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是我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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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鐵牛在廚房做飯,楚禾則是拽著阿九一起,拉著重陽去水邊清洗一番。
    重陽坐在溪邊的石頭上,褲腿挽起,一雙腳浸泡在了清涼舒服的水中,楚禾蹲在一邊,拿出了帕子用水沾濕,把他淩亂的白色頭發勉強梳理了一番,再擦拭著他臉上的髒汙。
    楚禾輕聲問他,“冷不冷呀?”
    重陽搖搖頭,幹淨澄澈的眼眸盯著她一眨不眨。
    阿九逆著光站在楚禾身後,身影被樹影晃得有幾分扭曲,那雙眼眸卻紅得詭譎,活脫脫就是一隻惡鬼。
    重陽身體一抖,又低下了腦袋。
    楚禾回頭看了眼,“阿九,你能不能也做點事?”
    她拽著他往前蹲下身來,“你幫忙把重陽的手洗幹淨。”
    阿九偏過臉,“我才不——”
    “學會照顧孩子可是當好父母的第一步,將來我們要是有了小寶,這些事情你肯定也要做不少呢。”
    阿九又把臉偏了回來,看著男孩的兩隻髒髒的手,目露嫌棄,跟著女孩生活了一段時間,總是被她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他好像早就忘了,自己也有過髒得難以入目的時候。
    嫌棄歸嫌棄,想起了還不存在的小寶,阿九還是用手指捏著孩子的兩隻手,隨後再把孩子的一雙手浸在水裏,“自己搓。”
    重陽被這麽大的力氣一拉,差點一頭栽進水裏。
    楚禾扭頭看過去,“阿九!”
    阿九有些怕楚禾發脾氣,眼睫微顫,梗著脖子說道:“如果是我的小寶,到了這般年紀,肯定已經能夠與野獸爭食,取心挖膽,碎屍埋骨,在毒霧森林裏稱王稱霸。”
    他笑了一聲,“哪裏還需要像他這樣等著人來照顧?”
    楚禾按了按眉心,“你說的這是正常孩子的成長方式嗎?”
    “如何不正常?”阿九道,“我就是這樣長大的呀。”
    楚禾神情一頓。
    漸漸的,阿九神色略微有了不自在,“你為何要用這麽黏糊糊的眼神看著我,是又想打我了嗎?”
    楚禾低低的“哼”了一聲,繼續為重陽擦臉,“我才沒有這麽無聊。”
    沒過一會兒,宋鐵牛喊吃飯了,楚禾領著一大一小回了屋子。
    桌子上擺著三菜一湯,碗筷也全都擺好了。
    楚禾看著宋鐵牛,真是覺得越老越賢惠。
    宋鐵牛笑了笑,“我手藝不怎麽好,食材有限,兩位將就將就。”
    楚禾說著客氣話,“我們不挑食的,宋大哥做的飯菜,一看就好吃。”
    重陽早就覺得餓,坐在凳子上,拿著筷子,不論宋鐵牛給他夾了什麽,他都往嘴裏塞,吃得很香。
    阿九跟著楚禾吃慣了大魚大肉,目光挑剔的在食物上轉來轉去,遲遲不動筷,桌子底下,楚禾踹了一下他的腳。
    阿九拿起筷子,不情不願的夾了一塊藕尖,剛剛放進嘴裏,下一刻,他表情一變,“……有毒。”
    緊接著,他趴在了桌子上。
    宋鐵牛不知所措。
    楚禾覺得他太浮誇,“宋大哥,他就是事多,你不用在意,我就覺得你做的飯菜挺好——”
    一塊肉放進嘴裏後,楚禾臉色鐵青,同樣趴在了桌子上。
    宋鐵牛大受打擊,“我做的菜真有這麽難吃嗎?”
    重陽咬著筷子,懵懂無知。
    宋鐵牛很是受傷,想到楚禾與阿九帶來的那匹馬還沒吃飯,又好心的找了把幹草,再混上自己種的瓜果青菜去喂馬。
    馬兒才吃第一口幹草,身子一個趔趄,腦袋差點往前栽倒在地。
    宋鐵牛:“……”
    “我覺得,他大概是食物殺手。”楚禾趴在木床上,推開窗戶,看著外麵的景象,搖搖頭,感歎,“沒想到方大俠人模人樣的,做的飯菜卻有‘劇毒’。”
    那飯菜看著平平無奇,但要麽是巨鹹,要麽是巨酸,總之超過了常人能夠接受的範圍。
    阿九啃著幹糧,含含糊糊的道:“阿禾,不要亂用成語。”
    楚禾看過去,“我才沒有亂用成語!”
    阿九:“可是——”
    “中原話,是你懂還是我懂?”
