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從無花的房間裏出來，又去了靈隱寺大殿。
    他們師父空聞坐在蒲團上，一下一下敲著木魚，念著經。
    無念端著缽走過去，也坐在了蒲團上，與空聞大師一起念經。
    一遍經文念完。
    空聞大師手上敲擊木魚都動作停了下來。
    師徒二人開始廢話。
    “回來了。”
    “回來了。”
    空聞大師轉過身看著無念：“你可是有話要對為師說？”
    “有。”
    “說吧。”
    “師弟要渡陳老板，那位陳老板要護蒼生。”
    無念這話，似乎沒怎麽讓空聞大師意外。
    “為師知道了。”
    師父這個態度，讓無念也有些疑惑，隻是沒再多問。
    無念從蒲團上起身，對著空聞大師說了句：“徒兒告退了。”
    ……
    心願紙鋪。
    陳昭願躺在搖椅上，既沒有聽小曲，也沒有看直播，而是閉著眼睛在假寐，王小虎就趴在她肚皮上。
    楊娜娜從那頂花轎中飄出來，趴在窗前，透過玻璃看著外麵，隔壁那個叫於晨的男人，騎著那輛和他本人氣質很不搭的，粉紅色的小電驢又出門了。
    算算時間，也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個月，這個叫於晨的男人也算是風雪無阻。
    不止楊娜娜，就是這條街上其他的鬼也都認識了於晨。
    一個年紀輕輕不上班，作息卻很正常的男人。
    他每天兩點一線，鬧鬼的店和不鬧鬼的墓地。
    他搬進陳昭願隔壁的店裏第一天，店裏的鬼就開始嚇唬他了。
    隻是這個叫於晨的男人，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似乎一點也不怕鬼。
    因為陳昭願店裏那幾個人，這條街上的鬼也不可能真的去害他性命。
    陳昭願店裏那幾個人都是修士也就算了。
    於晨作為一個普通人，也不怕鬼，這就讓這條街上的鬼很沒有成就感了。
    北方的風，冷且硬，呼在人臉上，如同冰刃刺的疼。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格外早。
    天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於晨騎著那輛粉色的小電驢又回來了。
    這次他沒有回自己租的那間店，而是把小電驢停在了心願紙鋪門側邊。
    挺好車子之後，於晨走進了店裏。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心願紙鋪就快要關門了。
    於晨走進店裏，看著徐少言說了句：“我找陳老板。”
    “沒必要，他就行。”徐少言說著指了指坐在一邊閉著眼睛的盛常安。
    盛常安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於晨，走過去。
    於晨不說話。
    盛常安也不說話。
    兩個悶葫蘆，看得一邊的蔡瓜瓜直搖頭，忍不住給徐少言遞了個眼神。
    徐少言衝蔡瓜瓜比了個OK，走到於晨和盛常安中間。
    “於先生，請說出您的訴求。”
    於晨抬起頭看著坐在他對麵的盛常安：“為什麽我一直都夢不到悅兒。”
    盛常安麵無表情的回道：“因為她已經死了。”
    “魂呢？也可以托夢回來呀！”
    盛常安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於晨平靜的開口：“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什麽？”
    “她不想入你的夢。”
    “為什麽？”
    蔡瓜瓜在一邊聽著盛常安和於晨的對話，忍不住開口說道：“很難理解嗎？”
    於晨扭頭看著蔡瓜瓜。
    “她希望你盡快從悲痛中走出來，開始新生活呀。”
    於晨帶著一臉問號看向盛常安。
    盛常安點了點頭。
    死去的人如果總是對活著的人惦念非常，頻頻入夢，對活著的人並無益處。
    同樣的，活著的人對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對於死去的人也沒有益處。
    就算是燒紙祭奠，也隻能在特定的日子才能進行。
    徐少言看著於晨勸道：“你這樣一天天總是往墓地跑，其實對你對她都無益處。”
    “對她不好嗎？”
    徐少言很篤定的回答：“嗯！”
    “我知道了。”於晨說著站起身來，剛轉身，又停下來，看向徐少言：“多少錢？”
    徐少言：“一千。”
    於晨掏出手機掃了一下桌子上放著的收款碼。
    付款成功之後，於晨轉身走了。
    蔡瓜瓜看著於晨離開的背影說了句：“隻是看著他背影，都覺得好難過。”
    第二日一大早。
    被盛常安強行喊起來吃早餐的蔡瓜瓜，無意中又看到於晨騎著那輛粉色的小電驢，出門了。
    蔡瓜瓜搖搖頭，有幾分無語：“昨天還以為他把咱們的話聽進去了。”
    結果這是半點沒聽進去啊？
    這說著，陳昭願也走了過來。
    幾人紛紛打招呼：“教官，早。”
    陳昭願也道了一聲：“早。”
    接著走到餐桌前坐下。
    徐少言盛了一碗紅棗蓮子粥遞給了陳昭願，陳昭願雙手接了過去。
    第二碗遞給了蔡瓜瓜。
    陳昭願抬頭看向外麵，恰巧看到那個叫於晨的男人，騎著小電驢離開的背影。
    陳昭願說：“總得給人一個告別的機會。”
    蔡瓜瓜了然：“這樣啊。”
    陳昭願沒再說話，舀了一勺紅棗蓮子粥，這粥煮的十分軟爛，陳昭願喝了一口，抬起頭看著徐少言：“以後煮這個粥放黃冰糖。”
    徐少言愣了一秒鍾，看著陳昭願問道：“教官，您連白糖和冰糖都能嚐出來嗎？”
    “廢話。”
    嚐出來是嚐出來了，但麵前這一碗粥，陳昭願還是喝的幹幹淨淨。
    用過早餐後，陳昭願對蔡瓜瓜說道：“瓜瓜，一會兒有事嗎？”
    “沒有。”
    陳昭願問道：“那你要不要和我去一趟青川？”
    蔡瓜瓜眼睛發亮道了聲：“要！”
    站在一旁的徐少言看著陳昭願，也學著蔡瓜瓜的樣子眨巴了下眼睛：“教官，教官，我呢？”
    “你和盛常安看店。”
    徐少言抿嘴道了聲：“好吧。”
    其實他也很想出去的說。
    蔡瓜瓜很快收拾完畢，出去開車去了。
    陳昭願則抱著王小虎，從店裏走出來。
    身邊跟著的是雲梭。
    兩人上了車，蔡瓜瓜看著車內後視鏡問道：“教官，咱們去青川做什麽？”
    “去看看。”
    “看什麽？”
    “靈氣。”
    蔡瓜瓜哦了一聲，其實還是沒有理解。
    雲梭坐在副駕駛上。
    陳昭願抱著王小虎坐在後排，一人一貓皆是閉著眼睛。
    車子平穩的朝著青川駛去。