊鎖。
    人海戰術，果然是最無解的。
    他的陷阱和計謀，在絕對的數量麵前，效果被大大削弱。
    照這樣下去，他們被攻破隻是時間問題。
    必須想個辦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