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女人在哭。
    哭得身體都在發抖。
    陳宇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他渾身都是涼的。
    從裏到外。
    他知道，自己徹底栽了。
    這劇本，寫得真他媽絕了。
    一環扣一環。
    先是劉紅求救。
    然後傑克發瘋。
    最後自己英雄救美，怒揍聯邦探員。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林冰的監控之下。
    完美閉環。
    他現在就是個跳進糞坑的黃豆。
    不是屎也是屎了。
    牛逼。
    陳宇心裏給自己豎了個大拇哥，哦不，是中指。
    他輕輕推開懷裏的劉紅。
    “你先回去。”
    他的聲音很平靜。
    平靜得他自己都覺得可怕。
    “陳宇，我……”
    劉紅還想說什麽。
    “回去。”
    陳宇重複了一遍，聲音重了些。
    劉紅被他嚇到了。
    她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地上哼哼唧唧的傑克。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你小心點。”
    她說完，轉身快步跑進了公寓樓。
    陳宇沒看她。
    他走到傑克身邊，蹲了下來。
    傑克臉已經腫了。
    鼻血糊了一臉。
    看起來狼狽不堪。
    “爽了嗎？”
    陳宇問。
    傑克吐了口血沫子。
    “你他媽……”
    “我他媽咋了？”
    陳宇揪住他的衣領。
    “我他媽幫你找安妮，幫你報仇。”
    “你倒好，把我當猴耍。”
    “你哥嫂的仇報了，鄭豪死了。”
    “你妹妹也見著了。”
    “現在又跑來演這出戲給誰看？”
    “你知不知道……”
    陳宇說不下去了。
    他知道啥？
    他知道自己剛跟女朋友分手嗎？
    他知道林冰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嗎？
    操。
    陳宇鬆開了手。
    “滾。”
    他站起身，吐出這一個字。
    “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係了。”
    傑克躺在地上，喘著氣說。
    “是嗎？”
    陳宇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傑克，我告訴你。”
    “這事兒沒完。”
    “你妹妹是安妮，她整容成了劉紅。”
    “那個真的劉紅，到底是誰？”
    “她們倆之間有什麽關係？”
    “你利用我，不就是想讓我查這個嗎？”
    “現在我告訴你，我會查下去。”
    “但不是為了你。”
    “是為了我自己。”
    “我要搞清楚，到底是誰，把我當傻逼一樣耍。”
    說完。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傑克，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地上。
    ……
    陳宇回到酒店。
    電梯門一開。
    就看到張璐瑤和李晴站在他房間門口。
    “喲，英雄回來了？”
    張璐瑤抱著胳膊，陰陽怪氣。
    “戰況如何啊？”
    “是抱得美人歸，還是被揍成了豬頭？”
    陳宇沒力氣跟她鬥嘴。
    他推開兩人，刷卡進了門。
    把自己摔在沙發上。
    整個人陷了進去。
    李晴跟了進來，遞給他一瓶水。
    “林冰那邊……”
    “別提她。”
    陳宇打斷了李晴。
    他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一聽到，心就抽著疼。
    李晴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
    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完了，全完了。”
    他喃喃自語。
    張璐瑤在旁邊聽著，難得沒有再拱火。
    她也看出來了。
    陳宇這次是真的傷了。
    “行了，一個大男人，要死要活的。”
    張璐瑤坐到他旁邊。
    “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更乖。”
    “你閉嘴吧。”
    陳宇有氣無力地說。
    就在這時。
    李晴的手機響了。
    她接了起來。
    “喂，小雨？”
    “嗯，你說。”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
    李晴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小雨那邊有消息了。”
    她看著陳宇。
    “查到了點東西。”
    陳宇沒反應。
    他現在對任何消息都沒興趣。
    “說吧。”
    張璐瑤替他問。
    “小雨查到，幾年前，劉紅在米國的一家高端美容院裏，做過一次水光針。”
    李晴說。
    “那家美容院有個灰色產業。”
    “他們會非法采集一些高顏值客戶的麵部數據，然後賣給有需要的人。”
    “所以，這事兒對上了。”
    李晴解釋道。
    “‘姐姐’的組織，很可能就是從這家美容院買到了劉紅的臉部數據。”
    “然後給安妮做了整容手術。”
    “所以安妮才會跟劉紅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消息，在平時。
    絕對算是一個重大突破。
    它解釋了案件中一個非常關鍵的疑點。
    張璐瑤聽完，也覺得合理。
    “這麽說，一切都說得通了。”
    “源頭找到了。”
    然而。
    陳宇卻突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他拿過李晴的手機，看了一眼林小雨發來的資料。
    然後，他笑了。
    那笑容，充滿了嘲諷。
    “說得通？”
    “你們真覺得說得通？”
    他把手機扔在茶幾上。
    “這他媽就是個笑話。”
    張璐瑤和李晴都愣住了。
    “哪裏不對？”李晴問。
    “哪兒都不對！”
    陳宇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踱步。
    “你們動腦子想想。”
    “劉紅是什麽人？”
    “一個守寡多年的女人。”
    “她老公羅向東失蹤後，她深居簡出，勤儉節約。”
    “住在老舊的別墅裏，等著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這是她的人設，對吧？”
    兩人點了點頭。
    “那好，我問你們。”
    “一個這樣的人，會突然心血來潮，花一大筆錢，漂洋過海跑到米國來，就為了打一針水光針？”
    “這玩意兒國內沒有嗎？非要跑來米國打？”
    “她哪來的閑心？”
    陳宇一連串的問題。
    把張璐瑤和李晴問懵了。
    是啊。
    這邏輯上，確實不通。
    “這……這也許是她後來想開了呢？”張璐瑤試圖解釋。
    “想開了？”
    陳宇冷笑。
    “就算她想開了，這事也太巧了。”
    “早不泄露，晚不泄露，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我們查到？”
    “這個線索，就跟有人故意擺在我們麵前一樣。”
    “就等著我們去撿。”
    “傑克是這樣，這條線索也是這樣。”
    “我們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裏。”
    “你們不覺得，這背後有隻手，在推著我們走嗎？”
    陳宇的話，讓房間裏的空氣都凝固了。
    李晴和張璐瑤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的反應裏看到了驚駭。
    是啊。
    太巧了。
    一切都太順了。
    順利得讓人心裏發毛。
    就好像，真相不是被他們查出來的。
    而是被人喂到嘴邊的。
    就在這時。
    陳宇的手機響了。
    尖銳的鈴聲打破了沉寂。
    他拿起來一看。
    是蘇清竹。
    陳宇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蘇清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
    但內容，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隻說了一句話。
    “我查到了，這個劉紅，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