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江城浩園。
    幾乎所有的探員，都身著正裝，整齊列隊，出現在了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嚴正那不苟言笑的國字臉，板板正正的貼在上麵。
    墓碑前，韓局站在正中間，看著墓碑，他的旁邊，是早已繃不住，泣不成聲的蘇清竹。
    林小雨此刻正緩緩撫著她的背，但不知道怎麽安慰。
    張璐瑤眼圈紅著，沒有阻止蘇清竹的情緒宣泄。
    今日，上百人的探員列隊，就是為了送別一位英雄，嚴正！
    可這隊伍裏，陳宇缺席了。
    昨日，陳宇跟韓局通了電話，說嚴隊的葬禮不能再拖了，但自己的身體，無法參加，讓他們辦了吧。
    韓局雖然惋惜，但也沒說什麽。
    “鳴槍！為英雄送行！”
    韓立局長帶著顫抖，高聲喝道。
    隨即，十二聲整齊的槍聲，響徹整個浩園。
    韓局轉身，看向眾人：
    “同誌們。”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沉痛。
    “今天，我們在這裏，送別一位戰友，一位兄長，一位英雄。”
    “嚴正同誌，他這一輩子，就跟他名字一樣。”
    “嚴肅，正直。”
    “他是個倔驢，認死理，為了案子能三天三夜不合眼。”
    “他也是個好師父，帶出了我們江城最優秀的警花。”
    韓局的目光掃過泣不成聲的蘇清竹。
    “他更是個好探員，把人民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
    “他固執，刻板，不懂變通。”
    “我罵過他，跟他拍過桌子。”
    “可我知道，他心裏那團火，從來沒熄過。”
    “他對得起頭上的警徽，對得起身上的警服！”
    “他用生命，踐行了入職時的誓言。”
    “他的犧牲，是為了我們更多人能站在這裏！”
    “為了正義，永不缺席！”
    韓局致辭結束，眾人大多都眼圈紅了，蘇清竹和張璐瑤包括嚴正的家屬，更是泣不能言。
    而在遠遠的地方，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居高臨下的位置，出現了兩道身影。
    陳宇，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嘴唇微微顫抖著。
    “你現在去，還來得及！”李晴站在他身後，輕聲說道。
    “我…不配！”陳宇從未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情緒，但這，就是此刻的真實想法。
    李晴長長歎了口氣，沒有反駁他的話。
    “都有！立正！敬禮！”韓局的口令再次響徹浩園，所有列隊的探員，整齊劃一的站直身體，用力的舉起了手臂，敬禮。
    陳宇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在模糊的畫麵裏，嚴正最後的畫麵浮現而出，他滿身是傷的身體，突然站直，他一手按著機關的按鈕，另一隻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陳宇看著這一切，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站直身體，舉起手，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
    這是他在警校裏，練習了無數次的軍禮。
    他在給嚴隊回禮，他在告訴老嚴：“放心！你的家人，以後是我的家人，你的徒弟我會照顧好她，你堅守的正義，我會拚命的堅守！”
    “老嚴，走好！”
    浩園之中，上百名探員的身影肅穆。
    他們朝著冰冷的墓碑，獻上最高的敬意。
    遠處山坡上，陳宇和李晴的身影同樣筆直。
    他們的軍禮，無聲，卻同樣堅定。
    ……
    葬禮結束，人群漸漸散去。
    蘇清竹被張璐瑤和林小雨攙扶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陳宇放下手，身體晃了晃。
    李晴趕緊扶住他。
    “行了，別硬撐了。”
    “回醫院吧。”
    陳宇沒說話，任由她攙著自己下山。
    【唉，送走了老嚴。】
    【這下，沒人天天在我耳邊叨叨，說我沒個正形了。】
    【還真有點不習慣。】
    “想啥呢？”李晴問。
    “想晚上吃啥。”陳宇隨口胡扯。
    “出息。”李晴白了他一眼。
    “帶你去吃點好的，補補。”
    “我這破身體，能吃啥好的？”
    陳宇自嘲道。
    “清粥小菜得了。”
    “瞧你那慫樣！”李晴沒好氣地說。
    “以前不是挺能的嗎？”
    “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勁兒呢？”
    “咋地，現在變林妹妹了？”
    【我可去你的林妹妹！】
    【你才是林妹妹，你們全家都是林妹妹！】
    陳宇心裏瘋狂吐槽，嘴上卻說：
    “主要是怕你破費。”
    “你那點工資，不夠我一頓造的。”
    “滾蛋！”李晴笑罵。
    “老娘的工資，夠你吃一輩子牢飯的！”
    兩人一路鬥著嘴，沉重的氣氛消散了不少。
    回到醫院，陳宇剛躺下，手機就響了。
    是張璐瑤打來的。
    “喂，瑤瑤啊。”陳宇接起電話。
    “陳宇！不好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焦急。
    陳宇的心咯噔一下。
    “咋了？慢慢說。”
    “是清竹！蘇清竹她……她不見了！”
    “啥玩意兒？”
    陳宇一下坐了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旁邊的李晴也變了臉色。
    “什麽叫不見了？”李晴湊過來問。
    “我們送她回家，她說想一個人靜靜。”
    “我們就沒多想，在樓下等她。”
    “結果等了快一個小時了，還沒動靜。”
    “打電話不接，上去敲門也沒人應。”
    “我們讓房東開門進去，人已經不在了！”
    張璐瑤的聲音越來越慌。
    “她……她桌上留了封信！”
    “信上說啥了？”陳宇問。
    “信上說……師父的仇，不能不報！”
    “她說，她要去把那個‘姐姐’找出來！”
    “她說，這是她作為徒弟，最後能為師父做的事！”
    “陳宇，清竹她是不是想不開啊！”
    “這婆娘！”陳宇罵了一聲。
    他太了解蘇清竹了。
    她不會想不開去死。
    但她會鑽牛角尖，去做更危險的事。
    “她帶走什麽東西沒有？”陳宇強迫自己冷靜。
    “她的槍……她的配槍不見了！”張璐瑤的聲音都在發抖。
    “還有一些……關於鴉語山案件的卷宗複印件！”
    “壞了！”
    陳宇和李晴對視一眼。
    【這娘們不是去悼念，她是去報仇了！】
    【一個人，一把槍，去找那個神秘的‘姐姐’？】
    【那不叫報仇，那叫送人頭！】
    “瑤瑤，你別慌。”
    “你現在馬上回局裏，查蘇清竹的手機定位和車輛軌跡！”
    “我跟李晴馬上過去！”
    “你行嗎？”李晴擔憂地看著他。
    “不行也得行！”
    陳宇掀開被子，咬著牙下床。
    “我答應過老嚴，要照顧好他徒弟。”
    “不能讓他剛走，他徒弟就沒了！”
    陳宇穿上衣服，每動一下，都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
    可他顧不上了。
    他和李晴火速趕到市探案支隊。
    張璐瑤和林小雨已經等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怎麽樣？”陳宇問。
    “手機關機了，最後的信號在出城的高速口。”
    張璐瑤指著電腦屏幕。
    “她的車，也查到了。”
    “一個小時前，往鴉語山方向去了！”
    “鴉語山……”陳宇念叨著。
    “鴉語山塌方的廢棄數據中心！”李晴反應過來。
    “陳福生那個老巢！”
    “她去那兒幹嘛？那地方都毀了！”林小雨不解。
    “別猜了！我們走！”
    陳宇急切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