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房間裏很暗。
    隻有窗外透進來的一點月光。
    小男孩站在床邊。
    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妹妹。
    她砸吧著嘴，臉上還帶著笑。
    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好吃的。
    陳宇在意識空間裏，心提到了嗓子眼。
    哥們，冷靜點。
    她是你妹妹啊，雖然是後來的。
    小男孩伸出了手。
    慢慢地，伸向妹妹的脖子。
    臥槽！
    陳宇罵了出來。
    就在他以為悲劇要發生時。
    小男孩的手卻停住了。
    他隻是輕輕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蓋住了妹妹露在外麵的肩膀。
    然後，他轉身，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陳宇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人性尚存。
    這破熊，就知道搞些噱頭嚇唬人。
    第二天。
    小男孩破天荒地沒有去寫作業。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等媽媽從廚房出來。
    “媽媽。”
    他鼓起勇氣，開口了。
    女人擦了擦手。
    “咋了兒子？飯馬上好了。”
    “媽媽，我是不是不好？”
    小男孩低著頭，聲音很小。
    女人的動作停住了。
    她走過來，坐在小男孩身邊。
    “怎麽會呢？你很乖，學習又好。”
    “那為什麽……”
    小男孩抬起頭。
    眼睛裏全是委屈和不解。
    “為什麽你對妹妹那麽好，對我……”
    他說不下去了。
    陳宇在旁邊看著。
    來了來了，家庭矛盾總爆發環節。
    說出來，把話說開就好了。
    小孩子嘛，哄哄就過去了。
    他以為，會看到一場溫情的母子和解。
    媽媽抱著兒子，說媽媽也愛你。
    然後皆大歡喜。
    然而，女人的反應，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
    她沒有安慰。
    沒有解釋。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度的驚恐。
    那種恐懼，不加掩飾。
    “你……你怎麽能這麽想？”
    她的聲音在發抖。
    “你怎麽能嫉妒妹妹？”
    “她是你妹妹啊！”
    女人說著，突然跪在了地上。
    她抓著小男孩的胳膊，力氣很大。
    “兒子，算媽媽求你了。”
    “你忘了那些不高興的事，好不好？”
    “你忘了姐姐跟你說的話了嗎？”
    “你要保護媽媽，保護妹妹啊！”
    她哭了。
    哭得涕泗橫流。
    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溫柔賢惠。
    隻有聲嘶力竭的哀求和恐懼。
    陳宇徹底懵了。
    啥情況？
    這反應不對勁啊！
    一個孩子說自己被偏心了，當媽的反應是跪下求他？
    這劇本誰寫的？腦子有坑吧？
    小男孩也呆住了。
    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哭得快要斷氣的媽媽。
    他不懂。
    他隻是說出了心裏話。
    為什麽媽媽這麽害怕？
    她怕什麽？
    怕我嗎？
    不。
    他從媽媽的情緒裏，感知到了一種更深的東西。
    媽媽不是怕他。
    是在怕別的東西。
    因為他的“嫉妒”，會引來那個可怕的東西。
    是什麽呢？
    一個念頭，從小男孩的腦海裏鑽了出來。
    是妹妹。
    對，一定是妹妹。
    是妹妹的存在，才讓媽媽這麽害怕。
    是妹妹的存在，才讓這個家變得奇怪。
    如果……
    如果妹妹不在了呢？
    媽媽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了？
    媽媽是不是就會隻對我一個人好了？
    我會保護媽媽的。
    姐姐說的。
    要保護媽媽和妹妹。
    可妹妹，才是危險的根源。
    所以，保護媽媽的最好方法，就是……
    讓妹妹！
    消失！
    當這個念頭成型的瞬間。
    陳宇通過【因果共鳴】，清晰地看到了小男孩的內心世界。
    那片原本隻是滋生著灰色情緒的柔軟土地。
    徹底黑了。
    所有的孺慕，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
    全部轉化成了一種純粹的惡意。
    他的臉上，沒有了困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超乎年齡的平靜。
    “我知道了，媽媽。”
    他扶起女人。
    “我不會再嫉妒妹妹了。”
