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玖有些詫異。
    她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麵上來。
    “不至於吧？”
    顧夫人起身，拿起剪子開始給院中的花花草草修枝，“她今日約你，可還有說別的？”
    “別的？”顧心玖跟在她身後，“也沒別的，就說徐家小公子前天在桃溪山釣魚未盡興，邀女兒明日去望煦山莊釣魚。”
    “那就是了，明日徐將軍肯定也會去。”顧夫人回頭望向自己的女兒，“你老實跟娘說，是不是已經看上那小子了？”
    顧心玖臉一紅。
    “倒也沒有。”
    顧夫人是個過來人，眼下瞧著女兒的神情，自然明白一切。
    “我看也差不多了。”
    她放下剪子，解下腰間的圍腰。
    “嬤嬤，收拾東西吧。”
    顧心玖疑惑的望著她，“娘要出遠門嗎？”
    顧夫人一臉感慨。
    “許久未回顧府了，回去看看，待你和你大哥的婚事都成了，娘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
    聽著這話，顧心玖沒來由的覺得傷感。
    娘是將門之後。
    心性比起尋常女子，要強烈幾分。
    她的父親，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大將軍，曾上陣殺敵，立下軍功無數，隻可惜後來戰死沙場。
    娘自小便會騎射。
    嫁給爹爹之前，娘也曾是肆意熱烈的女子。
    隻因為爹爹對武將有偏見，情竇初開的娘看上爹之後，便開始學著京中的大家閨秀，習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女工、管家、禮儀、婦德。
    學的雖晚，可娘天資聰穎，竟也不比京中大多閨秀差。
    娘姓葛。
    全名葛爾嵐。
    自從嫁給爹之後，便沒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不是有她和大哥，娘從顧府離開之後，應當會做回她自己吧？
    “娘……”
    顧夫人笑望著她。
    “玖兒不必擔心，為了你們兄妹倆，娘也要回顧府主持大局，若那邊住著不合心意，大不了等你和大哥的事情辦完之後，娘再回莊子上便是。”
    顧心玖依偎在顧夫人懷中。
    “娘最好了。”
    ……
    第二天用完早膳，宋允棠便領著一家人出發去了望煦山莊。
    三月份的望煦山莊花開遍野，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文成和顧心玖的事八字還沒一撇，為了避免誤會，顧及顧心玖的名聲，此次垂釣不僅邀請了顧心玖，還有京中幾個交好的夫人小姐。
    傅家兩位小姐便在其中，還有蔣素嬈和她的大兒子蕭臨川，以及二哥一家。
    今日在場的都是年輕人，宋家父母倒是沒有跟著一起，隻宋怡隨宋勁生一家來了。
    宋怡今年六歲，自從來了京城之後，沒了劉氏的壓迫，整個人開朗自信了許多。
    望煦山莊的山腳下隻兩口池塘。
    也並非人人都有閑心垂釣。
    有些來了之後，便直接上山泡溫泉吃點心喝茶去了，部分釣了一會沒收獲，沒了耐心也走了。
    徐青野在池塘邊陪著皓庭釣魚，宋允棠便帶著雲驍在不遠處學走路，時而往徐文成和顧心玖的方向看上一眼。
    兩人相處似乎還算融洽。
    再有不到半個月雲驍就滿歲了，如今牽著已經能走的很穩，隻是鬆開手之後仍有些膽怯。
    不過她也並不著急。
    隻要腿腳沒問題，孩子走路都是遲早的事。
    顧心玖手中拿著釣竿，聚精會神的看向浮漂的方向，轉而往徐文成的方向看了眼，鼓足勇氣問。
    “徐將軍家中最近可是在催婚？”
    “嗯。”
    “那徐將軍可有心儀之人？”
    頓了頓，徐文成開口。
    “沒有。”
    “將軍覺得我如何？”
    顧心玖強裝鎮定。
    “我這人說話比較直接，郡主邀請我來垂釣，還特意將你我安排在一處，用意已經很明顯，徐將軍是為大夏立過戰功的人，恰好我外祖父也是一位大將軍，我欽佩他，同樣也欽佩你，如若將軍不嫌棄，我倒是可以。”
    “但將軍若對我無意，也請您早些與郡主說清楚，以免大家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她在來望煦山莊之前，娘已經搬回顧府了。
    她不想委屈了娘。
    大哥的婚事已經定了，她也想早些定下來，屆時是繼續留在顧府也好，還是重新回到莊子上也罷，娘也能早些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徐文成似是沒想到旁邊這位姑娘竟有勇氣說出這番話來。
    性子倒是灑脫。
    他往她的方向望去，兩人雙目相對，很快又避開了視線。
    “你很好，隻不過我……”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顧心玖眉頭收緊，一顆心好似墜入冰窖，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終歸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我知道了。”
    低沉的語氣中，夾雜著絲絲失落，聽的徐文成有些不忍。
    對於這個姑娘，他是不討厭的。
    有欣賞，卻也談不上多喜歡。
    或許……
    大嫂說的沒錯，為了讓家裏人安心，他遲早要成親的，眼前這個姑娘又是大嫂親自為他挑的，既然她不反感自己，或許可以試著去接納她。
    側頭望向她。
    “你別誤會，我沒有不滿意你的意思，隻是我們才見過三次，短短數日，甚至連你是個什麽樣的人都還未了解。”
    他望著水麵。
    “而且我大嫂之所以這般著急給我說親，是因為我奶奶病重，時日已經不多，擔心她老人家去了，我守孝三年後年紀大了沒人要。”
    聽到沒人要，顧心玖“噗嗤”笑了。
    “徐將軍一表人才，家世煊赫，怎會沒人要？”
    “你也這樣覺得吧。”
    見她笑了，徐文成鬆了口氣。
    “我也是這般跟嫂子說的，可她非不聽，那麽怕麻煩的一個人，最近流連各種宴會，天天不是拉著我去見這個，就是推著我去看那個，她不容易，我也不容易。”
    話一說開，顧心玖便也不如之前拘謹了。
    “徐將軍在家，都是聽郡主的嗎？”
    “那不然呢？我大哥都是聽嫂子的。”轉而想到什麽，“說來也巧，我爹聽我娘的，我爺從前是村裏的裏正，官威大一些，家裏的事聽我奶的，外邊的事聽我爺的。”
    顧心玖滿臉羨慕。
    “伯母和奶奶應該過的很幸福吧？就跟郡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