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棠望著老侯爺。
    “今日郊遊，並非隻我徐府和陽都侯府的世子妃，桃溪山發生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若非念在老侯爺德高望重，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晚輩這會已經去宮中麵見陛下了，讓陛下給我兒做主了。”
    陽都侯府的老侯爺曾立過大功，就算去宮中告狀，陛下也不會將陽都侯府如何，且其餘人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除了孟新月，跟自家也沒有過矛盾。
    若真告到陛下麵前，陽都侯府和徐家就要反目了。
    得罪一個陽都侯府並不可怕，可緊接著會麵臨陽都侯府的報複，終歸也是個麻煩事。
    與其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今日她大事化小，相當於是賣了老侯爺一個好，將來便不會在一些大小事上給自家人使絆子。
    老侯爺沉默了小片刻，最終開口。
    “郡主若信得過，可以先領著人回家去，晚些時候，老夫定會給郡主一個滿意的交代。”
    宋允棠抬手。
    “老侯爺向來一言九鼎，晚輩自是信得過的，告辭。”
    老侯爺做了個請的手勢。
    “郡主慢走，徐將軍慢走。”
    ……
    天還未黑，老侯爺便讓侯府下人傳來了消息。
    買通翠環的那個丫鬟已經當著侯府眾人的麵打死，不過孟新月畢竟是尚書府出來的千金，又是侯府的世子妃，不好直接打殺了。
    老侯爺派人將她送去了城外最清苦的慧覺庵，並由侯府下人看管，接下來青燈古佛，讓她日日在佛祖麵前懺悔。
    還讓陽都侯親自進宮一趟，向皇帝求了一道廢除世子妃的口諭。
    除此之外，又讓下人一並送來了不少稀罕玩意兒，說是給徐府小公子壓驚。
    “老侯爺讓小的問一問郡主，對於這樣的處罰，可還滿意？”侯府下人問。
    人家都已經做到這份兒上了，宋允棠自然是滿意的。
    “回去之後給本郡主帶句話，就說老侯爺深明大義，樂安佩服。”
    “是，小的告辭。”
    侯府下人離開之後，徐青野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出了這樣的事，怎麽都沒事先叫人給我送個信？”
    “你那麽忙，哪能事事讓你來為我出頭？況且，我們昨日外出前，你不是都已經跟文成囑咐過了嗎？”宋允棠環著他的脖子，笑容明媚，“而且，我這樣處理不是也挺好？”
    徐青野點頭。
    這件事由棠兒出麵，倒是比他出麵要合適。
    “皓庭當時可有被嚇到？”
    宋允棠靠在他懷中搖著頭，“那小子膽兒肥著呢，可有眼力見了，還會幫著他二叔牽線搭橋了。”
    男人低頭望了眼懷中的小妻子。
    “棠兒這是又有新目標了？”
    宋允棠彎著眉眼。
    “原本我想給文成介紹的是另外一名姑娘，結果文成都不帶搭理人家，直接就領著皓庭去湖邊釣魚了，後來認識的這個姑娘，我看著真不錯，還能跟文成說上幾句話呢，而且今日要不是她提醒，文成也沒那麽快反應過來，說不定皓庭還真掉水裏了。”
    聽她這樣誇讚，徐青野不由好奇。
    “是哪家的姑娘？”
    “國子監祭酒顧大人之女顧心玖，你在朝中可有聽說過？”宋允棠說著，望向他。
    夜幕即將落下，屋外仍有點點亮光透進來，男人的眉骨在昏暗的亮光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傳聞顧大人和他的發妻分居兩地，兩人一個住城中顧府，一個住京郊的莊子。”
    宋允棠麵上閃過詫異。
    她平日裏倒是極少打聽京中八卦，並不知曉這些事情。
    難怪今日顧心玖說她陪著母親住在莊子上，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擰眉。
    “為何會這樣？”
    夫妻哪有分開住的？
    男人聲音溫厚平和。
    “此事在京中並非秘聞，顧大人曾許諾顧夫人一世一雙人，可顧大人背棄諾言，抬了一名姨娘回府，從此顧夫人便搬離了顧府，也因此，顧夫人在京中留下了善妒的名聲，連帶著顧家小姐說親也困難。”
    這個世道，善妒對於女子來說便是一道枷鎖。
    尤其京城這樣的地方，大多官員妻妾成群，正室若被貼上善妒的標簽，丈夫可以此為由將她休棄。
    這一約束，極大的滿足了男人的欲望。
    可於女子而言，卻是不公。
    “顧夫人這性子，跟我還挺像。”宋允棠突然對她產生了興趣，甚至想認識認識這位顧夫人。
    不顧世俗眼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雖然有時候這樣做會傷人傷己，可若不出了心中那口氣，更是意難平。
    她好似能理解顧夫人所為。
    轉而又問徐青野。
    “可京中人都說顧大人重情重義，愛妻護子，這難道是謠傳？”
    徐青野搖頭。“不全是。”
    “在顧府姨娘未進門之前，顧大人和顧夫人也是伉儷情深，可官場魚龍混雜，稍不留神就會被人鑽了空子，顧大人抬姨娘進門，便是被人算計的，那姨娘懷上了他的孩子，讓他不得不將人抬進府中。”
    “後來顧夫人雖和顧大人分居兩地，顧大人也並未棄妻兒於不顧，隔三差五的便會往那邊去瞧瞧，得了好東西都會往那邊送去，還限製府中的姨娘，讓她不得去打攪顧夫人安寧。”
    宋允棠沉默了好片刻。
    要說顧大人錯，錯在沒有看透有心人的算計，讓人鑽了空子，鬧得妻離子散。
    也就她是來自前世的孤魂，帶著前世的觀念，若站在大夏世俗的角度，顧大人也確實是情有可原。
    但人心是複雜的。
    有的能包容萬物，有的卻追求純粹。
    如果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的做法可能會比顧夫人更極端。
    抱著徐青野的手突然收攏。
    “那你得小心，千萬別遭了算計，你若和顧大人一般……”
    聽見她有些沮喪的語氣，他心底好似有什麽在敲打著一般，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會！”
    宋允棠嗯了一聲。
    “最好不會。”
    從前她也覺得自己遇到這種事會走的很瀟灑，可隨著她和徐青野之間的羈絆越來越深，想要做到顧夫人那般，真的需要極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