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從黑暗中走出來，回到了垃圾處理廠的臨時營地。
    幸存者們或坐或躺，一個個帶傷，神情麻木。
    嚴正正在給一個斷了胳膊的漢子包紮，動作很笨拙。
    張璐瑤在安撫幾個哭泣的孩子。
    蘇清竹靠在一堆廢鐵上，擦拭著武器，臉色很差。
    看到陳宇回來，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蘇清竹站起身，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陳宇沒跟任何人打招呼。
    他徑直走向自動售賣機。
    這玩意兒現在是他們的全部希望。
    “都過來。”
    眾人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圍了過來。
    “我們得改變計劃。”陳宇靠著機器說。
    “還怎麽改？”嚴正扔掉手裏的血繃帶，“我們現在連站起來都費勁，得休整。”
    “對，我們傷亡太大了。”一個幸存者代表也開口，“得先買藥和食物。”
    陳宇搖了搖頭。
    “不。”
    “我們把所有的金幣，全部換成裝備。”
    這話一出，全場安靜。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表情看著他。
    “你說啥？”嚴正第一個炸了，“全部換裝備？我們拿什麽吃飯？拿什麽治傷？”
    “陳宇，你冷靜點。”蘇清竹也急了，“我們剛打完一場硬仗，現在最需要的是穩定人心，不是去冒險！”
    “我知道。”陳宇說。
    “你知道個屁！”嚴正的火氣壓不住了，“你是不是去找那個高亮，被他洗腦了？我們現在就得龜縮，當孫子，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當孫子？”陳宇笑了，“老嚴，你覺得我們當孫子，人家就會放過我們？”
    他指了指天空。
    “那個直播還在呢。”
    “我們就是猴子，躲到哪兒都會被揪出來。”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蘇清竹覺得他不可理喻，“我們拿什麽出擊？去攻擊誰？”
    陳宇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獵殺‘監視者’。”
    監視者。
    這個詞一出來，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她們想起了那個收屍的黑鬥篷。
    想起了陳宇當時那副丟了魂的樣子。
    現在，他居然說要去獵殺那種怪物？
    “你瘋了。”嚴正下了定論，“你徹底瘋了。壓力太大，把你逼瘋了。”
    “我沒瘋。”陳宇很平靜，“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我的天，演一個瘋子可真累。
    陳宇心裏吐槽。
    高亮那個王八蛋，給我出的什麽餿主意。
    還他媽“惡棍的劇本”。
    老子明明是根正苗紅的好青年。
    “那你告訴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蘇清竹追問，“你得給我們一個理由！我們是一個團隊！”
    理由？
    陳宇很想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林弈的故事。
    告訴他們冠軍的下場。
    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的真相，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可他說不出口。
    說了，他們會信嗎？
    不，他們隻會覺得他瘋得更厲害了。
    高亮的劇本裏，他陳宇，現在必須是那個一意孤行的獨裁者。
    那個把所有人拖進深淵的瘋子。
    “沒有理由。”陳宇說，“這是命令。”
    “命令？”嚴正氣笑了，“陳宇，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皇帝了？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我絕不會讓你拿著大家的命去賭！”
    “我也反對。”蘇清竹的語氣很冷。
    她覺得眼前的陳宇很陌生。
    那個在教堂裏保護大家，化解矛盾的陳宇不見了。
    變成了一個偏執的賭徒。
    團隊剛剛凝聚起來的信任，正在快速崩塌。
    李晴和張璐瑤沒說話，隻是看著陳宇。
    她們相信陳宇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這個道理，她們也想不通。
    “你們可以反對。”陳宇無所謂地聳聳肩。
    他轉身操作售賣機。
    屏幕上顯示出他們小隊目前的總資產。
    【金幣：158】
    這是他們用命換來的。
    是幾十條人命換來的。