    阿九沉默。
    大雨嘩啦啦的下了起來,楚禾趕緊關了窗戶,她摸摸下巴,“我還是覺得這個村子很奇怪,規矩奇怪,人也奇怪,事更奇怪。”
    阿九坐在椅子上“哦”了一聲,又啃了口幹巴巴的餅,五根手指一起抓著毛筆,在白紙上塗塗抹抹。
    楚禾下床走過去,見他一橫一豎都像是畫畫似的,拚湊成了一個字的輪廓,歪歪扭扭的,意外的是不難辨認。
    阿九問:“阿禾,這是什麽字?”
    “擠。”
    阿九:“擠?”
    “就是擠弄的擠。”楚禾趴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脖子,看著少年漂亮的側顏,心思微動,“阿九,不要寫了,我們來親親吧。”
    阿九抬起臉,敷衍的親了一下她的唇角,又低下腦袋,繼續“畫”字。
    楚禾微微抿唇,有些不太高興,抱著他的脖子晃了晃,“阿九,陪我玩!”
    阿九心性沉穩,不動如山,頭也不抬,“阿禾乖,自己一個人去玩會兒,我要做正事。”
    陡然之間,楚禾有種地位反轉的錯覺。
    她整個人的重量都趴在了他的背上,瞄著他的一筆一劃,好奇的問,“你怎麽想著寫字了?”
    阿九把自己咬了一半的幹餅送到她的嘴裏咬了口,煞有其事的說:“我得了本學字的三字經,可是我看不懂上麵的字,我隻記得它們長什麽模樣,我想學認字。”
    “哇,阿九好愛學習!”楚禾親了他一口,給了他極大的鼓勵。
    阿九心中高興,把被一個字占滿的紙張往旁邊一扔,又在新的紙上,按照記憶,抓著筆笨拙的“畫”下一個字,這個字有些複雜,他多畫了點時間。
    阿九抬眸,目光閃閃發亮,“阿禾,這是什麽字?”
    “縫,縫隙的縫。”
    “那這個呢?”
    “熾熱的熾。”
    “這個?”
    “搖晃的晃。”
    “還有這個?”
    “銷魂的銷……”漸漸的,楚禾品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她捧起少年的臉,注視著他漂亮的眼眸,“你說的那本三字經,正經嗎?”
    阿九神色坦蕩,“中原還有不正經的三字經嗎?”
    楚禾又問:“書在哪裏?拿出來給我看看。”
    “書被方鬆鶴拿回去了。”
    楚禾:“方大俠?”
    “是呀。”阿九眨眨眼,“阿禾在收拾房間的時候,方鬆鶴把他的書借給我看了會兒,我看了幾眼,記住不少字符,他也不許我多看,就把書收回去了。”
    楚禾懷疑,“你沒有冤枉人家方大俠吧?”
    “我冤枉他作甚?”阿九放下手裏的筆,把楚禾抱著坐在腿上,昳麗的麵容上神色認真嚴肅,“我與方鬆鶴……不,他現在叫宋鐵牛,我和宋鐵牛是朋友。”
    楚禾:“就像是你與刀老三那樣的好朋友?”
    阿九頷首,“不錯。”
    “阿嚏!”
    宋鐵牛剛回到屋內,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摸摸額頭,“不會是淋了雨就染了風寒吧?”
    雨聲漸大,估計很長時間都不會停息。
    然而包圍著村子的濃霧之外,夜色裏隻有蟲鳴與風聲,連點小雨也不曾落下。
    桑朵盯了許久,往前一步,就被蒼硯抓住了手臂,他的力氣很大,她無法再繼續往前。
    “少主和少主夫人都在裏麵呢,我得進去!”
    蒼硯不言不語,那隻抓著她手臂的手堅硬如鐵,她掙脫不開。
    桑朵來了脾氣,“究竟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蒼硯未有回應。
    自然,他隻是傀儡,不會有自己的思想,隻是感應到主人有危險,才會有護主的反應。
    有砍柴的老樵夫經過,好心問了句:“姑娘,你要進梧桐村啊?”
    桑朵點頭,“是。”
    老樵夫搖搖頭,“據說六十多年前,村子裏忽然來了個白發鬼,他殺了所有人,自此以後就有鬧鬼的傳聞,走進去的人就沒有出來過的,若不是這附近有菌子采,我是萬萬也不會靠近,我勸你們還是換條道走吧,可別最後丟了性命。”
    說完,老人背著簍子轉身離開。
    鬧、鬧鬼?
    桑朵身子一顫,慢慢的靠近蒼硯,抓住了他的衣角,“我覺得少主那麽厲害,肯定沒有問題,我們還是繞路,去村子出口那兒等他們吧!”
    蒼硯摟住她的腰,帶著她飛身而起,不多時便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