    “我會……好好‘保護’她的。”
    陳宇打了個哆嗦。
    完了。
    這下是真完了。
    這孩子，被他媽親手推進了深淵。
    這破媽，簡直是豬隊友中的戰鬥機。
    “不！不能這樣！”
    陳宇在自己的意識空間裏咆哮。
    他不能再當一個旁觀者了。
    他要阻止這一切。
    他不是來看悲劇重播的！
    【神探係統】
    等級五，因果錨定！
    這個他剛剛獲得，從未用過的終極技能。
    係統介紹說，能微弱地“錨定”或“幹預”某些因果律。
    現在，他就要用！
    他要錨定剛才的那個瞬間！
    錨定“小男孩向母親坦白”的那個因果節點！
    他要改變那個女人的反應！
    讓她說出該說的話！
    讓她去擁抱那個孩子！
    而不是跪下！
    “給老子動起來啊！”
    陳宇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力。
    他的意識穿透了屏幕。
    狠狠地撞向那段正在流淌的數據流。
    他仿佛抓住了無數條絲線中的一根。
    就是它！
    他用力地拉扯！
    試圖將這條因果線，拉向另一個方向！
    【警告：檢測到宿主正在嚐試強行修正重大因果事件！】
    【該行為將對宿主精神本源造成不可逆的崩解！】
    【是否繼續？】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腦中炸開。
    “繼續你媽！”
    陳宇怒吼。
    “老子就是要改！”
    他賭上了全部。
    下一秒。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他靈魂最深處爆發。
    他的意識，像被扔進了絞肉機。
    每一寸都被撕扯，碾碎，再重組。
    “啊——！”
    他慘叫出聲。
    現實中，他的身體劇烈抽搐。
    鮮血從他的鼻孔和嘴裏湧出。
    但他依然沒有放手。
    他死死地“抓”著那條因果線。
    可那條線，沉重得超乎想象。
    它不是線。
    它是一條奔騰不息的命運長河。
    而他，隻是一隻想螳臂當車的螻蟻。
    “噗！”
    陳宇的精神力被瞬間彈開。
    他整個人癱倒在地。
    意識空間裏，畫麵依舊。
    什麽都沒有改變。
    女人還在哭。
    男孩的臉上，還是那種平靜的惡意。
    他的幹預，徹底失敗了。
    “嘻嘻嘻嘻……”
    泰迪熊那令人作嘔的笑聲，適時地響起。
    “看到了嗎？我的新玩具。”
    “這就是命運。”
    “你什麽都改變不了。”
    “就像你自己的命運一樣。”
    “無力，又可笑。”
    陳宇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巨大的無力感，將他整個人吞噬。
    這比任何物理攻擊，都讓他感到絕望。
    故事，還在繼續。
    從那天起。
    那個家裏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媽媽開始有意無意地提防小男孩。
    她不再讓他和妹妹單獨待在一起。
    她看他的表情，也總是帶著恐懼和躲閃。
    這種提防，非但沒有讓小男孩收斂。
    反而加劇了他的逆反心理。
    他更加確信。
    媽媽被妹妹“威脅”了。
    他必須更快地行動。
    他在尋找機會。
    一個，能和妹妹單獨相處的機會。
    終於。
    這天下午。
    媽媽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醫院打來的。
    說是她的母親，也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外婆，突然暈倒了。
    女人一下子慌了神。
    她抓起外套就要出門。
    可跑到門口，她又停住了。
    她回頭，看著客廳裏的兩個孩子。
    怎麽辦？
    帶他們一起去醫院？不方便。
    把他們留給鄰居？不放心。
    她看向小男孩。
    男孩正安安靜靜地看書。
    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乖巧。
    女人的內心在激烈鬥爭。
    最終，對母親的擔憂，戰勝了那股莫名的恐懼。
    “兒子。”
    她走了過去。
    “媽媽要去醫院一趟，外婆病了。”
    “你在家，好好照顧妹妹，可以嗎？”
    “不要讓她亂跑，等我回來。”
    小男孩抬起頭。
    “好的，媽媽。”
    他回答得幹脆利落。
    女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防盜門“哢噠”一聲，在身後鎖上。
    客廳裏。
    隻剩下小男孩，和正在玩娃娃的妹妹。
    小男孩慢慢地放下書。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妹妹。
    他的臉上，帶著甜膩的微笑。
    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