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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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大雪過後。
    心願紙鋪這條街上,來了一個和尚,洗的發白的舊僧袍,溫和的眉目。
    一條街上的女鬼,看見這麽個和尚,感歎道。
    “這個和尚氣質真好。”
    那個說:“是好。”
    五官細看都平平,組合在那張臉上,讓人看著就很舒服。
    但別的她們倒不說了。
    隻因為這個和尚氣質實在出眾。
    ……
    無念走在街頭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天空,這一路,從街頭到街尾。
    每個空著的店鋪中都有幾個鬼。
    無念想著難不成這整個雍州的鬼都聚集在這一個地方了嗎?
    這般想著,無念垂下頭,目不斜視念了聲:“阿彌陀佛。”
    他聲音極輕,帶著些許歎息。
    走著走著,終於在心願紙鋪店門前停了下來。
    店門正中央寫著心願紙鋪四個大字。
    兩側寫著君思君想無所不有,有事有難皆可來求。
    無念微微一笑,緩步上了台階,走進店裏。
    正在忙活在紙紮店的徐少言見有人進來,抬起頭,見來人是明輝的師父無念。
    徐少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快步走過去。
    “無念師傅。”
    其他人,蔡瓜瓜和盛常安聞言也都走過來打了個招呼。
    作為靈隱寺的當代行走,無念在他們這些人中是備受尊敬的存在。
    “您來,是有什麽事?”
    “貧僧來找陳老板。”
    話剛落音。
    辦公室裏,陳昭願身下那把搖椅停了下來。
    幾個人就聽到辦公室裏傳來他們陳教官的聲音:“進來吧。”
    徐少言做個請的手勢。
    無念坐在陳昭願辦公室裏的沙發上。
    徐少言端著兩盞茶走了進來。
    “無念師父,請用茶。”
    “謝謝。”
    徐少言把另一盞茶放在陳昭願搖椅旁邊的小桌子上。
    “教官。”
    躺在搖椅上的陳昭願睜開眼睛嗯了一聲。
    待徐少言離開辦公室。
    陳昭願從搖椅上坐起身,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無念。
    “找我有什麽事?”
    “貧僧想請陳老板打開一次地獄大門。”
    陳昭願沒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
    陳昭願說:“我收費很貴。”
    “有多貴?”
    “請我出去一趟七位數。”
    無念撚動手中的佛珠,臉上沒有一絲一毫驚訝,他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出的起?”
    無念麵色很平靜回答:“嗯。”
    這下輪到陳昭願驚訝了,他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了一番無念,衣著打扮……
    嗯,這衣著打扮確實也掩蓋不住他的氣質。
    陳昭願這般想著,就忍不住想算算。
    卻被無念輕聲打斷:“陳老板不用算了,這錢貧僧付。”
    “那說來聽聽吧。”
    “貧僧外出曆練,前日行至雍州啟新城,聽聞一事。”
    “何事?”
    “啟新城下麵有二十八個漁村,其中一個是陳老板之前開紙紮店的地方。”
    “是。”
    “說是二十八個,其實隻剩下二十七個,消失的那個叫馮家堡。”
    “嗯。”
    馮家村是個小島,四麵環海,抗日年代,被民兵帶領著,至死不降,最後全村上下608口人全沒了。
    七十年前馮家村沉到了海底,每年冬天封海之後第一場大雪,馮家堡沉島的那一處海域,總是會出現海市蜃樓。
    這七十年間,那處海域但凡有日本人的船經過,整條船都會被拖入海底,無一人存活。
    久而久之,這個位置被日本人稱為恐怖海域。
    “貧僧路過此地,想渡當年那些百姓。”
    陳昭願抬頭看著無念:“怎麽,你渡不得嗎?”
    “六百零八個亡魂,貧僧可以渡,但貧僧打不開地獄大門。”
    陳昭願手指輕輕的敲著手背,想了一下:“為什麽不找無花?”
    那家夥無論多少人,他都是可以強行超渡的。
    無念突然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了句:“師弟他怕是活不過明年春天了。”
    陳昭願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終究是沒有對這件事發表看法,她直接繞過了這件事。
    “什麽時候去馮家堡?”
    “等到海麵上冰雪消融,貧僧再來找陳老板。”
    無念說完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坐在沙發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無念,你有話就說。”
    “實不相瞞,確實還有一事。”
    “嗯?”
    無念看著陳昭願問了句:“陳老板知道我師弟為何活不過二十五嗎?”
    陳昭願直視無念的眼睛,不躲不避:“知道。”
    “可以跟貧僧講講嗎?”無念說完這話又趕忙解釋道:“陳老板若是不想不說也可以。”
    陳昭願麵色平靜的開口:“倒沒什麽不能說的。”
    陳昭願說著朝著無念伸出兩根手指來。
    無念心底雖有困惑,但還是沒有躲閃。
    任由陳昭願兩根手指落在他手背上。
    陳昭願的指尖傳給無念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涼。
    那是一種不帶一絲活人生氣的森涼。
    很快,陳昭願收回手,麵色平靜的端起了麵前小桌子上的茶盞。
    無念看著陳昭願,眼底有不解也有驚訝。
    “陳老板,難道你是?”無念想說出那個字?但又覺說出來很冒犯,可想想似乎也就隻有那一個解釋。
    陳昭願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一道白光打了過去。
    門外,蔡瓜瓜耳朵貼在牆上問了句:“怎麽聽不到了?”
    “很顯然,教官發現咱們了。”徐少言說著耳朵離開了陳昭願辦公室的那扇門。
    辦公室裏。
    無念不是很確定的看著陳昭願問道:”陳老板你是……鬼嗎?”
    陳昭願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盞,垂眸看著自己的手,翻來覆去。
    “是啊。”
    無念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如此震驚。
    他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動彈,好一會兒,才恢複神智。
    陳昭願看著無念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有趣,唇邊泛起一抹弧度來。
    “這麽讓你震驚嗎?”
    “怎麽可能呢?”
    “怎麽不可能?不然,你那師弟為什麽追著要渡我?當然是因為幾千年前,我就已經是個鬼了,九世大善人,再渡一人便可功德圓滿。”
    “九世善人是貧僧師弟嗎?”
    “是啊。”
    “他世世追著要渡我,世世都失敗,所以世世活不過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