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陳宇悄無聲息地穿好衣服。
    他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李晴。
    然後轉身，沒有任何猶豫地離開了酒店房間。
    他打了一輛車，直奔鴉語山。
    那個曾經吞噬了嚴正的山體，如今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陳宇站在廢墟前。
    夜風吹過，帶著塵土的味道。
    【係統，出來。】
    【神探係統已啟動。】
    陳宇在心裏默念那個他幾乎不敢觸碰的技能。
    【終極技能：因果錨定】
    【警告：該技能屬於高維幹涉能力，使用將承受巨大因果反噬，極有可能導致宿主精神本源崩解。】
    【崩解你媽個頭。】
    【老子就是要用！】
    陳宇盤腿坐下，閉上眼睛。
    他要修正過去。
    他要把老嚴從鬼門關裏拉回來。
    這是他作為隊長的贖罪。
    也是他唯一的執念。
    精神力在腦海中匯聚。
    眼前的黑暗開始扭曲，浮現出那個山洞中的最後畫麵。
    石門。
    按鈕。
    爭吵的三女。
    還有，那個決絕的背影。
    【啟動，因果錨定！】
    第一次嚐試。
    方案：製造意外。
    陳宇的意識被拉入時空亂流。
    他變成了那個山洞裏的一個旁觀者。
    他看到了自己虛弱地靠在牆上。
    看到了蘇清竹、李晴、張璐瑤爭著要去赴死。
    看到了嚴正排開眾人，走向那個按鈕。
    “別爭了！我年紀最大，夠本了！”
    嚴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就是現在！
    陳宇將精神力凝聚成一點。
    目標：洞頂一塊鬆動的石頭。
    隻要讓它掉下來，砸在離眾人不遠的地方。
    就能造成混亂，打斷嚴正的動作。
    哪怕隻爭取幾秒鍾，就夠了。
    【給老子掉下來！】
    他用盡全力去“推”那塊石頭。
    然而，石頭紋絲不動。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
    “噗！”
    現實中，陳宇一口血噴了出來。
    眼前的畫麵瞬間破碎。
    第一次，失敗。
    【操，這世界的規則這麽硬的嗎？】
    他不信邪。
    擦掉嘴角的血，再次閉上眼。
    第二次嚐試。
    方案：植入謊言。
    畫麵再次清晰。
    還是那個節點。
    嚴正已經走到了按鈕前。
    “老嚴！等等！”
    過去的陳宇喊了一聲，但無力阻止。
    這次，陳宇的目標是自己。
    他要把一個念頭，強行塞進過去自己的腦子裏。
    【快，想起來！說你記起了另一條路！騙他們也行！】
    他瘋狂地衝擊著過去自己的意識。
    隻要過去的自己能喊出一句有足夠分量的話。
    就能動搖嚴正的決心。
    “我……”
    過去的陳宇張了張嘴。
    陳宇心中一喜。
    有戲？
    “我……同意。”
    過去的陳宇，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讓他悔恨終生的話。
    他的精神衝擊，失敗了。
    甚至沒能在過去的自己腦中，掀起一點波瀾。
    反噬來得更快、更猛。
    陳宇隻覺得腦子要炸開。
    兩道血線從鼻孔裏流了下來。
    第二次，慘敗。
    【媽的，連過去的自己都影響不了？】
    【這因果律是水泥糊的吧？】
    第三次嚐試。
    方案：破壞機關。
    陳宇的呼吸已經變得粗重。
    但他沒有停下。
    第三次進入了那個回憶。
    這一次，他放棄了影響人和物。
    他將目標鎖定在那個石門按鈕的內部。
    他看不見裏麵的結構。
    但他的精神力可以感知到。
    複雜的齒輪、脆弱的線路。
    隻要讓其中一根線路短路。
    或者讓一個齒輪卡住。
    這個死亡開關，就會變成一堆廢鐵。
    【給我斷！】
    他的精神力化作一根無形的針。
    刺向其中最核心的一根線路。
    “滋……”
    一股強大的電流順著他的精神力反噬回來。
    陳宇渾身劇烈抽搐。
    整個人向後倒去。
    耳朵裏嗡嗡作響，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他伸手一摸，一手血。
    第三次，敗得更徹底。
    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投機取巧。
    已經定下的“果”，它的“因”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陳宇躺在碎石地上，大口喘著氣。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身體的傷，精神的創傷，讓他幾近崩潰。
    放棄嗎？
    就這麽算了？
    不。
    他做不到。
    嚴正最後那個敬禮的畫麵，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再來一次……】
    【最後一次……】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掙紮著坐起來。
    【哪怕是死，我也要再試一次！】
    【因果錨定！】
    第四次嚐試。
    方案：終極幹涉。
    這一次，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精神力。
    眼前的畫麵，已經不再是旁觀視角。
    他感覺自己融入了那個時空。
    嚴正的手，正伸向按鈕。
    慢動作。
    每一幀都無比清晰。
    陳宇不再搞那些花裏胡哨的。
    他將自己最後的力量，全部匯聚在嚴正的手上。
    【給我……偏一下！】
    【就一下！】
    他要強行撥動嚴正的手指。
    哪怕隻偏離一厘米。
    這一下，他賭上了自己的精神本源。
    然而。
    嚴正的手，堅定不移。
    穩穩地按在了按鈕上。
    “轟！”
    陳宇的腦海裏，仿佛引爆了一顆核彈。
    不是反噬。
    是湮滅。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撕成了碎片。
    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崩塌。
    他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踢出了時空縫隙。
    “哇——”
    陳宇張開嘴，噴出的不再是血。
    是帶著內髒碎塊的血漿。
    眼、耳、口、鼻。
    七竅，同時湧出鮮血。
    他徹底成了一個血人。
    【完了……】
    這是他最後的念頭。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他不想放棄。
    他想再試一次。
    他還能……
    【老子還能……】
    他試圖再次凝聚精神力。
    腦中卻響起係統冰冷無情的警告音。
    【警告：宿主精神本源即將崩解。】
    【因果律反噬已達閾值。】
    【禁止再次啟動‘因果錨定’。】
    【重複，禁止啟動！】
    禁止……
    啟動……
    這兩個字，徹底擊潰了陳宇最後的意誌。
    他輸了。
    輸給了這個操蛋的規則。
    輸給了所謂的“命運”。
    他頹然地躺在冰冷的碎石上。
    身體動彈不得。
    意識在消散的邊緣。
    狼狽。
    慘烈。
    他看著被血染紅的模糊夜空。
    一行滾燙的液體，從他滿是鮮血的眼角滑落。
    那不是血。
    是淚。
    “老嚴……”
    他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對不住！”
    “我……我真的做不到……”
    “我……我盡力了……”
    說完最後一句，他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知覺。
    在他昏迷的廢墟旁，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下。
    一個微型的紅外攝像頭，悄無聲息地記錄下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