    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陳宇點開了【武器/材料】一欄。
    他直接拖到了最下麵。
    那裏是價格最貴的商品。
    【狙擊步槍（附贈***20發）】：30金幣。
    “購買。”
    “你敢！”嚴正怒吼。
    陳宇沒理他，按下了確認。
    【金幣：128】
    “哐當。”
    取物口掉出一個沉重的金屬箱。
    陳宇看都沒看，直接把箱子踢向蘇清竹的方向。
    “你的新玩具。”
    蘇清竹站在原地，沒有去撿。
    陳宇繼續操作。
    【重型防爆盾】：15金幣。
    【軍用級全身護甲】：25金幣。
    “購買。”
    “購買。”
    【金幣：88】
    兩個大箱子掉了出來。
    “老嚴，你的烏龜殼。”陳宇又踢了過去。
    嚴正氣得胸口起伏，一腳把箱子踹開。
    “我不要！我不會陪你一起發瘋！”
    陳宇充耳不聞。
    他繼續瘋狂消費。
    【高爆手雷（一箱）】：20金幣。
    【指向性地雷（五個）】：25金幣。
    【腎上腺素自動注射器（三支）】：18金幣。
    【金幣：25】
    短短幾分鍾，一百多個金幣，就這麽沒了。
    換來了一堆冰冷的殺人工具。
    幸存者們絕望了。
    一些人甚至哭了出來。
    “夠了！”蘇清竹終於忍不住了，她衝到陳宇麵前，“你看看他們！你看看大家！你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嗎？”
    陳宇停下了手。
    他看著屏幕上僅剩的25個金幣。
    然後，他轉過身，看著蘇清竹。
    也看著她身後的嚴正，李晴，張璐瑤。
    看著那些絕望、憤怒、不解的臉。
    “害死？”
    “躲在這裏，等著下一波敵人來把我們包圍，用火燒死，用人海淹死，那就不叫害死？”
    “那叫安樂死，對嗎？”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
    “我是在通知你們。”
    “從現在開始，遊戲規則，由我來定。”
    他伸手，把蘇清竹推到一邊，繼續操作機器。
    【特殊商品】一欄。
    那張【1日安全區通行證】還在。
    價格依然是50金幣。
    他們已經買不起了。
    陳宇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個商品上。
    一個之前沒有出現過的商品。
    【“王的狩獵”特殊道具】
    【獵犬信標】：15金幣。
    【效果：使用後，將隨機標記一名“監視者”的位置，持續十分鍾。】
    原來如此。
    高亮那個老狐狸，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連劇本的道具都準備好了。
    現在監視者隻有一人了，這個道具，就是在指名道姓！
    “購買。”
    【金幣：10】
    一個巴掌大的，金屬圓盤掉了出來。
    陳宇把它撿起來，放進口袋。
    還剩10個金幣。
    陳宇掃了一眼食物列表。
    【壓縮餅幹】：1金幣。
    【純淨水】：1金幣。
    他買了五塊餅幹，五瓶水。
    【金幣：0】
    他把餅幹和水扔給張璐瑤。
    “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真正地轉過身，麵對所有人。
    “我知道你們不理解。”
    “甚至覺得我瘋了。”
    “沒關係。”
    陳宇撿起地上的那把反器材***的箱子，強行塞到蘇清竹懷裏。
    “我不需要你們理解。”
    “我隻需要你們，把槍口對準我們的敵人。”
    他看著嚴正。
    “老嚴，我知道你恨不得一槍斃了我。”
    “但你是個探員，你最清楚，有時候，必須用非常的手段，去對付非常的罪犯。”
    他又看向李晴和張璐瑤。
    “你們倆，信我嗎？”
    李晴和張璐瑤對視一眼，然後重重地點頭。
    “好。”
    陳宇最後看向蘇清竹。
    “把槍組裝起來。十分鍾後，我們出發。”
    “去哪？”蘇清竹問，聲音裏帶著顫抖。
    陳宇沒有回答。
    他走到營地的最高處，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東西。
    一個剛才用最後金幣兌換剩下的積分，順手買的小玩意兒。
    信號槍。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視下，他舉起槍，對準了灰蒙蒙的天空。
    “砰！”
    一顆耀眼的紅色信號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升上高空。
    在死寂的城市上空，炸開一朵絢爛的“花”。
    “你幹什麽！”嚴正失聲喊道。
    這種行為，在孤城，何其的囂張。
    “當然是……”
    陳宇扔掉信號槍，轉身看著他們，笑了。
    “告訴獵物們，獵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